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榮頓了頓看向萬師傅又道:“哦,還有大廚房的管事,那位來咱們院子的施御醫......統共都沒幾個的。”
阿榮乾脆仔細地數了一遍他所知道的小林自打到了宅院後接觸過的人。
稍後,他對着萬師傅道:“今日劉女官派來跟您一塊兒去街上的人,連我都沒有見過。”
“小林哪裡有機會能認得他呢?!”
阿榮心中困惑,看向萬師傅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又道:“萬師傅,小林是跟您一塊兒來的。”
不像他,純粹是爲了調查一線營地的夜襲事件而被帶到宅院,隨後又因爲人手不足才被留下的。
小林跟萬師傅坐着同一輛馬車過來,護送的人還是韓將軍底下的。
阿榮對着萬師傅問道:“您知不知道,小林在營地的時候是什麼情形呢?”
“在營地的時候沒得罪什麼人吧?”
阿榮想了很多,反覆想着,趁着這個時候問問萬師傅,也是想找線索的意思。
無論如何,一個人在北地鎮街頭失蹤了,未免太匪夷所思。
萬師傅聽言後,望着阿榮搖頭道:“當初在營地的事情我倒是真的不太清楚。”
阿榮看向他,思量了一會,隨後不解地問:“萬師傅,我說......小林不是您帶着來的麼?”
“您怎麼又說不清楚。”
難道是在推脫責任?
可是以萬師傅的人品,不太像會做這種事的人啊!
“阿榮,你有所不知,其實經過是這樣的。”
萬師傅朝着院內看了一眼,低頭思索後對着阿榮道:“當初我們是有一批人被調集去往山中的先鋒營的,但是小林他們呢,比我們先一步到達,已經在那邊集訓了。”
萬師傅對着阿榮解釋道:“小林的話,平常跟我沒什麼接觸的。”
“你也曉得,你在顧大將軍管轄的營地待過,一個營地裡會有多少人呢!即便是知道對方的名字,也得有一段時間熟悉。”
萬師傅又道:“我們到了營地的時間很短,那會兒要不是因爲上頭要抽調工匠人手來北地鎮,我倆也不會認識。”
他是在營地中毒,小林剛好懂醫術,出手救治,結果調撥的另一個名額就變成了小林。
阿榮皺眉看着他,繼續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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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師傅低聲道:“不過有一點是很肯定的。”
阿榮詢問道:“萬師傅,您指的是......”
“小林肯定是韓將軍授意讓他來的,這一點絕對錯不了。”
萬師傅心中嘆息,在他看來,這件事確實跟自己脫不開干係,當初小林不出手救治,估計被派來的人就會是別人!
“來北地鎮之前,小林肯定跟宅院裡的人沒有糾葛!”
阿榮奇怪地問:“萬師傅,您爲何那麼肯定呢?”
“阿榮,你回想一遍啊,小林有沒有跟你提過,他其實是第一回來北地鎮。”
“對了,確實提起過,以前他都在南華鎮的,跟着武大夫的。”
萬師傅仔細思索後看向阿榮道:“退一步講,如果真是宅院裡的人想要算計他,他們能出於什麼目的呢?”
“小林不過是先鋒營的一個新兵,到了這裡僅僅是幫忙做事打雜的,”萬師傅對着阿榮苦笑道,“他身上有什麼值得那些人圖謀的?”
“奇了,這句話連小林自己都說起過的,萬師傅。”
阿榮覺得很神奇,他們的想法一致。
“不奇怪,小林待在院子裡,除了你提到的幾個人外,也就是跟大廚房那邊打過兩回交道而已。”
“他們那麼忙碌,更沒有空來算計,八字都不沾邊的。”
阿榮聽完後,對着萬師傅點頭道:“萬師傅,您說得有道理。”
萬師傅跟阿榮說着話,兩人待在小院的庫房內,不知不覺間小半個時辰就過去了。
他們實在是找不出別的可疑的地方來!
要說小林自己打算離開,趁着鎮上混亂之際,想要趁亂逃走的話,好像之前他在宅院裡生活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跡象來。
再說,鎮上的亂子哪裡是能提前預知的?
