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墨言神情焦灼的看向小四道。
“既然公子跟她脫不開關係,何不找她看看這個?”
墨言當即搖頭:“你忘了,盒子還是在她屋內找到的。”
小四沉吟片刻後道:“你說的我曉得,她要是能看懂,不會留到現在。”
關於這一點,小四很肯定!
“但是眼下不同了,公子既然寫了批註,不如我找她看看公子寫下的這張紙。”
小四盯着墨言道:”公子跟她有淵源,你我不認得上頭的字,她未必不認識。“
墨言沉聲不語,滿臉都寫着不情願。
小四懂他心內想的,連忙安慰他:”橫豎這會兒你也想不出辦法,不如試試我說的,你將這個交給我。“
”我進出麟德殿容易,我去找她!“小四思慮之後,這個方法還是可行的。
費了一番說辭,墨言終於還是講那張紙給了小四,後者正待離去,忽然轉回身道:”你可曾見過海國的人?“
墨言心中有事,遲鈍了一刻才擡起頭看着小四愕然道:“見過幾個,能見到的機會很少。”
“以前有一回,跟着閣主在海國那邊做任務,正好遇上了他們的隱衛。”
“當時還交過手,不過都是點到爲止的。”墨言神思恍惚,追憶了一下過去。
“前年,去過一趟龍海,在東邊兒那一處的海域,也曾碰上過海國的人。但是兩邊都是遠遠看着,並沒有相交。”
“算一算,統共加起來就這麼兩回吧。”墨言數了數道。
小四站定。眸光凝在他臉上道:“你還是見過兩回的,那你知不知道,這次宮宴,他們的人也進來了?“
”聽說混在一個戲班子裡,我接到消息了。”
小四將那張紙輕輕摺疊起來,小心藏在身上,目光對上墨言道:“適才。我探過麟德殿那位的口風。“
”聽說這一批人,被安置在了西北角的一處院落,我今晚要忙手上這件事。不如......你幫我跑一趟。”
“咱們兩邊分工,各自去辦。”
“怎麼不找你同住的那一位?”墨言不解,當然他跟疤臉男一貫是不對盤的,做任務總不好少了他。
都是跟公子有關聯的人。憑什麼那個傢伙就很清閒呢?!
“他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做點事就唧唧歪歪的,前幾日出宮的事,我雖沒見到,都擔心被他搞砸了,聽外頭消息說還算順利,才讓我把懸着的心放下了。”
“這一次夜裡去刺探,要跟海國混進宮的人接觸。我怕讓他去,會搞砸。”
“說了半天。我算是明白了,你跟我對他的看法是一樣的。”墨言臉上表情鬆了鬆道,“現在知道我的心情了?我討厭他不是一兩天的。”
“我怎麼覺得你跟誰都不太對呢,”小四斜睨他一眼,暗自嘀咕了一句。
墨言問:“你念叨什麼?”
“沒事,沒事。”小四笑道,“我跟你提了,總要幫我這一回的。”
“公子喝了藥,剛剛睡下......至少能睡上兩個時辰,”墨言盤算了一番後道,“算算時間還是夠的,見面長話短說就行。“
”好,我聽你的。”墨言終於答應下來。
宮內小徑上轉了幾圈,小四心有計較,非把其中細節都想通不以成事。
等計劃完畢,他才按照既定的目標一路沿着湖畔過去。
這西蘭皇宮內的大湖,他駐足過不曉得多少回了,然而此刻看着,心境又有不同。
霧氣漸漸散了,暗藍天幕,一輪明月從烏雲出,月光映照小四的臉龐。
他還是第一回站在湖邊露出笑容,這笑容因爲是發自內心的,看上去分外動人。
“師傅,總算是有些眉目了。”
小四自言自語道,“您且再等等,總有個交待的。”
月色同樣映照在湖上,夜裡的湖水幽深。
目光投向遼遠天際,小四腦海中回想起昔日在宮中的歲月,還有他那位已經出宮去不知所蹤的師弟。
總覺得他也在遠遠關注着,若是這一回能借公子的光,真相水落石出,也就不枉他重走西蘭皇宮這一遭了!
