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車子被停在了臨江路38號路邊。
那個房子裡還是空無一人,蕭成不知道該到哪裡去尋找線索,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束手無策,沒有電話,沒有信件,沒有任何過來通風報信的人,他不知道到哪裡去找安寧,只能以那棟房子爲中心,一圈一圈比不停地走,期望可以發現一些有用的蛛絲馬跡。
“蕭成?”
背後忽然有一個人叫了自己的名字,蕭成一愣,雖說自己曾經這個城市裡有過輝煌的瞬間,但那也僅限於見不得光的社會層面,普通人不會認識自己的,會是誰呢?蕭成疑惑地回過頭,待看清那個人的面貌時,他是真的愣住了,
“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倒是你,難道是轉性喜歡上徒步了?我看你已經走了好幾圈了……”
章霞抿着嘴,輕輕地笑着,還是那麼與這個世俗的環境格格不入,
“我只是在想些事情,沒有什麼目的地,瞎走的。你怎麼到城裡來了?”
在這裡看到章霞確實讓蕭成吃驚不小。依照之前的瞭解,這個女人應該不喜歡城市的喧囂,而是習慣於待在寂靜的山林中,和自己的情人相會……
等等,情人?難道章霞到這裡,是爲了尋找許靜深?這麼想想也很合理,許靜深麻煩纏身,估計已經無暇顧及到章霞,而章霞和自己一樣,都是在電話聯繫不上許靜深之後,結果無奈之下,跑了出來。只不過,爲什麼章霞也會出現在臨江路38號?按理說,知道這個地方的應該只有阿姐和林安寧兩個人而已。林安寧告訴了自己,那麼誰能告訴那個綁走林安寧的人,和這個章霞呢?想到這裡,蕭成的眼睛一亮,說不定,知道了這個人,就可以順藤摸到綁匪也說不定,
章霞並不知道蕭成在兩個見面的一瞬間就在心裡想到了這麼多東西,只是看到他見到自己後,眼睛裡的神采明顯變化了一下,還以爲蕭成見到自己也很開心,於是,她微笑着對蕭成說道,
“蕭成,爲什麼我們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是在黃昏呢?我在城裡臨時住的地方就離這兒不遠,要不要來坐坐?”
說着,她滿懷期待地看着蕭成。蕭成猜的沒錯,雖然許靜深親口告訴她萬事不要擔心,安心地在別墅裡等他回去,可本來就心虛的章霞,還是不放心地給許靜深打了一個電話,也是碰巧,正好趕上了許靜深電話信號被帕卡干擾的那個時間,自然也就無法打通。換作從前,章霞也許會認爲許靜深很忙,不會在意,可現在正處於風口浪尖上,章霞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千思萬想後,她還是決定親自進城來找許靜深,沒想到,剛到城裡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上次那個在山中邂逅的蕭成,這讓她緊繃的神經有了一個暫時舒緩的理由。
“那,好吧,正好我也走的口渴,就是不知道,你這個家裡有沒有上次那個特別的果汁,”
蕭成求之不得,順着章霞的意思就答應了下來,
“呵呵,這裡倒是沒有,不過,我可以給你親手調一個另外口味的飲料,包你滿意,那我們這就走吧,”
聽到蕭成痛痛快快地就答應了自己的邀請,章霞笑的兩隻眼睛彎成了月牙,像只小鹿似的在街上跳着轉過身,引着蕭成向之前相反的方向走去。
看着章霞的歡悅,蕭成忽然有種淡淡的負罪感,也許整件事中,這個女孩是最無辜的,她只不過是被一些陷在情慾和仇恨中的人利用了而身不由己,可林安寧對自己更是重要,在林安寧和章霞之間,蕭成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而對章霞,蕭成只好默默地在心裡唸叨着,儘量不去傷害她……
臨江路42號,與臨江路38號隔街相對。
坐在二樓的陽臺上,對面38號樓內的大大小小一覽無遺,蕭成陰沉着臉,默默地喝着杯裡的東西,絲毫沒有品出來什麼特別的味道,
“怎麼樣?還喝的習慣麼?”
章霞站在一旁,緊張地看着蕭成,他的臉色讓她很緊張,以爲是自己即興調出來的東西很難喝,也許章霞的心思都放到了這裡,平日裡對人的情緒很敏感的她,竟沒有察覺出蕭成眼神裡隱含的東西,
“哦?還說得過去,章霞,這個房子這麼別緻,價錢應該不便宜吧?”
