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的眼神中帶着了點期待跟羨慕,他看着我語氣認真地問:”公子,您怎麼不繼續玩下去了?“
”不能再玩了,要是繼續下去......”我淡淡一笑道,“未必會有那麼好的運氣。“
賭坊這種地方不比別的地兒,手氣一直順當勢必會引起注意。
再說賭坊裡頭的貓膩極多,要是碰上高手來刻意爲難,只怕先前贏到的那點錢就留不住了!
贏到手裡的錢再飛走,換成誰都不痛快!
要想避免損失,儘量小心些纔好。
“公子,會麼?”元寶對我的說法有些懷疑道。
”元寶,我很確定,”我淡淡一笑道,“所以剛纔說了,賭坊不宜久留,需見好就收。“
聞言,元寶的目光跟護衛阿來交匯,兩個人對看了一眼。
我們正站在巷子口說着話,忽然間從巷子裡衝進來一個人。
那人匆匆忙忙的從我們仨身邊經過。
巷子裡,單是從賭坊門口先後出來經過我們身邊的人就不下數十個。
前面提過肅州這裡的生意極好,所以人員流動就快,一撥人賭完錢走人,隨之有補充進來的新客人。
賭坊進進出出的,人流不斷,每日裡加起來不曉得會有多少人。
然而......適才經過的這個人有些不同。
擦肩而過的剎那,我眉間一動。
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過。那個人......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勁?
嗅到不尋常的氣息,我精神一振,轉頭盯着那人。一直看到他走進了賭坊的大門。
憑藉驚鴻一瞥的印象,我大致看到那人大約四十開外的年紀,穿一身丈青色的衣袍,面貌平凡。
第一,不是北地的異族,肯定不是,那人就是肅州城裡的百姓!
反正剛纔經過時候。瞧見這個人的容貌屬於扔在大街上並不起眼的那種。
北地的異族很好認,他們的五官比起肅州本地的百姓要深邃得多。
將一個異族跟西蘭的老百姓放在一起比較,差異很大。所以我跟元寶在茶樓上觀望的時候能輕易從人羣中發覺那些異族人經過。
剛纔從我們身邊過的那個人身上有一點,跟其他人都不同,所以我瞬間就留意到了!!
”阿來,你幫我去盯着那個人。”
事不宜遲。我面色一變。馬上對着護衛道:“你跟在他身後,一起進去。”
“我跟元寶在巷子外街上的那家吃食店等着你。”
我立刻作出決定,有時候,時機是稍縱即逝的需要當機立斷,一猶豫可能就沒有了!
“阿來,你認得那個人麼?”我急忙問,我擔心匆忙一瞥間他並未看清楚,但是換成我自己去盯。目標又大了一點。
畢竟我在賭坊贏了不少錢,這番折回去。裡頭的人肯定會注意到我的,一個說了要走的人,再回去不太適宜,所以能不要我去儘量不要。
“沒問題,公子。”
阿來的回答沒讓我失望,他看清了!
“不用盯太久,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就行。”
一盞茶的功夫足以聽到我想知道的事情,確認我的猜測。
護衛立刻搖頭道:”但是,公子,賭坊這裡亂,小的走開那怎麼行呢?福管事說了,小的要保護您的。“
我無語的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這人就不能變通一下麼?還真是挺固執的呢!
”沒事,我跟元寶是呆在大街上等你的,“我勸說護衛道,”就算有人盯上我們,也得挑人手僻靜的地方動手。”
我特意跟他強調:“大街上他們還是不敢的,你儘管進去盯人好了。“
“阿來,之前在茶坊也沒事,你不用擔心的。”這次,元寶也站出來幫我說話了,”一會兒功夫,公子不會有事的。“
元寶雖然搞不清狀況,但聽到我要護衛進賭坊盯梢的命令,自覺地跟我站在一線,幫忙一同勸說阿來。
”快點去,否則就聽不到第一手的消息了!“
我心中有點着急,沒忍住催促他道。
我看着護衛阿來重新走近賭坊的大門才鬆了口氣,轉身對着元寶道:”走,咱們去街上等他回來。“
......我跟元寶出了巷子,走到外頭熱鬧的大街上。
外頭車水馬龍的,但是我們不能走遠,因爲還要等着護衛回來彙報消息的。
我左右看了看,直接挑選街口那家小吃店。
小吃店臨街擺開了幾張桌子,上頭坐了幾位客人,正吃東西呢,一陣陣香氣傳來。
我跟元寶選擇坐在這裡,護衛只要從巷子裡的賭坊內出來,走道街口第一時間就能看到我們。
很好找,很打眼,正是我想要的!
