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我皺眉看向天放道:“師兄,你適才又沒有說你那邊的賭注。”
我確定我沒記錯!
他跟我提打賭的時候壓根沒提他手上有的東西啊。
”這會兒來個馬後炮,要是你一開始提出的條件夠吸引人,我說不準是會跟你賭的呢。”
我沒忍住,還是吐槽了他一句。
他惦記師傅給我的寶貝,他身上帶着什麼我稀罕的東西,可沒跟我透露過,單方面的賭注,誰高興誰樂意啊。
”師兄,我說得沒錯吧,國都城到肅州,難免也會有經過的商旅,“我語氣頓了頓,接續道,”他們走水路不稀奇。“
天放眼眸深深望了望船尾,側過頭看着我笑道:”普通商旅不可能會坐那樣的船。“
”你跟我還不是坐着條大船麼?“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你這話說的,咱們能坐,別人怎麼就不可以坐呢?”
天放負手笑了笑,一點一點湊近我道:“我們好像......也不是普通的商旅吧,你說呢,小師妹?”
“你說話就說話,沒事湊那麼近做什麼?”我被他鬧了個大紅臉,動作迅疾往旁邊讓開,幾分氣惱的看着他道。
天放好整以暇望着我,臉上的表情帶了幾分戲虐,似乎還在爲剛纔的舉動得意。
他看見我的反應很高興麼?
“不跟你多說了,反正人家不是要害咱們的。“我定了定神轉過頭不看他,”也就是各走各的道,正巧碰一處罷了。“
無視他的臉色。我繼續道:”無論賭還是不賭,我的眼光都比師兄好,我的判斷也是準確的。”
“你還要繼續去吃早飯?”天放撇我一眼道,“廚房怕是一地狼藉,還得收拾。”
“不用不用,“一想到吃的,這會兒都覺得倒胃口。
早起看到天放替我準備的早餐心情不錯。換成風和日麗的早上,是很有興致品嚐一番看看江景的。
可惜今兒時機不巧,所以那頓他耗費功夫準備的早飯我們都無福消受。註定是要餵給江中的大魚了!
想到這裡,頗覺惋惜。
他也知道的,不過是故意來問問我罷了!
我挑了挑眉,斜睨他一眼問:“師兄。我們大約幾時可以到肅州?”
我問天放是因爲此時此刻。我明顯覺出船行的速度加快了!
兩岸的景色飛快向後退去!
看來船老大經過險灘生怕夜長夢多,不想在路上耗費太多功夫,所以加快了速度全力前行。
換成任何人都一樣吧,從險灘順利出來,肯定會提高船速離得更遠些。
”午飯都能省了,師兄我去艙內休息,過會兒再來找你。“
走近艙內關上了門,我暗自嘀咕師兄剛纔的舉動。等到了肅州不曉得他的安排會是怎樣,要是有不合適的地方。我是不是可以拒絕呢?
哎,可惜肅州我從未去過,人到了陌生的境地總是會很依賴身邊的人。
尤其天放還是去過肅州的,跟我比起來,經驗就佔了上風。
單獨一個人冒險要比跟在他身邊自由,但是我說過的,守護從來是把雙刃劍,得到自由就失去安全的保障。
反過來跟在師兄的身邊得到了保障,行動起來往往就變得束手束腳,盡在旁人的掌控。
尤其是我師兄這般個性強勢的人!
真是兩難的境地,我坐在桌邊將背靠上椅子,長長嘆了一口氣。
......阿福驚魂未定看着船從大浪裡經過,出了那片最險的水域的時候他沒忍住一聲歡呼。
身旁的少年脣角動了動,冷漠的臉上難得帶了點笑意。
阿福回望他,表情還沉浸在剛纔的喜悅中。
“三少爺坐鎮,咱們果然是順風順水。”
少年負手在後,冷哼一聲道:“給爺閉上你那張嘴!“
”要是真的順風順水,何至於剛剛險些就出事!”
