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小村莊一路往南,整個村子都靜悄悄的,晨風透着股涼意,看天邊微明,倒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眼看着時間還早,我特意早一步出發。
在我動身的時候,別說村落裡的村民了,連客棧老闆還都在沉睡中。
我身無長物,想來醉酒的那一位不會是跟我一樣的窘境。
我倒是有一樣可以去錢莊兌換的信物,但是據我所知,目前的信息都表明了西蘭境內未必會有修竹堂關聯的錢莊。
說起西蘭,真的很微妙的一個地方,外頭的傳言永遠比真相多,而真相是什麼,要是不到西蘭國內去走一遭,大約永遠都不會知道。
我的視線落在漸漸亮起來的山道上,這個時候,因爲還早的緣故,連大路上都不一定會有人。
我只要行事低調些,等到了接近西蘭邊陲的小鎮上,第一件事就是要去一趟藥鋪,順帶最好是還得去趟成衣店。
掌櫃的昨晚跟我說的一襲話,我多少有些重視,不是將西蘭的人視作洪水猛獸,只是我覺得在這個非常時機,還是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靠譜些。
況且,我執意要去西蘭的目的我自己可是清清楚楚的,辦成那一件事很不容易,在做之前需要詳細的籌劃,想好每一個細節,還需要見機行事。
不確定的因素太多,我要等到了西蘭的國都,慢慢打聽我想知道的消息,才能制定出我自己的行動方案。
思前想後快半夜,我終究決定先行一步了,不願意跟那位行動不明,身份成謎又隱約流露出跟陳玉卿關聯的人結成同行的旅伴。
我委實不想跟那一幫人再扯上關係,到時候一個不謹慎。我接下來的計劃又要被人牽着鼻子走呢?!
我的腳步不慢,我想到一個可能,大約等到了大路上,說不定還有機會碰上去往西蘭邊境小鎮的馬車。
我打算陪個笑臉。說說好話,讓對方捎帶我一程。
馬車輪可比我這兩條腿跑得快多了,能省力的地方,我永遠不介意少花點力氣的!
掌櫃的說的很實在,穿過了小鎮一路往南,很快就跟大路接壤。
等我走在大路上到天亮的時候,終於開始有人從我的身邊經過。
第一次經過的是一個馬隊,我聞聲躲藏到了路邊的樹上查看,發現是一支鏢局的隊伍。
我考慮了一下,覺得這樣的隊伍不適合混進去。
因爲我仔細觀察了隊伍中人員的組成。見到那幾個鏢師看着都是功夫身手很了得的模樣,再加上他們運送的貨物用上好的堅固木箱裝運,怕是極其貴重的東西。
跟着這樣的隊伍,說不定會惹上麻煩事兒。
因而我躲在樹上一動不動的,見到那支隊伍遠遠走過。直到瞧不見了,我才從樹上慢慢爬下來。
拍拍身上的灰塵,我繼續往前走,這一回卻是走了很久都沒有看見人影。
我覺得奇怪,腿腳也感覺酸了,正打算在路邊的林子中休息一會兒,跟大路相接的另一條小路上也傳來了車馬的聲音。
我飛快的往路邊的林子裡退了幾丈遠。見到樹,我再一次爬了上去。
這半天的功夫,別的事情也沒做什麼,就是單純的趕路,但是爬樹的經歷倒是第二回了。
我人躲在大樹的枝椏上,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若是順利走到西蘭邊境的小鎮,我爬樹的速度應該會越來越快的吧。
想到這裡,我擡起頭朝林子裡張望了一眼。
緊接着,我聽到車軲轆發出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離我大約十幾米遠的地方,馬車突然間停了下來。我眼神一凜,緊張的看着馬車的動向。
可能是前兩天剛剛見識過荒野林子中的殺戮,凡是不尋常的動向,都能讓我緊張起來。
我擔心會有什麼貓膩,卻看到停在原地的馬車上,趕車的車伕突然間下來了。
他居然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走過來了,我的心跳越來越快,生怕他走到我呆的這一棵大樹下。
要是他擡起腦袋,這麼往樹上一看,我該是下去,還是......
就在我緊張到心快要跳到嗓子眼的時候,車伕的眼神往我躲藏的大樹另一側看過去,像是發現了那邊有溪流。
他走回去馬車邊,對着車裡喊了一聲道:“公子,我要去取些水,半個時辰後再回來。”
馬車內似乎傳來了一聲低低的應答聲,中間還夾雜了另一個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甜美的聲音。
女人?馬車上有女人,我直覺反應過來。
我看着車伕帶了一個碩大的水壺,緩緩的往溪水的方向走過去。
馬車卻傳來了另一種聲音,我見到馬車開始晃動了,忍不住屏氣凝神的望着那個方向。
過了幾分鐘,我的視線掃到另一處枝葉更茂盛的大樹,瞧着那個取水的車伕都走得不見蹤影了,我產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想着,要不要換個地方呆?
