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視線完全被那張紙給吸引住了。
因爲眼前的場景的確跟他默默在心中猜測的完全一致!
對方交給他的，確實是開店必不可少的一樣東西。
只是國師大人手下給的這個瓶子裡頭的盛裝的藥水......這個濃度還得稀釋一遍。
那樣似乎看上去會讓畫卷顯得更加自然些。
算起來，在北地鎮上的掌櫃經營這家鋪子已經有很多個年頭了。
話說字畫店有時候的確會應光顧的客人的要求，刻意將一些新繪製的畫卷做舊。
沒錯，正是做舊這道工序！
瓶中的液體剛好能用在這道工序上。
滴落紙張會讓新繪製的痕跡發生變化。
憑着手上的藥水，加上掌櫃的嫺熟手藝，很容易改變給人的印象。
國師大人顯然清楚這一點。
當然，這類藥水要是被不法奸商採用了，也能起到隱瞞客人、將字畫賣出更高價格的用途。
掌櫃的心中立刻做出了判斷。
事不宜遲他決定馬上着手。
畢竟離開之前國師大人派來的那個人特意提點過，讓自己不要耽誤。
買家應該很快就會在鎮上出現！
他有種預感，這幅畫留在他手上的時間肯定不會太久！
他必須趕在買家出現前，將事情料理妥當才行。
要是耽誤了，後果恐怕會不太妙。
對方哪怕沒有上門追問，應該也能在暗中掌控事態的發展。
北地鎮上發生的事情，等於就在女帝跟國師大人的眼皮子底下。
想想他們居然能找到北地鎮上的一家小店鋪的掌櫃......後續還有更爲細緻的安排也就不讓人覺得奇怪了！
掌櫃的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們還有後招。
......山中霧氣蒸騰，天放帶着一名護衛慢慢靠近溫泉潭水邊的石灘。
這一帶看上去跟天放記憶中某處曾經走過的地方似曾相識。
天放行走其間的時候，腦中閃現過往的回憶，不禁對着那名跟隨的護衛道：“上回你們也是走到這裡的？”
護衛搖頭道：“主上，咱們走的方向還是有點不一樣。”
說話間，護衛停頓了一下，視線接連打量周邊的環境，最後停在潭水往南的林中道：“是在那邊跟丟了的。”
天放聽言搖頭道：“這裡的霧氣太濃了！”
“視線容易被遮擋，”他視線一轉，看向不遠處的林子道，“而且你們跟蹤暗衛的時候，那會兒比較擔心被他發現，所以你倆都說了不敢跟得太近。”
“我在林中察看過，剛纔在石灘不到的位置也仔細看過，”天放頓了頓，接續道，“這裡很明顯有人進出的痕跡，還不止一處的。”
天放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
因爲距離會讓前方的跟蹤目標有時候不在自己的視野範圍內。
這句話說的是當初兩名海國護衛跟蹤雲楚手下暗衛的場景。
這一次，換成天放自己前來搜尋，自然要找得更加細緻些。
天放尋找的重點，始終集中在暗衛在山中失蹤的那些時間......到底是去了哪裡？！
在他看來絕對是疑點。
北地的氣候明擺着，如此寒冷的前提下，對方不太可能是在山中野外渡過。
這山裡一定有某處地方是可以讓暗衛躲避或者是停下來休息的隱蔽場所，具體如何，還有待尋找。
天放思索後看向身邊跟隨的護衛道：“我得接着往前走一走，你還是跟着我，記得跟緊點。”
護衛立即點頭，倆人繼續沿着溫泉潭水邊石灘的位置，循着天放所說的之前有人進出留下的痕跡接着往前走。
走了一小段路，不遠處順着溪水是個拐彎。
天放跟護衛走過去的時候，瞧見那裡有一條穿過山坡的小道，不知道蜿蜒通向何處。
天放爲了謹慎起見，再次跟護衛確認問：“上回你們跟蹤暗衛，可曾走到這片地方過？”
“主上，”護衛馬上搖頭道，“肯定沒有，走的方向不一樣，適才也說過了的。”
......霧氣遮擋住了，看着林葉間的天空都有些朦朧。
但是天放和護衛一同趕路的時候，還是能覺出林中的光線似乎暗了一些。
這一帶因爲溫泉熱氣的關係，哪怕下雪附近的區域也很難積累下來。
倒是遠望離得更遠的高山頂，一片白皚皚的雪景。
“主上，是不是待會兒又要下雪了？”
護衛跟着天放出門的時候，天氣看着不錯，然而他們在山中趕路的時候多了，深知這裡的氣候是沒個定數的。
要說下雨下雪變天了都不用覺得奇怪，家常便飯。