阿福訕訕道:“吉人天相,託少爺的福啊。”
船繼續往前行駛,不久之後應該就能駛離這一片區域。
少年有些恍惚的看了看經過的山崖,忽然眼神凝滯道:“你吩咐船老大一聲,將船靠近北邊的懸崖一點。”
“啊!”阿福頓時嚇了一跳,“三少爺,這段水域原本就很狹窄,生怕邊上會觸到暗礁。”
“咱們的船一直都沿着中心航道走的,您要靠過去,恐怕有點懸。”
阿福心中叫苦不迭,這一趟跟着小主人出來,怎麼就想起一出是一出呢?
現在不過在肅州地界外,一條船上的人都被他趕走的趕走,關禁閉的關禁閉,要是等到了肅州城內,不曉得還會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跟着小主人出來了,有沒有後悔藥可以吃啊?
再想想肅州那幫人,尤其是那位笑面虎的舅老爺,阿福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囉嗦什麼,立即去跟船老大說。”少年見他發呆,不耐煩揮了揮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阿福被他盯着身子顫了顫,只好哭喪着臉跑去找船老大,他擦着額角的汗,將他家小主人的話轉述給了那位聽。
船老大愕然道:“三少爺真這麼說?靠近懸崖做什麼,那一帶都是陡峭的山崖啊。”
他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懷疑地望着阿福,心中在想是不是底下人會錯了意?
趕走幾個丫鬟事小,但是涉及到航行的方向,偏離航道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您這話說的,我哪兒知道啊。都是三少爺的意思,”阿福自問耳朵沒毛病,聽得可清楚了。他無奈望着船老大道,“咱們船上不是三少爺最大麼?我哪敢多問呢。”
面對自家的這位小主人,一旦他開了口底下人要拒絕根本就是妄想!
船老大同樣表情爲難,足足思慮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那我儘量往北邊的山崖處靠近,但是也不能離得太近,萬一碰上礁石就麻煩了。“
他同樣不敢跟阿福提再去確認一下三少的意思,因爲那個冷釘子真心不好碰啊。惹不起的!
船老大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沒法全然違背那位的意思。
阿福點頭道:”三少只說離得近一些,也沒說要貼近那邊的懸崖。您是懂行的,您看着辦啊。“
不用阿福提醒,船老大心中打的是一樣的主意,只是說偏離一些。總還在他能掌控的範圍。只要順着那位三少爺的意思做了。
至於做到何種程度,還是有餘地的。
......未幾,船偏離了既定的方向,慢慢朝着北邊的山崖靠過去。
船老大轉向的時候手心還捏着一把汗。
船頭的少年一直皺眉站在那裡,雙眸緊緊盯住山崖上的草木。
別人不清楚,其實他並非一時間心血來潮,是他覺得今日到了這片區域的時候,忽然有種在南邊兒遭遇暗伏的感覺。
因爲不是第一回了。這種感覺很熟悉!
當時他也是跟現在一樣,心神不定的。
那種被躲在暗處的人偷窺着的感覺太糟糕了!
敵在暗我在明。自個兒瞬間成了別人眼中的一個槍靶子!
想到這裡,他就無法再淡定下去了,往往危機就潛伏在那些被人忽略的細小地方,若是能警醒些,也不至於被算計了還矇在鼓裡。
他有武者與生俱來的敏銳。
要知道這一片若是設下了埋伏的人,無疑佔據了地理位置的優勢。
他在想,若是換成他,要在這一段路上設下埋伏的點,似乎也只有山崖處最合適不過。
會在哪個位置?難道是崖頂麼?
他細細思量着,擡起頭目光慢慢往上。
視線所及,那邊雖是峭壁,依稀也能見到零落分散的小山洞,間或還有些灌木夾雜其中,暗伏若是高手,並非一點契機都尋不到的。
他讓船靠近一些,也是想自個兒親眼看看岸邊的狀況,心裡有個底。
阿福惶恐的站在少年的身後,看着自家小主人專注的眼神,一絲不苟望着崖頂的模樣,無端端後背就開始發涼了。
阿福看着少年也慢慢覺察出了不對勁,自家小主人雖然年紀輕有時候會有些任性,但是剛剛經過那麼險要的水域,他不是辨不出輕重的人啊。
難道真是看出了哪裡不對,所以小主人才要叫船老大將船靠過來麼?!
