西南陲城主府,管事的召集來一干工匠開始平整後院的土地。
雪鷹進駐這個府邸的時候,手下人不多,故而只用了前院建好的幾排房屋。
後院除了那一處詭秘的地下室被幾間房子罩着,充其量也只是很不起眼的一個角落,其餘地方几乎都被雜草跟樹木佔據了。
翠兒在屋前的石凳子上坐着繡了一會兒花,見到羅鈞滿已經將院中那幾口大水缸裡的水都給挑滿了,她不由得抿嘴笑道:“前幾日還唧唧歪歪的那麼多抱怨,今兒怎麼主動成這樣,都不消我說的。”
“後院的工匠不少,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既然這裡有事情做,幫幫你也是一樣的。”羅鈞滿用手抹着額上的汗珠,低聲道。
翠兒從身邊擱着的那一個籮筐裡,挑選了一遍,翻檢出來一條帕子,擡頭對着他喊了聲道:”給你,接着!“
語音剛落,她便將那塊帕子團作一團拋了過去。
一邊還笑嘻嘻道:”你這麼大的人了,擦汗都抹在袖子上,不髒麼?”
羅鈞滿反應慢了半拍,險些讓那一塊帕子掉在了泥地上,這會兒忙忙接過了,在手中打開翻看。
白色的底,上面繡着一叢漂亮的蘭花,摸着又輕又軟的,是塊好料子做的。
羅鈞滿平常拿慣沉重的刀槍劍棒都沒覺得怎麼樣,這會兒握着這塊輕飄飄的手絹,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嘴脣動了動。看着翠兒卻說不出話。
好半天,他才漲紅臉慢吞吞的來了一句:“謝謝。”
翠兒不解的看着他,對他表現出來的反應有些詫異道:“這帕子原本是替我家姑娘做的,我做了一打,這塊左下角繡蘭花的時候,有一處被我繡壞了,所以也不能給姑娘。”
”因爲用的好料子,扔了卻是可惜。看你這個人,身上恐怕也沒這樣的東西,要不怎麼用袖子擦汗。你接就接嘛,紅着臉做什麼?“
翠兒說話間,停頓了幾秒鐘,突然笑道:”莫不是你想多了,還以爲......哈哈。你放心,我可不是西南陲這裡的姑娘,給心上人做帕子送過去呢。”
“你想太多了!“
翠兒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羅鈞滿在她的笑聲中,一會兒臉紅,一會兒臉白的,窘迫的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卻也爭不出一句話來。
聽到遠處的笑聲。城主府前院門廊的拐角處,走過來一個穿着青色衣袍的年輕男子,他行路的樣子不緊不慢的,一看風度氣質就跟羅鈞滿很不同。
”翠兒姑娘在笑什麼,外頭傳來的新鮮事?“他笑着走上前問。
翠兒止住笑,衝他大大方方的喊了一聲:”邵公子。“
”叫我文宇就行。“
”那不成,太失禮了,還是喚你邵大哥吧。“
翠兒跟邵文宇開始閒談,她手中仍拿着帕子繡花,時不時擡頭看一眼站在她身旁的邵文宇。
一旁的羅鈞滿很沒意趣的呆站了好一會兒。感覺自個兒委實多餘,他便去翻檢院子裡木架上晾曬的草藥。
他力氣大,將木架子上的草藥全部翻檢一遍也要不了多久的時間。
”城主太客氣了,原本只在這裡找個住處就好,沒想到他還讓人替我加蓋幾間屋子。”邵文宇感慨了一聲。
翠兒搖頭道:“邵大哥,你這話說的不對。”
“既然城主留下你作爲府中的大夫,替你蓋幾間屋子沒什麼稀奇的,再說了。只要你能替城主府出力,別說幾間屋子了,就是分你一座宅子也是正常的。”
羅鈞滿遠遠聽到了,嘴裡嘀咕道:“話說的好像她出銀子似的。”
偏偏這句聲音不大的話。愣是給翠兒聽到了,她不高興的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向木架走過去道:“姓羅的,你去請教下城主,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們姑娘常說的,求賢若渴。”
“邵大哥得到城主的重用了,你不也一樣,別忘記你爹孃都是城主讓你去接來好生安置的。”
“只要是能替西南陲,能替城主府出力的人才,得到優厚的待遇正好說明了城主今後的做法,會吸引更多人來爲這邊效力。”
“這麼明白的道理,你不懂麼?”