蕭成含糊地敷衍了章霞,緊接着便將話題轉移到了房子上面,他急於找到線索,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
鬼才知道放了什麼東西的怪味飲料上,
“哦,這裡是我朋友租的房子,我只是偶爾進城的時候過來住……,我去給你換杯清水,”
章霞心思再遲鈍,也聽出來了蕭成的不在意,看到自己精心準備的飲品如此不受待見,女人的那份小心思開始作祟起來,即使,站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只是和她的第二次見面。
看着章霞鬧清晰一般地轉身去倒水,蕭成才後知後覺地猜到她恐怕是誤會了自己的話,連忙跟上幾步,對着她的背影,歉意的說道,
“不好意思,剛剛是在驚歎這個房子,完全忘記了嘴裡的味道,不過現在回味起來,還是蠻特別的,只不過,還是比不上上次的那個果汁……”
章霞的身子一頓,沒有轉過來,蕭成還在納悶的時候,卻發現她的肩膀竟然開始微微地抖了起來,她在哭麼?這下讓蕭成始料未及,
“啊,啊,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
“你不是有意什麼?”
章霞忽然轉過身,截斷了蕭成的話頭,接着問道,她哪裡是哭,剛剛分明是在笑,肩膀的聳動只不過是因爲在努力憋着笑而下意思的動作而已,蕭成尷尬的站在那裡,哭笑不得,
“這裡只是我朋友平時用來出租的,恰巧在我來的時候空着,我就住進來了……,來,這是清水,沒有加過料的,”
章霞輕鬆地說着話,在她的眼睛裡絲毫看不出對戀人的擔憂,蕭成接過杯子,詫異地看着她,這個女人的性格還真是……,難以用常識理解啊。只不過,這絲毫沒有抵消蕭成對房子這個話題的興趣,
“哦?你是說,你住在這裡只是湊巧?不過,這裡的佈置和你在山裡的那個房子很像啊,”
“當然咯,這裡就是我佈置的呀,當初交房的時候,就是我來設計裡面的裝飾的,怎麼樣?看起來是不是很舒服,比對面那個房子強多了,每次看過去,我都覺得壓抑……”
“對面?”
蕭成擡眼一看,章霞指的 方向就是臨江路38號,他心中咯噔一下,立刻追問道,
“你是說,在你住到這裡的時候,對面就已經住人了麼?你還記得是什麼人麼?”
章霞卻沒有回答,站在那裡,好奇地看着蕭成,然後問道,
“你怎麼對那個房子那麼感興趣?那裡面的人,是你的什麼人麼?”
“不是,只是我今天路過那裡,覺得那個房子還不錯,想問問房主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好說話的話,看看是不是可以買下來,沒想到你卻住在對面,真的好巧,”
蕭成連忙解釋了一番,因爲說謊而漲紅的臉,被章霞看在眼裡,以爲他是不好意思,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你一進來就急着問房子的事情,”
章霞眨眨眼睛,撲哧一下笑了出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走到陽臺邊上,指着那邊說道,
“那個房子啊,二樓的窗簾始終是拉着的,根本就看不到裡面,一樓的院子裡種了一棵大樹,基本上也是把空間擋的嚴嚴實實的,裡面到底有沒有人,我還真不清楚,不過,看那個陰森的 ,恐怕是沒有人住,你可以去附近的地產中介啊,他們神通廣大的呢,”
章霞的話讓蕭成有點失望,但也稍稍釋然了一些,這樣看來,阿姐和林安寧的藏身之所還是比較隱蔽的,連住在附近的鄰居都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人,那外人知道的概率就更小了,只不過,透露這個地點的人,到底是怎麼知道這裡的呢?
“那就有點難辦了,對了,你朋友應該對這一帶很熟悉吧,要不也不會買這裡的房子?”
“他?他會有什麼眼光,這個地方好麼?除了安靜就是安靜,爲什麼呢,因爲,沒!人!住!”
章霞難得的露出來一副不屑的表情,嘴角一撇,嘟囔出一句。
她無意中說的話,卻讓蕭成的心又興奮了一下。就是啊,阿姐之所以選擇這裡就是因爲人煙稀少,那麼知道這裡的人也一定是少之又少,只要圍着這個房子調查,就會有很大把握揪出來那個泄露信息的人。那麼,知道這個房子的都會有誰呢?