跟預料之中的有出入,船老大竭盡所能將船緩緩靠攏到離北邊山崖最近的地方。
若是更近就做不到了,畢竟臨江邊還有暗礁。
少年的目光如同搜索般將崖上的地方都一一看過,他眸子閃着光,是分外敏銳的眼神。
他屏住呼吸無比專注,跟在他身後的阿福同樣是大氣都不敢出。
過了大約一刻鐘,少年蹙眉低語道:”難道是我弄錯了?“
阿福跟在他身邊,距離不遠聽得清楚的很,頓時臉上神色一鬆,高興地道:”沒事就好,三少爺您真是細心。“
”老太君說過的哦,小心駛得萬年船,奴才就知道跟着您出來,還能長見識。“
少年頭疼地扶額,轉過頭去看着身後的阿福,說實話,他對這個底下人也有點佩服,這時候都不忘記說點恭維的話。
難道馬屁兩個字已經深入骨髓,成爲阿福人生的一部分了麼?
他沒承認自個兒判斷失誤,而是搖頭道:”是我太過小心了,這片區域看着確實地勢險要,如果被暗伏謀算上了,咱們的處境是很危險的。“
”是!是!“阿福眉開眼笑道,”您說的都是對的,少爺,都對!“
”跟船老大說一聲,可以將方向轉一轉了。“
少年自顧自走回艙內,小插曲過後,船還是要駛回原先的航道的。
進艙門前,他朝前方看了一眼,那條他們緊跟着的船,因爲這一個打岔,拉開不少距離,眼下前方那條船快要到出谷的地方了。
少年關上艙門,一言不發走了進去。
......我朝窗外看了一眼,光線正慢慢變得亮起來,意味着我們已經在這一線天的深谷最尾端了,只要出了這片水域,前方的航行肯定順利多了。
按照船老大的速度,我想可能到傍晚天黑前,我們能提前到達肅州也不一定呢。
我一個人待在房內,想了想還是決定提前將身上的女裝換下來,到了肅州天都黑了,換身衣裳比較不打眼,方便走動。
片刻後,我從櫃子裡取出了備下的針線包,前次做好的瓶套掛在我的脖子上,這回還有空,不如再做一個荷包。
上回給天放做的那個海豚圖案的荷包,他可是喜歡到隨身帶着的。
我打算給自己做一個帶着,這一次裁布料,明顯輕鬆多了,看來女紅這東西的確是熟能生巧,難得動手跟勤學多用差別太大了。
船頭靜悄悄的,我只能隱約聽到壓低了的說話聲,應該是天放跟其餘幾個人在商議到了肅州後的安排。
我插不上話的,等到了岸上跟去看過之後再說。
船行的還算平穩,似乎除開那片最險的區域,谷中剩下的路,江上的浪也不大。
我低頭專注拿着手裡針線,裁製的荷包有了個樣子,剩下就是鎖邊,外帶上頭繡的花了。
船忽然間晃動了一下,好像是擦過江邊的石頭。
我又一次擡起頭朝窗外望過去,就要出谷的那片水域,格外狹窄,這兩天航行一直都在開闊的江面上,別說是一條船了,同時並列許多條船同行都能互不干擾的。
沒成想就要到肅州的地界,這片深谷中的水道,真的只能容納一條船經過啊。
到了這裡,沒有別的方法,只能逐一等着從谷中駛過。
氣氛有點安靜,我手上動作停滯了一下,覺得似乎哪裡怪怪的。
我沒有多想,繼續飛針走線,忽然間,船體猛烈的晃動了一下,就像是被塊大石頭砸中了一樣。
我驚駭的放下手裡的針線,朝窗外望去,電光火石間有黑衣的身影從窗外掠過。
緊接着,便是彌散開濃重的煙霧,伴隨而來的是陣陣喊聲!
我捂住口鼻一陣陣暈眩,知道出事了!
我猛地向前跑,第一反應就是要去前艙找天放,破窗而來的身影飛快到了我面前阻攔,伸手就挾制住了我。
黑衣人接二連三跳進來,失去知覺前我隱約看到艙內進來的人數大約有五六個之多。
他們是哪裡的人?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