我鎮定了一下情緒,看看周遭客人點的東西,發覺原來這家店賣的是滷煮。
我在茶樓吃了點心,喝了他們家雖然味道一般但也能解渴的茶水。
這會兒吃不下重口味的滷煮,但我跟元寶兩個人也不好乾坐在這裡,於是我就幫元寶點了一份。
熱氣騰騰的滷煮上來了,我自己都沒要,元寶怎麼好意思當着我的面大朵快頤呢?
直到我提醒他,再這麼着店主都要覺得奇怪了,哪有人點了東西幹看着不吃的,元寶才勉強動了動筷子。
他表情忐忑的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看着我。
元寶遲疑了一下,抿了抿脣小聲問我:“公子,先前那個經過的人怎麼了?”
“小的看您面色都變了,他哪裡不對勁?”元寶認真思索後再問。
從賭坊出來到在巷子口碰見那個可疑的人擦肩而過。從頭到尾的過程都很短。
護衛緊接着就離開,巷子內清冷也不是我們說話的好地方。
這會兒,元寶總算找到適合提問的機會了!
我望向他溫和一笑道:”元寶。不如先猜猜?“
......少年策馬從城西街道上經過,特意挑選了相對冷清些的街道。
他一路馬不停蹄過了石橋,飛快往城東宅院方向而去。
等到了門口,一眼瞧見那個胖胖的身影正守在門邊等着,少年即刻而至,從馬上下來。
他跟阿福一前一後進了宅院。
宅院內安靜得很,玉蘭堂隔得遠。一直在宅院的北角,在外頭也不辨那邊的動靜。
阿福靠近少年語氣帶着疑問道:“三少爺,情況如何?”
少年皺了皺眉迴應道:“去書房再說。”
阿福會意的點了點頭。緊跟在少年的身後,兩個人先後穿過小徑進了書房。
少年從跨進門檻的一剎那,眉尖動了動。
“小菱來過?”少年走進書房試探着問了一句。
進門的時候他就覺察到了,除了那傢伙。實在想不出誰會趁着他不在的時候到他的書房來!
畢竟這裡對院內的底下人來說都是禁地。沒有他的允許自然是不敢進來的。
哪怕是阿福,都不會趁着他不在的時候隨意進出,都知道是要避嫌的,唯獨那個人,對呀,那個人......好像永遠都是例外的!
他住在清音閣,他在院內隨意走動,他帶着宇文家的護衛出門。一切都是少年認可了的。
“沒錯,小的跟他說過了。“阿福連忙接話,飛快地瞥了少年一眼道,”您臨走的時候交待過的,院內東西可以隨意取用,所以林公子......他好像來過這裡。”
少年脣角動了動,語氣低沉地道:“不是讓他去看看玉蘭堂那位的傷勢麼?隨意取用東西,他是這麼理解的?”
阿福沒有接話,瞧着一瞬間自家三少爺並未生氣,反而心情好像變好了的樣子,他覺得有些詫異,但還是縮縮脖子大着膽子道:“三少爺,您這裡林公子又不是第一回來。”
少年意外地看了阿福一眼,瞧見對方的神情帶着點茫然,他點頭道:“是啊,不是第一回來。”
他視線在房內掃了一圈,接着停在了東面那間屋子裡。
這裡的每一件東西,擺放的位置他都心中有數,所以一眼看過來就發現了,東屋的東西被人動過。
少年將阿福扔在原地,沒有繼續跟他說話,不聲不響的走到東屋查看。
屋角的小桌上還擺放着幾張紙,看來是用過後匆忙,沒來得及好好收拾。
少年眸光定了定,拿起其中一張打開了看過去,明顯是一幅畫壞了的圖。
紙上頭寥寥幾筆,卻是畫的山。
他蹙眉停頓了幾秒,下意識擡起頭往東面的牆上看去,沒錯,畫的正是那幅地圖。
觀其大小差異挺多,似乎哪裡有些不對?