蕭成雙方扶着欄杆,在心裡默數着可能的知情人:
林安寧和阿姐,兩個住在這裡的人,可以排除;
混江龍、老三、方雷,前兩個是被阿姐帶來的,而後一個是被自己帶來的,事先
應該都不知道,也可以排除;
而自己,則是被林安寧的短信指定過來的,中間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還有誰有可能知道呢?蕭成忽然心裡一動,轉頭看向在一旁趴在欄杆上望向外面的章霞,
“章霞,你這次來城裡,應該是要見什麼人吧?如願了麼?”
“沒有,他不接我的電話……”
章霞聞言低下了頭,聲音變得很低,很慢,蕭成有些不忍,但還是咬着牙繼續問道,
“不接電話呀,這種事情很好辦啊,直接去找他不就好了,爲什麼非得要電話聯繫呢?”
章霞猛地擡起頭,蕭成發現她的眼圈已經發紅,情緒變化如此之快,看樣子,之前的那一副輕鬆的樣子是她強撐的不表露自己的情緒而已。蕭成最看不得女人哭,可這次又不得不面對,於是他暗自用手指甲摳自己的掌心,用疼痛來刺激自己的神經,讓自己的心再次硬起來,
“我,我答應過他,不能來找他,可是我又不放心他……,他一定有危險了,不然,不會不接電話的,我該怎麼辦?”
章霞哽咽着,她一直都在隱藏自己的情緒,卻沒想到還是被蕭成引發了出來。她其實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幼時的經歷讓她很難對除了姐姐以外的其他人產生信任,可不知道爲什麼,對待蕭成,她卻有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不同於許靜深對她的愛情,也不同於張叔對她的親情,形容不出來,卻總她能卸掉防禦,說出心裡的話,
“不要急,或許他真的是很忙吧,現在的社會,很少人能像我們一樣,每天有大把的時間揮霍,放寬心,也許,他很快就會聯繫你也說不定……”
話說出口,蕭成又是一陣懊惱,心裡有事在急着,嘴上卻開始安慰起人來,對這種見不得女人眼淚的性子,蕭成恨的不行。
“叮鈴鈴……”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響起,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章霞的眼睛一亮,隨後又黯淡下來,因爲,她看到了蕭成從兜裡拿出了電話,
“喂?哪位?”
“蕭成?我,混江龍……”
蕭成聽到對方的自報名號,立刻用手捂住話筒,歉意地向章霞點點頭,然後快步走進房間裡的一個角落,剛纔進來的時候,他發現這邊有一個特意隔出來的一個小空間,三面被高低不等的書架圍繞,算是一個安靜的場所,
“你怎麼給我打電話,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蕭成壓低聲音,冷冷的說道,
“蕭成,是我,你不要激動,先聽我說,是關於林安寧的消息……”
電話那邊顯然是換了人,阿姐的聲音隨後傳了過來。蕭成在腦中想象了一下混江龍和阿姐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正要掛掉電話,卻被阿姐隨後的話吸引中,猶豫了一下,並沒有掛斷電話,
“我聽着呢……”
“好,我長話短說,林安寧我們找到了,但中間發生了意外,我們的人失去聯繫了……”
“什麼?你們在哪裡,我這就趕過去!”
電話那邊明顯猶豫了一下,蕭成在急迫中聽到了電話再次被易手,
“你不用過來找我們了,我給你發一個地址,你自己過去吧,我這裡還有事,好了,就這樣,”
混江龍用極冷的語氣說完最後一段話,就掛掉了電話,只剩下蕭成紅着眼睛在原地轉圈,時不時地拿起手機,等待着混江龍說好的信息。
“蕭成?你沒事吧……”
章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糯糯的,帶着些怯意。蕭成一愣,隨即猜到,恐怕是自己的表情嚇壞了眼前這個,同樣是擔驚受怕的女人。他連忙收起手機,兩隻手在臉上使勁地搓了搓,恢復了一些精神,努力擠出一個有些難看的微笑,說道,
“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要先走了,就不打擾你的時間了,我相信你很快就會見到想要見的人了,不要擔心,再見,”
話音未落,蕭成就迫不及待地轉身下樓,他心裡記掛着林安寧的安危,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在這裡去安慰另外一個女人,更何況,這個女人,也是間接改變林安寧生活的加害者之一,即使她很特別,但在同時面對林安寧的時候,蕭成會毫不猶豫地轉向林安寧。
“蕭,成……”
章霞呆呆地站在那裡,看着蕭成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憂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