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九頭怪物柳相,溫樂陽就沒打算不管,如果真的像非非說的那樣,世界上所有奉九頭蛇爲神祇的宗教都得到了所謂的召喚,是不是這頭怪物已經逃脫了黑白島,溫樂陽說什麼也要查清楚了才甘心。
“雖然以前沒打過什麼交道,但是總算在糖糖那裡和崑崙道掌門有過一面之緣,所以這些外國邪崽子一入境,我就派人去了崑崙山,想了解一下黑白島現在的情形,結果沒找到人,劉正不知道去了哪裡,留守的人根本不知情。”
溫樂陽嗯了一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外國人都聞風而動,那咱們這裡有沒有拜柳相的門宗?他們有沒有動靜?”
顧小軍哈哈一笑:“這句話問到點子上了!”
非非接口說了下去:“咱們這裡的修士,無論正邪還是山宗世宗,拜奉三清佛祖或者天地自然,幾乎沒有拜這種邪物的。”
溫樂陽笑着點頭,看來東方的修士信仰,大都還是很健康的。
非非一眼就看出了溫樂陽想法,也跟着笑了:“不過也有一個小小的散修門宗,偷偷的拜祭柳相,和那些外國人一樣,突然活動了起來,現在已經被領導佈局拿下了,雖然什麼都問不出來,但是……”非非突然閉上了嘴巴,似笑非笑的看着溫樂陽。
溫樂陽的臉立刻僵硬了,這女人的目光太厲害,比着讀心術也差不了多少,在她的目光下,溫樂陽很沒有安全感,甚至連思想都凝固了似的,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接着非非的話往下問:“但是什麼?”
顧小軍咳嗽了一聲:“但是我們現在多了一個混進去的機會,跟着那些外鬼邪崽子一路往裡走,看看他們去幹什麼。”
“要我裝成拜柳相的散修?”溫樂陽也不傻,一下子就明白顧小軍來找自己幹什麼了,否則人家根本就犯不着和自己說這些,隨後根本不等顧小軍回答,又繼續問:“爲啥是我,你的人呢?”
顧小軍搖了搖頭:“我們是安保部門,不是野心博士的實驗室,我的兵也都是正常人……”溫樂陽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非非,心說她也算正常人?非非立刻對他報以甜甜的微笑。
顧小軍知道溫樂陽想什麼,也露出了一絲笑意:“我的人都在自己的領域有着出色的地方,是名副其實的精兵強將,但是他們的長處大都不在於個體的對抗,平時我們對付修真者,是依靠充分的準備,並藉助軍方的力量,用科技對道法,以有心坑無心,所以以前一直無往不利。”
非非和顧小軍配合的時間很長,兩個人早有默契,立刻接口繼續說:“而且,國內的修士、門宗都不願和世間有太多的牽扯,所以我們以往對付的人,都是個別份子,沒有大規模團體,這次不同,十幾個勢力加起來幾百人,上面不讓抓只讓監視,可是外圍監視的力度根本不夠,可是事態萬一擴大,我們怕都沒有反應的時間,所以我們要混進去,做貼身跟進,如果有緊急情況可以隨時出手制止。”
顧小軍最後斬釘截鐵地說:“所以,我需要一個能對抗他們、而且和我出發點一致的人!如果糖糖還活着,我不會來找你。”
溫樂陽把最後一截胡蘿蔔扔進嘴裡:“不用總用樂羊甜點我,我答應過他幫你,而且這件事也和我們有關。”說着頓了一下:“就我自己嗎?”
非非笑道:“當然不是,你就算混進去了,聽得懂人家說話嗎?反正我沒指望他們入境前都學習中文。”
顧小軍也笑了,指了指非非和身後一直站得筆直從頭到尾一言未發的小眼睛小沙:“他們兩個和你一起去,非非會幾國外語,而且能判斷謊言觀察內心,至於小沙……”
他的話還沒說完,溫樂陽突然想起了一個事情,略略皺起了眉頭:“這些人和咱們的修真道沒一點聯繫吧?”五福齊聚九頂山之後,溫樂陽就在修真道上聲名鵲起,這次要想再混裝成散修,最基本的前提就是保證別被人家認出來。
顧小軍的眼力很毒,似乎比着非非也不遑多讓,已經明白了溫樂陽的意思:“放心,這個事情交給小沙,他的本事,呵呵,挺有意思的!”
