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放下手中的盆栽,擱在了架子上。
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道:“小菱,你怎麼想起問這個?”
她雖然詫異,還是循着我的問話想了想。
青芷盯着我,認真回答道:“除了賀衍之,你問還有誰啊?“
”如果是說爭風吃醋這回事。。。。。。”青芷停頓了一下繼續道,“當然是陛下在意的人都不對勁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震驚的看着青芷說不出話來!
。。。。。。蓬萊閣主樓,墨言跪在地上。
他執拗的不肯起來,直到榻上之人無奈地望了他一眼輕聲說:“我自有分寸。”
“公子!”墨言擡起臉,一雙眼都急紅了,“無論如何請再休息幾日出門,要是閣主怪起來,將我打死都不夠他出氣的。”
“閣主派我來的職責就在保護公子。”
榻上之人搖頭道:”我不動用內力就是,你全程跟着。“
墨言目光一閃,垂低了腦袋臉色發白跪在原地一言不發。
他知道自個兒無力阻止了,一瞬間居然閃過一個念頭,要不要去花圃找那個醜八怪來幫着勸說,他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榻上之人手裡還把玩着女帝送來的那片葉瓣,目光冰冷的掃了一眼跪在原地的墨言,少頃,嘆氣道:”去準備。“
。。。。。。麟德殿後的小院內,侍從剛剛送來一面國庫中取出的紙扇。
扇子有些年頭了。上頭繪就的美人圖因爲存放不善,潮氣侵襲湮染了一角,看着是個缺憾。
“陳師傅。這是蘇貴君昨兒從國庫中找到的,”侍從道,“十分喜歡,特地讓我送來,請您幫忙修補。”
侍從恭恭敬敬的將紙扇遞到了疤臉男的手中。
在他眼裡,面前之人可是有着化腐朽爲神奇的力量,在西蘭的宮中早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實了。
疤臉男接過紙扇臉色漸漸變得凝重。他沉默不語的拿在手中仔細端詳。
第二件了!
要說能在容藏巨大的國庫中尋出,實屬不易了,定要很有心才能做到。
這是他到了西蘭宮中之後遇見的第二件出自那位畫師之手的物件!
跟那次的屏風一樣。湮染了的一角若是沒法修補,這扇子再好,也算是毀了。
他反覆看過之後,才做出一副勉爲其難的樣子。答應下來。
侍從有心想叮囑幾句。想起宮中傳聞的這位師傅脾氣暴躁,便將涌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侍從出了院子,在門口遇見了小四,互相點了個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即便是白天,屋子內的燈火依然亮着,小四進去的時候,刻意放輕動作。以免打攪到疤臉男正在進行的修復。
小四凝眸注視着他,手法仍舊是一樣的。首先是在殘損處覆蓋絹絲。
疤臉男藉着光將扇面上原有的圖案一點一滴細細描摹出來。
舉手投足間是他特有的精細動作,小四難得一見他這般專注的時候,不由得被他吸引住了目光,久久未動。
扇面上的那一角殘損被慢慢還原,這是個二次創作的過程,倚仗的是不輸原作的繪畫功底。
疤臉男趁着間隙瞄了小四一眼,投來一個“瞧見了沒,哥是有兩把刷子的”眼神。
那眼神實在是欠扁,實在是嘚瑟,小四忍不住嘴角彎了彎。
疤臉男飛了個眼神,示意小四將旁邊桌上的工具遞給他,後者難得配合的照做了。
直到疤臉男完成了修復的最後步驟,小四才拉開椅子坐在了他的對面。
將扇子小心翼翼的擱在了架子上,疤臉男回頭看着小四,剛纔的好心情還在延續,要說他多難得纔能有機會使喚一下眼前的人啊。
這一幕,他想了很久了好不好!
要不是憑着高超的技藝,對方也不會願意幫他打下手。
這就叫以技術服人!
疤臉男同樣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懶洋洋看着小四道:”蘇泫一挪地方,就嘚瑟上了,還去國庫挖了點寶貝出來。“
小四斜了他一眼不說話,人家再嘚瑟,有你嘚瑟?!
疤臉男有心要打擊他一下,誰叫以往這人從不拿正眼看他呢。
“剛纔你也瞧見了,”疤臉男得意道,“瞧見爺的手藝了吧?”
“怎麼樣?“他眯着眼睛看着小四問,“對爺的印象有沒有改觀?”
”自嘆不如了吧?“
小四看着那張湊近的臉,笑着回敬他一句道:“容我提醒你,只要不是廢物點心,總有個用處的。”
從來都是禮尚往來的!你主動湊上來,就別怪我打臉了!