誰都想不到,要是想到了,衙門的人還不得第一時間增加巡衛!
小林要是有那個本事,也不至於當初陰差陽錯地被人抓來充軍了!
思量停當,談話也告一段落。
阿榮對着面前人道:“萬師傅,等明天衙門那邊調查的消息傳來再說。”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要是小林真的迷路了,留在哪個角落,說不定明天他也會出現的。”
萬師傅心裡否定了這種假設!
此刻他的心情跟阿榮對着袁秀猜測的時候相似,安慰對方是唯一的選擇。
萬師傅心道轉移一下話題好了!
他嘆了口氣看向阿榮,語氣一轉道:“阿榮,還有一件要緊的事,今兒街上亂子一出,我原本計劃去工匠鋪子定做的東西都毀了。”
阿榮看向他,沒想到這會兒萬師傅會提起另一件事。
阿榮不由得驚訝道:“萬師傅,您還惦記着這件事兒?”
“那是自然,當初出去就爲了這個的。”
萬師傅沉吟後看向他道:“時間緊迫,我不得不另外想個法子。”
“權且......就由我自己來做點補漏的措施好了!!”
在萬師傅看來,這件事至少是很有意義的,也能調節一下失落的情緒。
讓阿榮在小院裡搭把手,等女帝出發,他們可能都會被調集去往一線的。
尤其是阿榮,原先就在一線營地呢!
關於這方面,阿榮插不上話,萬師傅纔是權威。
聽聞後,阿榮只好附和着點頭道:“萬師傅,您決定好了。”
“要是需要我做事,您就吩咐一聲。”
......夜深了,花圃內的一間屋子裡還亮着燈。
袁秀坐在花匠的對面,低下頭呆呆地看着桌面。
她的樣子,依舊是不在狀態,好像是神遊到了天外。
花匠看了片刻,語氣不太好。
“阿秀,人失蹤了,跟你有什麼關係呢?不過是宅子裡臨時做事的人而已。”
袁秀回過神來,難以置信地看向花匠道:“爺爺,您怎麼會那麼說!”
袁秀心裡有點難受,看向他提高了幾分音量道:“爺爺,不提小林幫忙的事情,就算只是宅院裡一個人,跟咱們見過幾回面的,您也不能這麼說他吧!”
何況幫忙是事實。
難道爺爺那天沒看到順安堂裡絡繹不絕進出的人麼?
要不是有小林的信,當天去候着,哪裡能那麼快輪得到他們看診呢!
袁秀心中腹誹,聽着花匠嘮叨了幾句,終究是難以按捺住心裡的憤懣。
袁秀只覺得花匠說的話聽着實在是不入耳。
她看向花匠低聲道:“爺爺,我不喜歡您這麼說小林。”
“他這會兒不知道去了哪裡,也不曉得是不是有危險......”
袁秀聲音越來越低,不想再繼續談話了。
她忍不住站起身,出了屋子。
袁秀站在院裡,冷風吹着,頓時清醒了不少。
稍後,她轉頭朝着暖房方向走去。
在那邊更容易安靜下來,反正她是不想再聽自家爺爺說出些不中聽的話來了。
袁秀心道明早還得去宅院裡探問消息。
到時候,自己也得去小院一趟,跟阿榮還有萬師傅碰面。
......墨言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已經夜深了。
他走到院中,順着小徑穿過院子,接着繞行一段路去往上回跟閣主碰面的地方。
下過雨的道上,看着溼漉漉的。
墨言走過去的時候果然瞧見那人撐傘站在一處樹下。
這裡來往的人極少,看着就是一處很安靜的角落。
對上閣主的視線,墨言將之前在御書房聽到的那些談話內容簡單地說了一遍。
陳玉卿穿着侍從的衣裳,平常走動間隱藏不露。
這會兒在墨言面前,無論神情還是說話的語氣又恢復成了以往在閣中的樣子。
“今日街上的事情都已經辦妥了,這會兒人已經送離北地鎮一帶。”
墨言看向他,聽到閣主語氣肯定地道:“總算是送走了。”
陳玉卿的臉色陰沉沉的。
稍後,他低聲道:“那丫頭在少主身邊,實在是個禍害!”