小四站在湖畔,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隨後悄然離開。
......幔帳外,忽然響起咳嗽聲,我心一緊,連忙坐端正了,順帶蓋嚴實腿上的被子。
“你還沒睡?小菱?”
簾外是賀衍之猶疑的聲音。
“嗯,皇貴君您找我有事?”我低聲問。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也壓低了聲音道,“我能進來看看你麼?”
“我還沒睡,正翻書呢,您有話可以進來說。”
賀衍之打起簾子,走到我面前,挑了旁邊的一把椅子坐下。
視線落到我手中的那本冊子上,他將手上摞起的另外幾本冊子,一齊擱在了桌上。
“這是什麼?”我側身伸手想拿起來看看,賀衍之擋住我,自個兒替我遞了過來。
“我在書房找的,我看你好像很喜歡看這類書,特意給你找了幾本。”
我低頭翻閱了一遍,大致看了看其中內容,對上他的目光,忍不住笑道:”果然您還是知道我的,沒有膽子直接跑去書房,您給我看的,我才能看。“
賀衍之垂眸道:“我瞧着有這麼可怕?”
我很想說大哥,可怕的不是您,是您身邊那些殺人不見血的隱衛好不好?!
燭火下,賀衍之垂着眼簾靜靜坐在離我不遠的桌邊,好像在等我的回答。
剛纔那句話。我當然不會說,只好臨時找託詞道:“初來麟德殿,自然是怕的。可能熟悉了就會好些。”
“除非是底下人都曉得我在書房當值,”我頓了頓接續道,“那我纔敢呆着。”
我話中的”底下人“當然主要是指我顧忌的那批隱衛,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宮裡人。
幾次對話下來,賀衍之終於領悟了我的意思,他不禁笑道:“是我疏忽了,你原來見過那些人。被嚇到了麼?”
“好,我會傳令下去的,你可以放心進出書房了。”
“這麼說。您是確定放我到書房當值了?”我聽着有些高興,比起伺弄花草,我顯然更喜歡這個。
麟德殿不比花圃,也沒那麼多可以入藥的花草。這裡送來的都是觀賞爲主的植物。伺弄起來沒什麼勁頭。
比起這份雞肋的差事,當然能進書房更讓我開心。
“看來,這個安排還不錯。”賀衍之打量我表情,語調柔和道。
“是,非常不錯,我很喜歡。”我看着他,語氣誠懇道。
“不知道何時正式上崗?”我問。
賀衍之微微一愣,轉而明瞭道:“你是問幾時開始?”
我點點頭。
“不急。這兩天你還是留在這裡休養,等後天再去。”
“好。多謝皇貴君。”
對話到了這裡,暫時冷場找不到話題了,賀衍之點了點最上頭的一本冊子特意道:“我初來的時候,看得最多的一本,覺得不錯。”
“你也看看,等你到了書房當值的時候,閒着可以跟我說說。”
“小菱,”賀衍之喚我道,“夜深了,早些休息。”
他退出了屋外,我纔將桌邊的燈熄滅了。
室內陷入黑暗,能隱約看到厚重的幔帳外,窗外映照的月光。
我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墨言跟底下幾個人都交待了一遍,甚至留下兩個侍從守在蓬萊閣的主樓外。
他佈置得夠妥當,然而心中還是不安定,幾次算過時間,公子服藥之後睡着的功夫是足夠跑這一趟的。
他轉身對着其中一個侍從道:“若是公子要出門,無論如何要勸他。”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公子向來不是個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只怕是勸不住。
墨言思前想後,心中想起了一件事,剩餘的人中,不是還有花圃過來的麼?