天放視線順着林葉間看去，很快收回目光繼續盯着腳下的道路。
他低聲道：“放心，這一帶路況不會變得更糟糕，要是察看得快，下山也快的話，大道上哪怕積點雪也不影響趕路的！”
話雖是這樣說，天放心中還有計較，只是不需要跟護衛詳說，隨機應變而已。
“真不懂兩邊開戰爲何會挑在北地這片區域呢！”
護衛壓低聲音抱怨了一句道。
“不懂這地方究竟有什麼可爭奪的，難道山裡還有寶藏不成？”
護衛想起宅院內傳遞的消息，提到山中的異族營地，忽然間腦子一轉，看向天放問：“主上，您有沒有想過北地寶藏的事情？”
護衛盯着天放道：“主上，看那些異族人老是在搜尋的......說不準真是在尋寶呢！”
護衛說到這裡，忍不住笑了。
天放轉頭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淡地道：“要是真有寶藏在，覬覦的人不在少數。”
“不說女帝跟那位公主，恐怕異族人都想着要瓜分。”
“這時候什麼消息都有可能傳出來！”
天放嘴角閃過一絲笑容道：“總之爲了這場仗，雙方都是各自有算計的。”
接連說了幾句話，前方繞過一處山坡，護衛走在天放的前頭，忽然間停下來腳步。
“主上，您看！”
離他們大約十幾丈遠的地方，出現一座簡陋的林中小屋，看上去很像是山民打獵停留的地方。
這些不是關鍵，關鍵在於小屋頂上居然有煙飄出來，代表此刻的屋內是有人在的。
天放收斂了笑意，帶着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前方。
他的目光落在小屋頂上。
“主上，我走快些，過去看看！”
護衛比較着急，他身形一動，卻被天放攔住了。
天放站定在道上繼續看了小會兒，纔跟護衛一前一後地走了過去。
......小屋的門“吱呀”一聲開啓了！
從裡頭走出來的是個山民打扮的男子，他看着天放跟護衛走近，有瞬間的慌亂。
從天放跟護衛站立的位置看過去，那人手裡緊緊攥着一把柴刀的柄。
看他的樣子，充滿了戒備，眼神中帶着警惕。
天放有些狐疑地皺了皺眉。
按理說，山民瞧見陌生人的機會也不是沒有的。
這一帶雖然不靠近官道，但是一年下來，總有些上山下山或者是經過走到附近的人吧！
天放覺察到對方的緊張，然何以這般緊張，倒像是出了什麼事一樣！
天放思量後，立刻朝後頭退了幾步。
護衛眼風一掃，連忙跟他做出相同的舉動。
距離略微拉開了一些，山民眼中的戒備之色看着也好了些。
“我們是路過的，只是在附近隨便走走，下雪之後看着這一片沒有積雪，進林子附近的溫泉逛逛，一走就走到了這裡。”
“你是住在附近的？”
護衛語氣和緩地解釋了一通話，隨後看向山民問道。
他的目光也在打量不遠處站在小屋門口的山民。
對方看上去是山民不會有假，氣質到長相都是地道的山裡人的樣子，絕對不是異族人的長相。
“你上山來打獵的，臨時住在這裡？”
能看得出這裡不是山民的住所，不過是用來臨時休息的屋子。
這類小屋在山中常見，護衛們平常做任務只要去到深山裡的，瞧見過不止一回。
......山民往土爐竈內扔了點枯枝，將火堆催得旺一些。
一邊還從仍在角落的包袱裡取出幾個黑乎乎的東西埋進火堆旁。
天放跟護衛一起坐在靠近門邊的位置，不大的屋子裡，還是跟山民保持了一點距離。
天放看着他動作熟稔地做着事情，轉頭看了身邊的護衛一眼。
海國的護衛外出走動的次數極多，山中行走的次數同樣不少，也有經驗在野外覓食填飽肚子。
他們都看明白了是那人隨身攜帶的乾糧。
雖然那人不願意細說，不過看起來應該就是上山來打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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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都要打仗了，你們兩個異鄉人到山上來做什麼？又不靠近官道的。”
山民總算有了點回應。
聽言，護衛連忙接話道：“我們也就是到山上來看看的，不是下了雪麼？”
“這一帶風景不錯，路上走過來還有溫泉......”
