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溼滑泥濘的河岸一路向前行進,我好奇的問雲楚道:“你是何時發現先前經過的暗河並不是這條暗河的真正支流的,否則我們完全不需要折回來破石壁了。”
我實在很好奇,因我從小是在江南水鄉長大的,總覺得河網雖交錯複雜,但水是流動的,總能有支流把它們串聯起來。
“之前我們在那條死路上經過的暗河,應該是山中泉水彙集成的,經過地下,一直流到虹江,但是跟我們破的這條路沒有交集,”雲楚解釋道。
“小菱兒你忽略了兩者之間的落差,”雲楚抓着我胳膊繞過一叢說不出名字的雜草,“這草有毒,離遠些。”
“先前我告訴過你,擒蒼巖的地下通道,一直是高低起伏的,但是整體的走向是深入地下,意味着我們破石壁進來看到的這條暗河,比起另一條我們後來在途中遭遇到的暗河,位置要高很多,兩者並沒有關聯。”
我聽明白了,下意識想起前世穿過來之前,所在城市密密麻麻的地鐵線,從一號線已經摺騰到十幾號線了,據說將來還要開通二十幾號線。就那麼一點空間,只好越挖越深,別說還沒來得及坐過最深的十七號線,光我穿過來之前坐的十號線,那深度已經不是一號線可以比擬的了,挖那麼多通道,也不怕地質沉降。
“我判斷沒錯的話,這水並不是彙集到虹江去的。”雲楚低語道。
“那這水流向哪裡呢?難道陳玉卿說對了,是流到埋藏寶藏的地方麼?這麼說,當年這條河是個工程,是人爲開鑿出來的?“我詫異地問道,”這河裡的水是從哪裡來呢?“
“這水可能是雨水沿着山石縫隙滲透進來的,也可能是山石風化別處有山泉流進來,但是這水肯定不是工程之初就存在的。否則對整個埋藏地會有影響。“雲楚再一次回答我。
行進在地下路途中,忽然遠處傳來了一聲巨響,驚得整支隊伍的人都變了臉色。
“追兵到了?“陳玉卿首先發聲,”如果是我的人,不會這麼大動靜吧。“
他說完就把懷疑的眼神投向了藍天放,後者搖搖頭,秀麗的臉上浮現起同樣困惑的表情:“更不可能是我的人了,這不是他們做事的風格。“
“不好,這麼說,是追捕九公主的人馬到這裡來了麼?“陳玉卿又把視線投向一旁聽着動靜不語的九公主。
“我看都不是。你們仔細聽一下,這聲音分明是地下傳來的,我記得你們說過追捕九公主的人馬來擒蒼巖是走水路的。算算時間,沒這麼快,你們兩邊的人肯定在路上堵截,滿打滿算,他們也不可能比我們來得更快。否則你們的人豈不是太無能了。“雲楚語帶譏誚。
“連拖延點時間都做不到麼?“他再補充一句,”怎麼訓練的?“略帶責備的眼神看着陳玉卿,後者趕緊搖頭道,”別看我,不會是我的人。“
一聲巨響之後,隔開沒多久。是又一聲巨響,儘管距離隔得遠,還是能聽到那邊傳來的動靜不小。
“這麼大手筆。莫非在用火藥?“陳玉卿倏然擡頭道,”如果是這麼野蠻的手段……“
他跟藍天放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肯定的道:“是焰之國來的人馬。“
“不錯,“雲楚認同的點了點頭,”我覺得也是。“
“北面來的人馬。遭遇的應該是我師兄手下的人,海之國的暗衛接了我師兄的指令從東北方向來。他們兩邊肯定已經碰上了。“我恍然大悟。
“不對,小菱兒,應該是沒碰上,軒轅靜雅的人可能是想辦法繞開了追兵。“
“這麼說,和親是假,挑起這場戰爭的源頭,反而就在這裡麼?”我看着雲楚,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焰之國這些年征戰不斷,對外,力圖擴張版圖,對內,也不太平,估計他們的國庫已經不太充裕了吧。”藍天放插進來說了一句。
“軒轅靜雅的野心肯定不止這麼一點,”九公主冷靜的道,“她知道湖之國因爲氣候地理的關係,物產富饒,對這塊地肯定是勢在必得的,但是知道還能有一大筆寶藏,她又怎麼可能會拒絕這樣錦上添花的事,確切的說,她要奪地,更要將這批地下物藏佔爲己有。”
“少主,你不是說我們現在走的路是能直通埋藏地的正確的路麼?那焰之國的人馬怎麼會搞出那麼大動靜,位置分明在我們之下啊?”