溫樂陽有些納悶的看了看小沙,又看了看顧小軍:“挺有意思?”
小沙居然點了點頭笑了一下,本來就小的眼睛都快找不到了:“是挺有意思的!”說着,伸手在自己臉上搓了搓,手再拿開的時候,小沙整個就換了一個人,從一個青澀倔強的少年一下子變成了個愁眉苦臉的中年人,跟連吃了一個月的瀉藥似的。
溫樂陽樂了:“易容術?”仔細看的話,小沙的眉眼五官根本沒變化,但是整個人的動作舉止甚至眼神表情都在調整之後,立刻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完全沒法和原來的小沙聯想到一起。
小沙卻搖搖頭,跳到了屋子外面,對着溫樂陽招呼道:“看好了。”說着,背起雙手蹦蹦跳跳的一路小跑向前跑去。
溫樂陽立刻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在小沙身後霍然留下了一連串巨大的腳印,每個都有一米多長,五趾清晰可辨,只有身高十米的野人才能留下這樣的足印,等小沙再跑回來的時候,跟在他身後的足印就變成了一串雞爪印。
就連見多識廣的大伯溫吞海都嘖嘖稱奇。
小沙卻意猶未盡,轉了兩圈之後跑到不遠處的一口井邊,搖着轆轆滿滿地打了一桶水,舉起來開始咕嘟咕嘟的喝,桶子雖然不算大,但是城裡人常用的塑料紅桶也毫不遜色,那麼一大桶水,竟然全被小沙喝光,一滴也沒灑出來,小沙卻意猶未盡,又打了一桶,溫樂陽身子一晃閃到井邊,新打上來的井水滿滿盈盈,就那麼有被小沙一口一口的喝光了。
一連四桶之後,小沙才痛快的一抹嘴巴,痛快的笑道:“喝飽了!”他的肚子卻一點沒鼓。
溫樂陽這次真傻眼了,愕然問:“水呢?哪去了?”這四桶水加在一起也一百多斤了,打死他也不相信,小沙能全把它喝掉,不過眼睜睜的,桶子空了,水沒了。
小沙平時繃着臉挺嚴肅,說話的時候卻隨和,搖搖頭:“吃飯的本事,不能隨便說。”
非非笑呵呵的走過來,跟溫樂陽說:“小沙的本事,亂七八糟各種各樣,但是總結起來就四個字:民間奇術。”
小沙點頭附和:“各種各樣的民間偏方、世俗小術我都懂一些,大都是糊弄人的,不過也有的挺稀奇,道理我也說不明白,比如長凳打架。”
溫樂陽饒有興趣地追問:“長凳打架?”
小沙煞有介事的用力點頭:“淮陽的山裡流傳着一個方子,用方子煉出藥物,抹在兩條長凳上,兩條凳子立刻就會打起來,直到其中一條被打散纔算完,這個方子我試過,確有其事,而且不是什麼障眼法之類的把戲……”
溫樂陽大喜,他們溫家對‘方子’這種東西毫不陌生,當場就要小沙把方子拿出來研究,顧小軍趕緊打斷了他們:“除了這些之外,她們也經受過嚴格的訓練和考覈,身手不能和你比,但是一般人也靠近不了,而且爲人機靈心眼活泛,這次和你一起,只有幫忙的好處,不會拖累你的。”
溫樂陽點了點頭,有些期待的望向顧小軍:“那你會什麼?”
顧小軍出乎意料地大笑:“乒乓球算嗎?”
非非笑着補充:“領導是坐鎮的,他不去!”
溫樂陽似乎有點失望,他比較喜歡被領導,這樣不用太費腦筋:“就我們三個?”
