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霜,照亮玉宇,繁星好似夜的眼睛,在天際閃耀。
梨花院落人寂寂,姣媚柔和的清輝裡,周遭一片靜謐……
雲楚在我耳邊低語道:“你已經睡了整整兩天了。”
望着面前人清俊的眉眼間含着淡淡疲倦淡淡愁,我的心裡又止不住疼起來,伸手抱住了他道:“你不要擔心,我沒事的。”
“雲楚哥哥,你可曾聽過貓有九條命?”我微笑着問他,見到他神情一怔。
“說的就是我這樣的人,就跟那貓一樣,遇上兇險,命總能撿回來的,至多吃點苦頭。”我望着他道。
“那你倒是抓個老鼠給我瞧瞧啊!”門一推,天放身影翩翩,緩步走了進來,臉上的笑意帶了絲嘲諷。
“你,你走啊!”我一見他倒是真跟老鼠見了貓般的害怕,昏睡前一刻,我記得他是怎麼樣對我的,那一掌接一掌的把我的骨頭都要拍斷了,實在不知道這麼個外表溫婉的人,骨子裡居然有嚴重暴力的傾向,所以說人不可貌相這話永遠錯不了啊!
“雲楚哥哥,先前我差點被他拍死!”我心有餘悸的往他懷裡躲了躲。
沒等雲楚開口,天放的臉上浮起一抹慍色,他冷冷地道:“別的不說,我也至少是你師兄,便是講同門之義,我又怎會害你?”
說罷再不理我,轉身拂袖,揚長而去。
雲楚撫了撫我的長髮,柔聲地道:“小菱兒,你誤會了,若不是他救你,只怕……”
“你說什麼?”我猛然推開了他,睜大眼睛問,“你說什麼?!這是種什麼藥,藥譜我讀過,從沒聽過啊!”……
……腳步尚且有些虛浮,我推開了天放的門,燈下的桌上,放了幾盤小菜,還有一個碩大的酒罈子。
我走進去擡手輕輕敲打了幾下木門,天放沒有看我,兀自拿起青瓷杯,倒了滿杯一飲而盡,末了,拭了拭嘴角的殘酒,淡淡地道:“小師妹,稀客啊!你不去陪你那雲楚哥哥,來我這裡做什麼?興師問罪麼?”
相識至今,他何曾對我說過一句重話,本意是跟他道歉而來,不料他這一開口,竟噎得我已到嘴邊的話都吞了回去。
“你,我……”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百感交集終究垂下眼眸低低地道,“那我不打攪你了,天放哥哥。” Wωω✿тTk ān✿¢ ○
回身有些負氣的要走,卻忘記了門檻的阻礙,本就睡了兩天沒什麼力氣,反應也不如往常那般靈敏,這下倏然絆倒就徑直往地上重重的摔去。
“小菱兒!”天放拋下酒杯飛身過來,還是慢了一步,因爲落地時手肘撞到了地上的青石,瞬時我疼得倒吸一口氣眼淚都掉了下來。
天放抱起我,眼神中百般起伏,終究還是長長嘆息了一聲,道:“毒雖解了,可還沒全好呢,不在屋裡躺着,起來做什麼?!”
我淚眼朦朧看着他辯解道:“我從沒見過你那個樣子,太……可怕,我那時根本不知道你要救我,況且我哪知道什麼七葉曼荼羅。”
我說着說着,心裡委屈,便抽抽嗒嗒起來:“人家……不是已經主動來跟你……道歉了麼?你趕我……做什麼?師傅說……你要護我幫我,你就是……這樣……這樣來當……師兄的麼?嗚嗚……“
“我學過醫,自問藥材識得不少,可是就是沒聽過這七葉……我……我……”
天放心疼地看着我,手足無措,“好了,好了,不說了,是哥哥的錯!手快給我看看!”他從懷中掏出塊乾淨的大帕子遞給我,安慰道,“不哭了。”
他帶着些無奈的淺笑:“怎麼我離開了些日子,你就成了水做的一般,先前那個刁蠻的丫頭到哪裡去了,說實話還……真不習慣!“
坐在了木桌邊,我端起桌上的一個杯子倒了一點酒,放到嘴邊抿了一小口,這酒的味道特別甘洌,馨香甜美,天放滿面笑容看着我道:“如何?”
“這酒哪裡像酒啦,跟糖水似的,就是味兒還挺香的。”我嘟囔道。
“這酒,是這幫山賊自己釀的,不是外面買來的。”天放笑道,“這幫人不做山賊去開個酒坊倒也不錯。”
我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跟喝飲料似地一口氣就全部灌了下去,聞言也笑了笑:“有道理。”
菜沒吃上幾口,酒倒已經喝了不少,天放按住我倒酒的手說:“小菱兒,酒再淡也是酒,不要再喝了。”
我已經有些迷迷糊糊,勉力睜大了眼睛,笑道:“不過是些糖水嘛。”
天放看着我的神情有幾分觸動,他低語道:“小菱兒,不如你就跟我去海之國吧。”
“海之國?”我帶了幾分醉意道,“你整日就惦記着你那打漁的家人,哎!打漁很快活麼?”
“是啊,”天放嘆息一聲,笑道,“自然是快活的,不過你若去了,我可不捨得你風吹日曬的去打漁,我會讓你過最安逸最快樂的生活,無憂無慮。”
“你……你說什麼啊……哪有人能無憂無慮,我當公主的時候也不見得無憂無慮,何況現在……”舌頭都有幾分打結了,我半倚着木桌,撐起身子笑道,“江湖兒女,身後還有殺手……追着我,還無憂無慮,笑……話”
我還想說句話,可視線朦朧起來,連燈影下天放的臉龐都晃動着漸漸模糊,終究支持不住,腦袋倒在手臂上沉沉睡去。
天放獨自飲下一杯酒,看着女孩恬靜的睡顏,面上浮現出落寞的神情,他伸手捋了捋她鬢邊凌亂的髮絲,明知她已聽不到,還是輕聲地道:“其實洛雲楚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給,跟我去海之國,好麼?”……
屋內寂靜,只聽得女孩均勻的呼吸聲,天放接連喝光了一整壇酒,伸手取了件外衣正要替趴在桌邊的她披上,門再一次被推開了。
雲楚走到桌邊打橫抱起了女孩,一語不發就向外走去。
天放飛身攔在了他的面前,雲楚淡淡地道:“她已經跟你道過歉,眼下夜已深,就不再打攪了。”
“洛雲楚,你告訴她真相了麼?關於你的病,她既然跟着你,應該有知道實情的權利。”天放牢牢擋在了門口。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我自會處理。”雲楚低頭溫柔的看了看女孩的小臉,提了提手臂好將她抱得更緊一些,擡頭平靜的看了他一眼,道:“現在……請你讓開。”
……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就醉成了這個樣子,這丫頭總是……不讓人省心!!!
雲楚將懷裡的人兒平放在了牀上,取過沾了溫水的帕子,細細替她擦拭着臉頰,含笑寵溺的看着,輕輕落下了一個吻在她的眉間。
躺在牀上的女孩子突然間翻了個身,嘴裡嘟囔道:“雲楚哥哥……我纔不是……不是……什麼公主……我是……穿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