“整個擒蒼巖的地下,我們之前走過的通道不止一處,可能有多處,你們想,焰之國人馬從北面來,我們是從西南山麓進來的,我判斷最大的可能是他們走了一條死路,發覺不對,又想趕在其他人之前到達寶藏,這個時候爲了求速度,乾脆直接用上火藥破壞。”
“也不怕毀了整個寶藏。”我嘟囔了一句,搖頭道:“這麼野蠻的手法,只有瘋子才幹得出來。”
我話只說了一半,這種辦事的手法怎麼想都像穿越前在新聞裡頭看到的野蠻拆遷隊。
工具還挺先進的,火藥都用上了,跟整體爆破差不多!
“她的風格向來如此,師妹你今天才知曉麼?”藍天放笑着看了我一眼。
那表情瞬間讓我想起在定北王府那檔子事兒,我不由得一樂,正要開口虧他幾句你的金主要來了,莫不是來抓你回去的。
驀然想起九公主還在身邊,這一路上我看着她對師兄有點那什麼,所以還是吞下那句話不說了。
我想藍天放未必希望那些事人盡皆知吧。
我跟他默默交流了一下眼神,我覺得我心裡想的那些事他都看明白了。
心照不宣,我倆互相點了一下頭。
“你們眉來眼去的做什麼?”陳玉卿插進來,有些不高興地道,“還有什麼秘密麼?”
我沒搭理他,扯了扯雲楚的衣袖:“不知道來的是不是蕭訣,如果是他我倒是不擔心。”
想起雲楚在定北王府爲了救我傷到的那一次,我的心都收緊了,不由得抓住了他的胳膊,這一回要是追兵襲來,我一定要在身後替他阻擋,即便是技不如人,我也不能成爲他的累贅,再一次讓他爲了保護我受傷,絕對不能。
雲楚安慰般的拍了拍我的手背,沒說出口的意思他應該都是懂的。
陳玉卿思索了一下,道:“焰之國的人馬這麼大手筆,用上火藥炸地下通道,他們難道不知道這邊還有條地下暗河麼?”
對啊,我也想到這件事,這麼說的話,即便是他們打通了石壁層,一不小心連上我們眼前的這條暗河的水,豈不是要水淹地道?
我有些幸災樂禍的高興起來,最好是那樣,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替我們省了清敵的功夫。
“焰之國的兵馬,是不是不諳水性?”我聯想到對方國境內大片的沙漠,情不自禁的問藍天放,“師兄,你對敵瞭解比我深入啊,你倒是說說看。”
藍天放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很對,焰之國的人最擅長作戰的地形肯定跟水無關,如果他們一個閃失打通這條暗河跟地道相連的石層,這些水統統下去,能逃生的只怕沒幾個。”
“不如我們停在這裡,等着看結果吧。”幾人擊掌合議。
“就在藏寶地外圍先了結了這幫嘍囉最好,否則真到了那邊,機關衆多,動手的場子不大,一個不當心觸動機關就要玉石俱焚,這幫嘍囉可不值得我們陪葬。”陳玉卿坐下來,低頭隨意地攥了根雜草把玩。
“那草有毒啊!”我忙不迭的開口道。
“啊,“他忙亂的扔了那根草,手指果然迅速紅腫起來。
陳玉卿舉了那根手指,看着雲楚,神情可憐兮兮的。
雲楚沒理他,隔了好一會兒才從袖子裡掏出個小瓶子拋過去。
“謝了,”陳玉卿眉開眼笑的接過,有些犯難的朝我挑眉,“看到了吧,我傷的是右手,不方便啊。”
我視而不見他的表情,他又把目光投向九公主,後者正跟藍天放聊得歡快,眼神都沒朝他瞥一下。
“公子我幫你。“一直不說話的阿四看了看沒人搭理陳玉卿,上前接過藥品,手勢笨拙的替他上起藥來。
“啊啊,你不會輕一點麼?”陳玉卿鬼叫了一聲抱怨地看着阿四。
“不會。”人家很實誠的看着他道,“這種傷,我們山民一般都不處理的,最多吐點口水抹一抹,半天就好了。”
“口水?”陳玉卿迅疾的把手收了回去,嫌惡地道。
“是啊,”阿四的表情更加誠懇了,“不過一般人誰會去自個兒拿毒草啊,都是趕路或者打獵的時候不小心傷到的,哪個會笨到自己去抓,又不是沒腦子。”
“……“陳玉卿聞言眉眼都皺一塊兒去了。
“這刀插得真好看。“我樂呵呵地跟雲楚說,”老實人說話就是在理。“
轟隆隆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隔一會兒就響起來一次,焰之國軒轅靜雅手下的人馬還真是勤勞啊。
一聲巨響傳來,我們眼前波瀾不興的暗河水突然間波動起來,隨即跟開閘了一般,急速往前方流動起來。
“還真準啊,哈哈,水淹龍王廟了。”水聲傳來,陳玉卿高舉着腫得跟像根胡蘿蔔似的手指,歡快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