他覺得青芷做事一向很有條理,恐怕比這些人都要靠譜些,不過稍稍停留,他就想好了,往花圃那幾個人安頓的房間走去。
青芷跟寶善,還有谷蘭,此刻正在燈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內容不外乎是花圃重建的那份圖紙上的內容。
三個人討論一下,也算是多個主意。
墨言的深夜到訪,將青芷都嚇了一跳。
到了蓬萊閣之後,真是事情不斷,一樁接一樁一件連一件,現在蓬萊閣的管事都來找呢。
不顧寶善跟谷蘭的疑惑,青芷迅速跟着墨言到了院外,有些不解的望着他。
墨言大致說了一下要拜託她做的事情,只說是自個兒要去陛下那裡一趟,留人守着不太放心,想加上一個青芷守候在主樓外,若是公子有需要,或者執意要外出,就幫着勸解跟周旋。
青芷沉默不語,想了想之後才道:”放心,我一定盡心盡力的。“
墨言得了保證,覺得更保險了些。
若是她一口就答應,他會覺得青芷在敷衍,可她是鄭重想過之後應下的,墨言知道肯定是會盡心去辦了。
他一離開,青芷回屋跟另外兩個人通了個氣。
”姐姐,該不會是夜裡,陛下要問詢關於花圃大火的事情,”寶善正靠在那裡,把玩身上帶着的荷包,“是不是白天陛下太忙了,這會兒得空想起來。“
寶善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屋內另一個人臉上的神情剎那緊張起來。
青芷搖頭道:”暫時不清楚,要等墨管事回來才能知道。“
”咱們這裡猜多了無益,墨管事說國師大人的藥還在爐子上,要我幫着照看,這事他交給旁人不放心,我今晚怕是要守在那邊了。“
”你們兩個人早些歇息。“
”姐姐,“寶善喊住青芷,有些茫然地道,”明早咱們是不是還去麟德殿?“
”嗯,“青芷停下腳步看着她,”這事早上就決定了的,不變。“
”小菱明日應該能見到了,我還有事要問她呢。“
”那若是明早墨管事還不回來,怎麼辦纔好呢?“寶善沉吟道,”不如這樣,後半夜要是還不回來,我去輪換姐姐,總不好讓你守一整晚。“
”不會的。“青芷神情微微一動,笑了笑道,”一則,陛下是知道國師大人的脾氣,怎麼可能留墨管事那麼久,我剛纔說的,是萬一。“
”二則,墨管事既然開口了,當然我得守着,他若是回來看到是你,還以爲咱們故意搪塞他的。“
”花圃重修歸重修,咱們始終是蓬萊閣的人,他也始終是這裡的管事,交待的話可不能敷衍着,要不,罪責可大可小的。“
”行,姐姐,咱們都明白了,你去吧。“寶善不再糾結,乾脆躺了下來,蓋上被子。
屋內的燈繼續亮了一會兒,另一個人才輕輕吹熄了躺下來。
......我在夢中,剎那警醒,忽然聽到窗口傳來的鳥叫聲。
先前下去的時候,我無意中瞧見對窗的樹上有個鳥窩,這時候夜深人靜,怎麼聽着像是被人驚擾的叫聲。
行動比思想更快,我尚未回覆自如,加上胳膊還有傷,若是我杯弓蛇影倒好,萬一是來......
先躲一下再說,身上不方便,暫時惹不起哇!
說時遲那時快,我在chuang上翻了個身,動作極快的滾到了地上,接着往底下縮了進去。
下來的時候,胳膊的傷給磕到了,痛得我心中罵了那個夜半的不速客一百遍啊一百遍。
室內的動靜遠遠沒有停歇,不光是這樣,我從縫隙中能看到來的人居然有兩個?!
兩個!!!當時我就震驚了!
這是西蘭皇宮,還是賀衍之的地盤,能一晚上進來兩個刺客?!
我是不是該感謝一下對方如此器重我。
然而下一幕,更加出乎我的意料,這不經意撞上的兩個人還纏鬥上了。
高手過招,甚至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來,幾番來回,兩個人動手時毫不客氣,勢均力敵,居然暫時分不出勝負。
短時間內,堪堪過了十幾招!
我躲在黑暗中,目光一直追隨着這兩個人的動作,想從中看出些蛛絲馬跡來。
倆人的身材都不算特別高,其中一個更矮些,均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輕巧靈活,有備而來。
我想到很嚴重的一個問題,他們動上手了,意味着其中一邊並不是來對我不利的人,這麼看是一對一的局面,我該賭哪邊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