“別說是人了,就是一把笤帚,一個簸箕,也能掃地,也能裝垃圾。”
”再說你也沒有別的長處了,真有本事,你就自個兒當了一代大師,後世之人修補雕琢你的大作纔是上道。“
”哪像如今,拾人牙慧。“
”我有心誇你一句半瓶子晃盪,我都怕你經不起我的誇!“
”有你這麼誇的麼?“
疤臉男咬牙切齒地道,“你說清楚,誰是垃圾?”
幾句話從天堂到地獄,他面色鐵青,氣的鼻子都快歪了!
小四神色從容不鹹不淡地道:“我只是打個比方。”
“有你這麼打比方的麼?”
“你纔是廢物點心,爺這是技術!技術你不懂麼?”
”也對,“小四涼涼地看了疤臉男一眼,笑道:”依樣畫葫蘆,的確也算個技術。“
他的表情,配上這句話,疤臉男氣得衝他直瞪眼。
。。。。。。“青芷姐姐,你上回跟我說過的那個宮女,就是原本在清思殿後來到了花圃的那個。”
“小菱,”青芷聞言一怔,目光從花架上轉移到了我的身上,目光定了片刻問道,“怎麼了?”
“那個宮女最後去的地方,是浣衣局,我沒記錯吧?”
“對啊。”青芷直視我道,“莫非是又聽到了什麼消息?”
“沒有,我只是想問問,上次見到樑雪,姐姐也覺得她貌美。”
我想好了說辭,謹慎地道:“那個去了浣衣局的宮女,是不是也跟咱們移栽花草那天見到的蘇泫身邊的人差不多?”
“我總覺得清思殿的人都挺像的,身上那種味道,可能是在蘇泫身邊待久了的關係。”
“小菱,原來問的是這個,”青芷笑道,“聽你這麼說起來,別人看咱們,是不是也都跟別處不同,咱們是蓬萊閣治下的。”
“很有可能。”
因爲知道這個人如今在浣衣局,再也不可能回到花圃來了,青芷的語氣聽上去很輕鬆,她還跟我仔細形容了一遍對方的長相。
我聽得一顆心漸漸沉下去。
的確是她!
我其實有九成的把握昨夜跟蹤到的那個夜會蘇泫的人就是青芷口中被送到浣衣局的那位,現在問起,也只是最後再確認一遍。
“可惜了,她要是沒那種念頭,還能在花圃安分待着的。”
青芷對着我露出惋惜的神情。
“姐姐是後悔出手了?”
“沒有,從沒有,“青芷語氣肯定的道,”那樣的人留在花圃,還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於公於私,我都不打算留下她。”
我擡起頭看着青芷,心道姐姐你料的可真準,隔得那麼遠,人家的手都快要伸過來了!
我正低頭想着心事,暖房外的叩門聲響起,沒等青芷出聲,我便走過去開門。
來的是熟悉的人,送過花的蓬萊閣侍從。
他這一趟,是空手來的,青芷尾隨我到門邊,見狀問起道:”是墨言讓你來的?“
”管事姐姐,“侍從接話道,”他請您過去橋邊的林子一趟,說是有事找您。“
青芷跟我交換了一下眼神,她迅捷道:“小菱,你留在這裡,我去去就來。”
我目送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往橋邊的林子走,這個時候墨言來找青芷,會不會是某人那邊出了狀況?
一想到這裡,我煩悶的轉過頭不願意多想,重重地合上了門。
。。。。。。墨言在橋邊跟青芷說了一通話,順着小徑飛快的往偏門處去了。
到達麟德殿後院的時候,宮中天色已晚。
墨言推開門進去,毫無阻攔的穿過了院子,一閃而過,快得甚至讓人來不及反應。
屋子內的兩個人,此刻陷入了沉默中。
疤臉男受不了眼前壓抑的氣氛,剛要開口跟小四說話,簾子一動,卻見有人走了進來。
冤家路窄——向來不對頭的兩個人。
疤臉男心神一凜,笑容卻帶着諷刺道:“哎呦!這是誰啊,真是蓬蓽生輝。”
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小四很乾脆的沒理他,盯着來人看了片刻,起身徑直到了他身旁道:“出了什麼事?”
若不是緊急的情況,他曉得此人絕對不會貿貿然的自個兒跑來此地。
墨言顧不上跟疤臉男鬥嘴,拉住小四道:”你想辦法給閣主傳個消息。“
小四臉色怪異地望着他,片刻之後道:“閣主安插在國都城的人手,不是一向都由你在聯絡麼?”
他眨了眨眼,很是不解道:“爲何要找我傳消息?”
“一言難盡,”墨言沉了臉色,“你今晚可否出宮一趟?”
“事由緊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