萬一車伕回來,瞧見我躲藏的這一棵樹呢?
那邊看起來,似乎更不容易發現,對着溪水的那一面,大樹枝繁葉茂的。
我思量片刻,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決定遵照自己的心意,換個地方躲藏。
我在草叢中一路貓着腰對着那個方向慢慢移動,努力放輕腳步,佝僂着身形好讓自己不被人察覺。
馬車裡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我一路過去,便到了那一棵樹下,我沒有猶豫,馬上飛快的爬了上去。
這一回,離他們的距離可近了!
馬車中的說話聲已經停止,此時此刻,傳來了女子的嗚咽聲,落在耳中有幾分淒涼。
出了什麼事?我一愣!
在這路上。莫非......那位女子是被車上的男子劫掠來的?
我聽着車上的動靜,嗚咽聲漸漸的變了味,夾雜着粗重的喘息,還伴隨着刻意壓制的呻。吟聲。
馬車再一次搖晃了起來,不算劇烈程度的搖晃,不過一直持續着,我再遲鈍,都明白那邊兒出了什麼事情。
好歹是大路啊,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力!
當下後悔的不能自已,你看你,辦的這個叫什麼事,還特意換了一個地方躲藏,好比是特意去聽那啥的。
心隨念轉。我下一秒的決定自然還是要換地方,剛動了動身體,卻看見原本在溪邊取水的那一位車伕對着我的方向過來了。
他時不時的停下似乎在傾聽着什麼。
我的神經再一次繃緊了,生怕這一回要被他發現,好在他於幾棵樹下徘徊了一圈。還是原路返回取水的溪邊。
馬車裡的動靜終於在幾下劇烈的晃動後趨於平靜了。
我鬆了一口氣,見到不多時,有個女子在車上拉開簾子探出了腦袋。
見到她的面貌,我精神一震,話說從碎石灘河道醒過來,到處都是荒山野嶺的,再說幾次見到人的場景不是砍人就是在亂墳崗。也都不算是什麼愉快的事情,這時候忽然見到一個大美人。
我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油然而生。
想不到,能見到這麼美麗的容顏,我看清楚她眼角有一顆滴淚痣,臉上帶着紅暈。更是增添了幾分嬌豔。
她從車中探出腦袋張望了外頭一陣子,便放下車簾再沒有動靜了。
這一撩一放間,我的目光閃了閃,因爲剛纔車廂簾子外頭分明沒有那樣一個綵線打的絡子。
是她剛剛掛上去的?我覺得是!
我繼續在樹上觀察着那一輛車的動靜,不多時。取水的車伕也來了。
他剛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是風塵僕僕,這會兒,臉也在溪水邊洗乾淨了,手上的水壺看着也沉了很多,拎在手中有種份量沉甸甸的感覺,想必是灌滿水了。
他腳不停步的走到馬車前,看清楚車廂外掛着的那個絡子,毫不猶豫的跳上了車,很快,馬車啓動,出了我的視野。
我舒了一口氣,從樹上下來,眼光對着剛纔車伕取水的方向看去,等了一小會兒,沒聽到大路上傳來新的動向,也沒發現周遭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決定也去溪水旁看看。
腳步穿過林子,很快就到了溪水邊。
果然是極其清澈的溪水,可惜我身邊連個裝水的水壺都沒有。
我就着水洗了洗手,坐在溪邊,想着到了西蘭邊境的那個小鎮,我應該採買的東西。
一套新的男裝,最好還能買一套女裝,兩套衣服都只需要質地粗糙的那一種,穿上之後,哪怕從人堆裡單獨被抓出來,都很不顯眼,讓人沒有關注點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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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知人靠衣裝的道理。
換個髮式,換件衣服,若是再變化一下膚色,那幾乎是能被視作兩人的。
沿途要帶些點心,容易保存的乾點,所以也需要一個儲水的容器,最好是剛纔車伕拿的那種大的水壺。
我在腦中盤算了一遍所有要添置進行囊的東西,唯獨沒想最重要的一樣,銀子!
......溪水旁休息之後,我穿越林子,再次回到大路上,這一回的運氣非常好,不多時,我就聽到了大路上傳來馬蹄聲。
我躲在路邊看清楚了來的車,是輛簡陋的馬車,連頂棚都沒有的那種,瞧着是鄉下自制的。
馬車上坐着大約五六個人,看起來男女老少都有,馬車上的小孩子大約四五歲的樣子。
就是那個了,看起來很合適!
我打定了主意,從路邊大石頭後面的草堆裡鑽了出來。
拍乾淨身上的草葉,緩步走到了大路中間。
我等着——他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