“她什麼都沒有,要從山裡出來,沒那麼容易。”
說出這句話,然而陳玉卿卻不知,底下人辦事的時候留了餘地,衆人口徑一致要隱瞞住細節了!
“這下......即便她回來,人也已經不在宅子裡了,不是馬上就要出發了麼?”
“嗯,女帝的意思是後天清早出發,去往一線營地。”
墨言心中如同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此刻看向陳玉卿又道:“公子乘坐的馬車,須得儘快完善,到時候以免出危險啊,閣主。”
“這件事哪怕你不提起,咱們的人也會盡快去做的,放心。”
墨言低頭想了想,看向陳玉卿又道:“聽說運送軍糧的船隻出了事,在肅州險灘一帶,所有運送的糧食都......”
“女帝震怒,看樣子會繼續追查。”
陳玉卿聽言冷笑一聲道:“她哪裡顧及得了,我看她都快要焦頭爛額了。”
“北地鎮出事,軍糧船傾覆,加上......”
墨言沉默了片刻,擡起頭看着面前站着的陳玉卿道:“閣主,咱們的人確定送走沒錯的吧?”
“要是中途被她找到機會折返回來!”
陳玉卿搖頭斷言道:“不會,送得很遠,去往西南的山中。”
“閣中挑選人手去辦這件事,務必要他們穩妥的,你不用擔心。”
他跟墨言一見面,倒是接連說了幾回寬慰的話語。
墨言有些意外地看向他,隨後轉開視線道:“閣主,公子還一個人留在湖邊的閣樓內,我得儘快回去了。”
陳玉卿對着他點頭,做了個手勢,示意他離開便可。
墨言順着小道繞行,折返後院。
......到了曲橋邊,墨言照例會看到值守橋畔的守衛。
他臨走時候有特意關照過,此時看向那幾個人問道:“我離開時候,有可疑人來過這裡麼?”
守衛露出驚愕的神色,幾人互相對視後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沒有啊,一個都沒有。”
墨言從橋上走過,身後幾人的視線還對着他的方向,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絲困惑。
等他過了曲橋,那幾人才開始低聲交談。
“有沒有發現,他走這一趟,神色看着有點不一樣了。”
“對,我也看出來了,該不會是宅院裡要有新動向了,是不是得離開這裡去往一線了?”
“是差不多了,算算咱們停在這裡也挺久了。”
墨言到達湖畔閣樓內的時候,輕手輕腳地到了樓上。
跟他離開時候一樣,公子此刻正安穩睡着。
他凝視了片刻後,依照原路下來,繼續留在底樓靜靜地守着。
兩個隱患,一個已經送走,另一個閣主一定會盡快補上。
墨言只期待快些能離開北地,離開西蘭。
......萬師傅將架子上的東西歸置了一遍,終於開始做事了。
阿榮站在一旁,目光始終盯着萬師傅的方向。
等他忽然間轉頭看向自己,阿榮連忙走上前接過了萬師傅遞來的工具。
“萬師傅,這件事咱們還是得瞞着上頭悄悄進行的吧?”
萬師傅看了他一眼迴應道:“嗯,我想來想去,覺得來不及,得趁着晚上的功夫先開始做。”
“宅院裡那些人就算是想來盯着咱們做事的,也不會挑大晚上的來,等他們白天進來,看不出異樣的地方。”
事到如今,還得慶幸一點,那就是宅院裡工匠師傅到達後是單獨安置的。
起初的用意自然是不想被人干擾跟打攪,要他們專心做事。
不過對於萬師傅跟阿榮來說,絕對是件好事。
例如現在,不就能用上這般有利的條件了麼?!
阿榮在一旁幹活,時不時將視線轉過去,看萬師傅一眼。
等到正式開工,他就分外專心,簡直連目光都不會偏移一瞬。
在他的感染下,阿榮很快也沉浸到了自個兒的活計中。
夜深人靜,正是宅院裡的人休息的時候,唯獨這一處小院內,成了他們躲避干擾,專心做事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