護衛話沒有說完，一旁的天放咳嗽了幾聲，他頓時打住了話題，看向自家主上。
跟天放交換了一下視線，護衛不作聲了。
天放看向山民道：“這一帶離北地戰場都不遠，節骨眼上還趕來山裡打獵，難道不想避開？”
話音剛落，他立刻瞧見山民身子顫抖了一下，似乎聽到了讓他害怕的事情，連帶手上的動作都停頓了。
屋子裡有片刻的安靜，隔了好一會兒，山民才繼續開口說話。
......“我是來山裡打獵的，今早就是來察看山上做好的陷阱的。”
山民看了一眼天放跟護衛，頓了頓道：“特意趕在天矇矇亮之前抄了小道往山上走，就是爲了去看看陷阱。”
山民看着他們說：“這幾天山裡的天兒太冷了，也不曉得那邊的陷阱......不曉得有沒有抓到......抓到活物？”
說到這裡，山民的語氣開始結結巴巴的，天放專注地看着他，連帶身邊跟着的護衛也聽得十分認真。
“莫非是在山上碰見了軍中之人？”
護衛腦子轉了轉，心中猜測便立即問道。
山民看向他，打了個哆嗦，接着說：“其實咱們這裡，碰見他們的次數肯定比別的地方多，不過我上過山幾次，都很小心地避開，就是不想碰見那些人。”
“你們都說了北地要打仗，肯定曉得咱們這一帶已經接近北地戰場了，”山民嘆了口氣道，“村裡不少人都趕在大戰前早早地離開這裡，就像您說的出去避風頭了。”
山民看了天放一眼道：“每回我的運氣都不錯，說實話上山幾趟都沒碰見過，倒是遠遠看到過兩回，反正沒正面撞上過！”
“今兒早上......早上......”
“你撞見他們了？”
護衛坐直了身子連忙追問道。
山民點了點頭，隔了小會兒定了定神才繼續說：“昨晚下了雪，快天亮了雪停了，我就要緊出門。”
“走到這附近的時候，聽見前頭不遠傳來馬蹄聲，”山民攥緊了拳頭道，“那會兒我趕緊躲了起來。”
“可是這回，我的運氣不好，來的那個人不曉得是怎麼回事，我躲在大石頭後面都被他發現了！”
山民說到這裡，眼中流露驚懼的神色道：“他那會兒馬上取出身上帶着的弓箭。”
“好傢伙！”
“那支箭頭就這麼擦着我的衣袖過的，我都快嚇死了，還以爲要沒命了！”
山民提到這一幕的時候神色十分緊張，看向天放跟護衛的表情分明是心有餘悸。
護衛心中恍然，怪不得先前聽到動靜，山民攥着柴刀柄站在小屋門口那樣子......純粹是因爲今早被路過的士兵嚇到了呢！
天放聽言默不作聲，想了想看向山民問道：“你說對方向你躲藏的位置射了一箭，那個......那支箭還在麼？”
山民視線掠過天放的臉龐，隨後看向屋子角落裡放着的包袱，他走過去，將邊上的一支箭拿了起來。
他走到天放身邊，蹲下來遞給他察看道：“就是這個！”
他回憶道：“我當時看着人走遠了，使勁兒才拔出來的，這支箭插在我身邊的一棵樹上，可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