“說的好。”
雪鷹從書房開門出來,就聽到小丫頭翠兒正跟那兩個人說話,他拍了幾下手,踱步走過來點頭附和道,“在公......你家姑娘身邊呆久了,說起話來也有幾分她的樣子了。”
“城主,”羅鈞滿高興的迎上去,未幾想到了什麼,又退了一步低頭道,“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這句話一出,不管是先前說話說的神采飛揚的翠兒還是一臉平靜的邵文宇眼中都浮現出幾分黯然。
雪鷹一回到門戶城的城主府,就親自開始委派各路人馬四處去打探,這些行動雖然對外界保密,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尋找的腳步一直沒停下來過。
可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不單是沒有小菱跟雲楚的消息,甚至連信都沒有一封,派出去到西蘭跟岐北的人飛鴿傳書回來,信上都表示一無所獲。
不管是要去湖國都城,向北方,還是要去別的國家,勢必經過西蘭,兩條從西南陲到外面的通路都沒有消息,讓心心念念他們兩個的,翹首以待守候在西南陲的人,多少生出了失望的情緒來。
......聞着雲楚身上熟悉的馥郁氣息,我慢慢睜開了眼睛,擡頭見到他的睡顏,還是下意識的呆了呆,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他的臉。
我一動,環抱着我的雲楚便也睜開雙眼醒了。
四目相對,我心中浮起一個念頭,也許他一直都沒有睡着,只是安靜的閉目養神罷了。
“小菱兒,”雲楚低聲道,“醒了?怎麼不再多睡一會兒。”
我仰頭看着他,露出苦笑道:“連時辰都搞不清楚了,誰知道外面是白天還是晚上的。”
“大概或許可能,我睡了一個晚上......也說不定。”
雲楚的嘴角彎了彎。
扶着他的胳膊,我從雲楚的腿上下來,雙腳落在甲板上,卻也沒法站直身體,只能用胳膊肘支撐着上半身,慢慢擡腿活動一下。
因爲這一段船行的通道比之前經過的要窄不少,巖壁就在頭頂的不遠處,若是我整個人站直了,腦袋勢必要撞上巖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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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我有過一次錯誤的“直覺“。
當時,我們坐的身下這一條船正在通道里行駛,前方的光線漸漸明亮起來,我那個時候還以爲我們就要到達雲楚口中所說的”另一個地方“了。
然而讓我失望的是,直覺並不正確。
因爲那明亮的光來自現在正在穿越的通道,巖壁中每隔開一段距離,就有夜明珠照亮這條長得彷彿沒有盡頭的通道。
我幾天前看到的光,就是出自這裡。
若不是我曾經聽師兄說起過,龍海有小島盛產夜明珠,我真會以爲那都是我的錯覺呢。
在海之國,我概念中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其實並沒有那麼昂貴,但是數以千計的寶珠都出現在西南陲這樣一條地下通道的水路頂端,還是讓我感到了震驚。
初時的震驚過後,我慢慢開始習慣了,這地下水道的風景一成不變,身下的船仍舊保持着一個近乎恆定的速度向着前方駛去。
水道通路巖壁頂部的星辰圖案也變得難以辨認,我已經將我自己認識的那些星星幾乎都過濾了一遍,現在的星象圖看起來卻更加複雜了。
我問雲楚,居然連他也答不上來。
很少見到這個全能的少主被星辰圖難倒的情形,我很想笑一笑他,可是也顧不上。
我笑不出來,有個嚴峻的問題擺在我們面前,藥瓶中剩餘的藥丸,真的不多了。
從進入地下通道開始,雲楚的狀況比在外面要好。
我猜測一半是因爲現在做的事情不太需要耗費體力,大多數時候都是安靜的,特別從坐船開始。
另一方面,這樣單純的二人世界,少了壓力,他的心情看起來挺不錯。
即便是這樣,他身上潛伏的那個炸彈總會讓我提心吊膽,往悲觀的想,若是在這樣的地方出什麼狀況,憑我的能力救治不了他,我該如何是好呢。
想到這裡,我挪動了一下身體,繼續靠在了雲楚的懷裡,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低聲道:”這樣在水上漂,要漂到什麼時候啊。“
”別的都好說,可是藥丸吃光的話,你要是疼起來該怎麼辦?“我一臉擔心的看着雲楚道。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連個人影,連塊陸地都看不到。“
”我們有沒有別的退路可想?你說的另一個地方,我心裡總覺得很懸。“
”要是早點知道會是這樣,我一定背一大箱子藥丸來,不對,我們也沒那麼多存的,還需要藥草煉製呢。“
”真鬱悶。“
”小菱兒,“雲楚擡手攏住了我,手在我背後輕輕撫拍,語氣聽起來穩穩地安定,“生死有命,順其自然好了。”
“再說,我跟你的感覺正好相反。”
“哦,”我從他懷中撐起腦袋問,“什麼感覺?”
(ps:假期耽擱,回來晚了,抱歉讓親們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