少年打開桌上的另一張被廢棄的紙。
這一次紙上畫的東西多了一些,但是集中注意力觀紙上的線條跟大小,的確還是東牆的那一幅地圖。
少年沉吟片刻,終於得出了結論,那傢伙的確是在畫地圖,然而只畫了其中一部分。
肅州以北的部分。
小菱......他想做什麼?
阿福一直在打量自家三少爺的臉色,瞧着對方貌似有心事,壓低了聲音問:“三少爺,消息打聽到了麼?”
“官府那邊怎麼說?”
語罷,阿福的表情頗爲緊張。
少年手攥着那張打開又合上的畫紙,走回正屋在書桌旁坐下來,看向阿福道:“肅州城裡的大夫,官府的人送他們去了王師駐地。”
此話一出,阿福頓時嚇了一跳,看向少年目光驚訝的道:“去了王師駐紮地?”
阿福險些以爲自個兒聽錯了,不得不確認一遍。
少年低低應答了一聲:“是,王師駐地。”
“可是......可是肅州城中,怎麼會一點風聲都沒有呢?”阿福結結巴巴的道,“按理說......按理說,不應該是這麼風平浪靜的呀!”
他一時間有些詞窮,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表達自個兒心裡的想法。
少年眸光清冷的看了他一眼道:“這一回是比較特別。”
“王師到了肅州附近,但是沒有進城,”少年頓了頓,接續道,“繞城而過去了北面,選擇了一處清靜地方臨時駐紮。”
“三少爺,消息是官府的人告知您的?”阿福沒弄明白其中關竅,忍不住追問道。
少年沒有接話,只是再一次點了點頭,神情平靜的看着阿福。
”照這麼說,王師是不打算進肅州城了,直接繞城過,然後去往北地?“
阿福心中揣測着,說話間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暫時不清楚,但照目前的狀況來看,的確是的。”
少年語氣肯定的道,接着他站起身,負手在室內踱了幾圈步,停下的時候望着阿福問:“玉蘭堂那邊如何了?”
“小菱去看過那位的傷勢麼?”
阿福一愣,不曉得自家少爺怎麼會話題轉得那麼快!
三少爺好像刻意迴避西蘭王師的事情不想深談,關注點剎那轉移到玉蘭堂了。
“大廚房的阿黛做了些吃的送過去給她們了,至於林公子,沒能進去!”
阿福面色略略有一些尷尬,將早上發生的事情經過跟少年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後者聽他說完經過,低頭不語。
”小菱什麼反應?“少年輕聲問。
阿福自然將自個兒看到的都說了一遍,然後望向自家小主人道:”後來林公子就上您書房這裡來了。“
”嗯,留在這裡畫了畫。“少年嘴角動了動道,”小菱......他興致還不錯。“
”三少爺,咱們家的傷藥雖然好用,但是花家小姐的傷最好還得大夫仔細看看才行。“
”林公子避嫌是在情理中的,何況花家小姐也不願意給他看,您打聽消息的時候,打聽到錢大夫幾時回來麼?“
阿福眼珠轉了轉斟酌一番,還是決定出言提醒下三少爺。
花家的人在城東宅院一天,就是宇文家的客人。
不管對方怎麼做,花家小姐受傷的事是真的,總不能聽之任之,需要大夫看過。
”到傍晚應該能回來了。“少年沉聲道,”她不想讓小菱看傷,應該等得及。“
”其實小的讓人請林公子去的路上,他們碰見了大廚房的阿黛,”阿福覺得那件事也該跟自家三少爺說一聲的。
特別是那張菜單還是玉蘭堂的人開列的,結果不是改了麼?
“當時,玉蘭堂給了一張單子要阿黛預備餐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