話音未落,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鏗鏘有力的響了起來:“咱們四個!”旋即,醜漢子秦錐扛着他的唐刀,大步從另外一間屋子裡走了出來。
顧小軍和大伯溫吞海幾乎同時苦笑着搖頭,望向溫樂陽的眼神裡充滿了無奈。
秦錐在九頂山這段日子過得不勝其擾,他留在溫家村一來是爲了守着十九;二來爲了守着溫樂陽,好時時試招,爭取早一日悟出下一重‘破勢’的境界,打敗溫樂陽把十九娶走,結果沒過兩天溫樂陽就走了,沒人給自己試招不說,十九也從來不用正眼看他,更要命的是自己一練刀法,立刻就會跳出來七個胖子指指點點大放厥詞,指摘着自己哪裡練得不對哪裡耍得還行,偏偏又不肯和他動手,秦錐別說悟出下一層‘破勢’了,就連自己現在這層‘藏勢’都快忘了。
銷金窩已毀,他的功法要想再有所突破,就必須尋找一個好對手,總想着溫樂陽有一天能奇蹟般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然後又奇蹟般的被自己一刀砸倒……
因爲各地九頭蛇信徒齊來中國的事情,顧小軍親自去九頂山找溫樂陽幫忙,溫家幾位家長自然要先問清楚事情的經過,秦錐是修士,雖然沒在屋裡,但是也聽了個一清二楚,武癡也好、重信也罷,他骨子裡就是個愛熱鬧的人,此刻又無所事事百無聊賴,這種事他不知道也就算了,讓他知道了,想要不帶着他那是萬萬不可能的,老兔妖人在紅葉林,他要跟着顧小軍來,溫家村裡誰能攔得住他。
不過顧小軍倒挺高興,雖然他對秦錐不瞭解,但是單以信仰而論,柳相是源自洪荒的不祥之物,絕大多數修士無論正邪都對這隻九頭怪物牴觸之極,所以在身份和企圖上沒有啥可懷疑的,加之秦錐修爲很不錯,如果不是心眼不太靈活,甚至單獨讓他和自己的人去混進去都沒問題。
溫樂陽嚇了一跳,哭笑不得地問秦錐:“你知道咱這趟是幹嘛去嗎?”
秦錐傲然一笑,在醜臉上擠出了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駭人笑容:“打外國人!”秦錐有時候一根筋,但是絕不像彩虹兄弟那樣傻,他直接撿出了溫樂陽此行的根本:如果能查出來爲什麼,自然最好,要是到最後也查不出來,就寧打錯毋放過,反正信柳相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秦錐說完,伸手拍了拍溫樂陽的肩膀:“放心,秦錐是信人,這一路保證聽你吩咐!等完了這場熱鬧,咱倆再打不遲,我已經想過了,想要悟出下一重,只能不停的打,與其去大慈悲寺、鵝羊道、崑崙道打,還不如跟你去和外國人打!”
溫樂陽笑嘻嘻的問他:“你怎麼不去一字宮打呢?”
秦錐哈哈大笑:“一字宮可不能打!不僅不能打,而且誰打一字宮我還得打誰,要是打不過,喊你幫我一起打。”
溫樂陽嗯了一聲,心說你還真沒拿我當外人……
這次冒充東方的九頭蛇信徒的小組,本來各有所長都是精兵強將,但是因爲秦錐的加入,蒙上了一層怎麼也抹不掉的怪異氣氛。
結婚要等到明年初夏;萇狸師祖傷愈要等幾個月;抓躲在生老病死坊裡的算者要等尾末算出來再說;鑽研重現拓斜師祖留下的功法,溫樂陽根本就幫不上忙,這個事情依靠的不是神通大小,而是對家學理論的紮實基礎,最近的幾個月對於溫樂陽來說是難得的安逸,同樣也無所事事,尤其因爲九頂山習俗,定下婚期之後直到大婚之前,新人不能見面,再加上顧小軍的事情關乎九頭蛇柳相、他又在樂羊甜死前承諾過,自然義不容辭。
溫樂陽又把自己和小蚩毛糾在巫境裡悟出的‘大家的功法都練歪了’的想法,仔細的囑託給大伯,生怕家裡人按捺不住欣喜,三家湊在一起直接施術,其他兩家好說,溫家人可是自斷經脈就得搭上一條人命。
溫吞海把那隻沒電的手機貼身仔細放好,笑呵呵的點頭:“放心吧小子!有事隨時和家裡聯繫。”
溫樂陽也沒再廢話,和秦錐一道,跟着顧小軍、非非小沙姐弟走了。
那個拜奉九頭蛇散修的小門宗叫做‘九歸’,已經被顧小軍抄了,溫樂陽一行人離開了苗疆之後,直接去了位於武漢鳳凰山裡的‘九歸宗’,在那做了幾天的特訓。
顧小軍從抓到的九歸弟子口中雖然得不到有效的口供,但是從門宗裡找到得到了不少關於敬奉相柳的儀式和記載,溫樂陽翻着看了幾眼臉色就變了,秦錐更加暴跳如雷,大聲罵了句:“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