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境趕了一日的路,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自打我扮成了男裝,桃花還真的……很旺!
雲楚打從小鎮客棧出來就易容了,掩藏了他的天人之貌。
可是我因爲不喜歡往臉上用藥,就以本來面目乾淨示人,唯一的變化是描粗了眉,好顯得英氣一些,可是過於白皙的膚色一襯,始終還是帶着幾分陰柔的清秀少年模樣。
一早在個小村口母女倆開的的麪攤吃麪,面一端上來,好傢伙,我這碗的料足足是雲楚那碗的兩倍,端面的小姐姐模樣俏麗,紅着一張臉頻頻斜眼地看着我。
我小聲地跟雲楚得意道:“楚哥哥,你心底很失落吧,若非你易容,只怕這情形要倒過來。”
雲楚挑眉低語道:“有何不妥麼?這樣很好,我很清靜呢!”
轉而用筷子輕輕打了記我的頭頂笑道:“快吃,吃完好上路!”
吃完了面正待付錢,哪知母女倆都不願收我們的錢,老闆娘對着我笑道:“公子,不過是碗麪,大娘還請得起的。”
得!居然還吃白食了,我思忖一番,從懷中掏出了一隻我穿女裝時候戴的髮簪,遞與那偷看我的小姐姐道:“姐姐,這簪子送你!”
那小姐姐含羞帶笑道:“公子,你且與我帶上吧!”
美人有求,卻之不恭,我便大大方方地擡手與她插於發間,眼見她一臉的欣喜,倒好似得了大便宜一般!
惹得後來路上雲楚戲謔地取笑我道:“還真有了幾分花花公子的模樣。”
下一站是北境的小鎮瑞平,剛到鎮上的客棧入住,眼見雲楚的臉色似是有些疲累,我生怕他舊疾犯了,看着心疼,便道:“你休息一下,我出門去買些吃的。”
雲楚猶豫了一下,柔聲地道:“不要走遠,就在附近買,買完及時回來。”
我扶着他在客棧的牀上躺下,帶了些碎銀子就出門找吃的,眼見長街一頭的粥鋪熱鬧的很,原來是瑞平的老字號,裝飾得頗爲雅緻。
湖之國的北境盛產大棗,據說店裡的棗泥粥清甜可口,聞着都香氣撲鼻。
我在門口一站,周圍排隊的大姑娘小媳婦竊竊私語,老闆娘已經熱情的招呼道:“公子,你要什麼?”
聽聞我要買粥,她竟打了兩碗直接端到了門口,我只好做了個揖謝她。
一駕裝飾華麗的馬車自北向南疾疾奔馳而來,我端了打包好的棗泥粥正匆忙地趕回客棧,冷不防就遭遇了個正面襲擊。
還好此番不比上次在焰國那次失魂落魄的,我一個翻身側撲,勉強躲開了那輛馬車。
一陣嘶鳴,在我身後,生生剎住。
馬上下來一個清秀的書生,一身玄色長袍,金冠束髮。
我觀他柔弱卻駕着這龐大的一輛車,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書生跟雲楚哥哥年紀相仿,見我還坐倒在地,急忙上前扶我,互相對視,他微微一怔,眼中露出奇妙的神采,關切地道:“沒事吧?!”
我爬起身,輕輕撣了撣身上灰塵,理了理衣服,對着他微笑道:“無妨!”
見我笑了,他竟有片刻失神,低頭看了看地上打翻的棗泥粥,道:“對不住了,公子稍等一下!”
書生擡步向那車輦走去,車裡一個年輕的男子一襲華美的長袍,正側倚在軟榻上專心地抱着本書在看,之前發生的一切似乎跟他無關。
見那書生進來,他才擡頭憊懶問道:“何事?”
書生低語道:“陛下,方纔險些撞到一位過路的公子,害他打翻了東西。”
那人放下書,鳳眼細長,溫文爾雅,神情卻倨傲冷淡,隨意地道:“賠他銀子就是了。”
書生失笑道:“那位公子並未要求賠償,只是臣想讓陛下看看那位公子,出遊這麼久了,第一次見到這般人品的……少年。”
哦?鳳眼一挑,來了興致,“怎麼個好法,待我看看!”
那人輕輕掀起車簾,朝外望去。
見長街一側,站着一位少年公子,一身銀白的錦衣,在日頭的照耀下,光彩奪目,熠熠生輝,清麗不可逼視。
“果然!”車內人略有驚詫,緊接着低低笑道,“既是有緣,贈他個物件吧!”
我見那玄衣書生從馬上再次下來,到我面前,做了個揖道:“公子,方纔驚擾,多有得罪!這是我家主人贈與公子的,聊表歉意!”
他雙手遞了個東西給我,我接過細看是個翠玉掛件,連忙推辭道:“使不得,不過打翻一碗粥罷了,我人好端端的,怎可收你家主人如此厚禮!“
玄衣書生笑道:“但凡我家主人要送出的禮,你若不收,那這玉只好扔了。“
說罷竟真的揚手要往路旁井中拋去,我趕忙制止,無奈地道:“那我就收下,代我謝過你家主人。“
玄衣書生道:“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名諱,主人問起我也可稟報。“
我雙手作揖道:“在下名洛雲。”
他微微點了點頭,回禮笑道:“那就告辭了!”
馬車重新疾馳而去,車內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洛雲!”
他向着車外回味道:“秋水,你說方纔那少年是不是有幾分像朝華?”
玄衣書生笑道:“陛下,臣斗膽說句,臣認爲那少年的風姿勝過宮中諸多嬪妃!”
車內人低低一聲笑:“照你這麼說,那豈不是太可惜了!”
玄衣書生輕抽了一記鞭落於馬背上,朗聲地道:“若是陛下後悔了,眼下還來得及,臣可以折回去替陛下把他搶來!”
聞言,車內人擊掌大笑道:“秋水啊秋水,你說得我跟那土匪強盜一般!我這可是微服出遊,不是來劫色的!”
玄衣書生道:“能入了陛下眼的,可是莫大的福氣,試問西蘭有多少男子日夜思慕陛下,每次出遊國中那些男子要玩出多少花樣,只爲能博得陛下垂青!”
車內人輕笑,笑聲中隱有嘆謂,繼而正色道:“烏合之衆……不提也罷,秋水你要記住,你我身爲西蘭堂堂女兒,胸懷鴻鵠凌雲之志,豈可跟市井男子一般見識!!!“
玄衣書生低聲道:“臣謹記陛下教誨!”
一抹斜陽投射大地,車軲轆捲起的煙塵很快飄散,沒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