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場面有些失控,衆神包括衆魔族都面面相覷,不知道面前這個屬於自己的守護神,怎麼忽然就摻雜了敵方的氣息,最終神族只能把無奈的眼神丟給滿頭大汗的雪音仙子,便是四大上古神裔也有了些不好的神色。雪音又是一抖,但仍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終於有人打破了承諾,是已然只剩下一口氣的苜蓿,她虛弱的睜開眼,看了看念慈,哦,也可以說是看着孟泊,她輕輕的開口,喚:“孟泊姐姐,謝謝你救我。”
她喚她孟泊姐姐,然後,她虛弱的擡起手來,指了指虛懷若谷之上的挪移,道:“孟泊姐姐,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我哥哥。”
這一刻的她,終於是那個千秋林或者說是紫殷山的苜蓿仙子了,她的這一生啊,都在爲着別人而活,這一刻她終於能爲自己而活了,她終於能以苜蓿的名義,去做她願意的事了。
雪音看見,站在後方的修冪天聖渾身一顫。
天際上靜謐得嚇人,只能聽得見來自夕照荒原的狂風,一陣一陣的吹來。
孟泊擡頭看了看挪移,靜靜開口:“他是魔尊挪移,不是紫狐紫臻,是你們神族的敵人,這樣,你也要救他?”
苜蓿輕輕的搖頭,洛川在身後攀着她虛弱的身子,她道:“不,他是我哥哥,不管他……是神是魔,她都是我的哥哥……或許……我是因爲有念慈的魂魄才得來了這份寵愛,可是……沒有哥哥……也沒有我。”
孟泊於是便輕輕笑了起來,多少有些輕蔑的意思,她覺得,萬物都是一樣的,自私自利,她輕蔑的睨了衆神一眼,道:“衆神都聽好了啊,可是你們的苜蓿仙子讓我救的啊。”
她道完,便迅速的捏決,其實就算是苜蓿不要求,她也是要救的,不過一個稟性純良的仙子會有些什麼想法,她還是很感興趣的,一陣疾風而去,虛懷若谷像是受了什麼大的刺
激似的,虛弱的顫了顫,最終四散開去,重新變成了散開來的四塊玉,來自夕照荒原的風,這才迅速的將自己的首領包裹起來……
而一旁的衆神們,則是立刻拿起了武器,他們是憤怒的,他們憤怒的是苜蓿的背叛,如今,敵人的魔尊醒來,剛纔的努力全部白費了,誰不知道這個魔尊有多厲害,神族就快滅亡了,而她們的守護神偏偏不在,如此,便只有靠自己了。
一陣嘩啦啦的武器聲音響動起來,像是對苜蓿無盡的嘲笑。
苜蓿看見挪移終於放下心來,這才艱難的回過頭去看修冪,她一回頭,便看見了他眼中的淚,於是,她努力的綻放出來一個笑容來,只是這個笑容顯得極爲的蒼白。她招手,修冪便立刻跑過去,將她輕輕的攬在懷裡,像是捧着水晶一般小心翼翼,她開口,撲閃着眼睛,美麗的容顏虛弱得讓人心疼,“天聖……請原諒苜蓿無法行禮,苜蓿……苜蓿沒能夠守護好千秋林,萬死也難辭其咎……但是,天聖,能聽苜蓿一言麼?”
她怕自己說不完這番話,只能緊緊的抓住修冪的衣襟。
她知道,她喚他天聖一定傷透了他的心,她是他的妻子,而不是臣下,可是沒有辦法,她得做好她的事。
她看着他,彷彿又有了力量,雖然仍是全身都如針錐一般的疼痛。
修冪不說話,抿着脣看他,眼睛裡已經佈滿了血絲,抓住苜蓿衣襟的手恨不得將這衣服都撕碎了。
於是,她便繼續道:“天聖,盤古老祖開天之時留下了生靈,他給每個生靈的機會都是同等的,如若不然,爲何又會有並蒂守護神的存在?天聖,我們神族,不該剝奪了魔族生存的權利,只是單純的活着,這樣並沒有錯啊……”
她說得極慢極慢,似乎怕修冪聽不懂,所以,她的眼神裡總是充滿了詢問,她不知道,此時的衆神心裡,只恨不得將這個大逆不道的
小仙給拖出去,高貴的神族怎麼能和野蠻醜陋的魔族爲伍!開什麼玩笑啊!
可是,他們同樣是忌憚着那個彼岸花妖,那個屬於魔族的守護神的。
苜蓿繼續開口道:“踩着別人而活的神族,其實並不聖潔,相反,苜蓿覺得,這樣的神族,更加野蠻、冷酷,天聖,能不能……和魔尊友好相處呢?只不過是給他們一個生存的機會而已,正如我們一樣……簡單的生活,行麼?三界這麼大,他們有夕照荒原,和我們……並不衝突啊,這樣,可以麼?”
修冪還是不說話。
苜蓿的眼神有些微微的黯淡,她擡手,輕輕的指了指孟泊,:道“孟泊姐姐和念慈,是並蒂所生,爲的,就是守護自己的族人,血脈之親啊,天聖,這意味着什麼呢?我們神族啊,和魔族本該是向她們這樣的,血脈之親,一家人啊。可是我們在做什麼呢,讓她們兩個,讓血肉之親自相殘殺麼,然後大家都都不得好過?!天聖,你明白的,她們啊,不管是孟泊還是念慈,她們都有能力滅掉敵對的族人,因爲職責所在,她們一定會爲自己的族人戰鬥到最後一刻,到那時,誰還能活着?!誰是三界的執掌者,誰是勝者,又有何意義?有的,不過是悲劇罷了。”
苜蓿的一席話,究竟是說出了多少人的心聲啊,而,最最震撼的,莫過於一直孟泊了,她驚訝的發現,原來她一直以爲這個心無城府的小仙子,原來竟然也有這樣的思想,原來,終究還是有人明白,這三界,本就不是獨屬於誰的。
修冪忍者眼淚,他低下頭,感覺到苜蓿握着他的手悄然加重了力度,她笑:“天聖,可以麼?可以和魔族友好相處麼,再不要戰爭,再不要生離死別,好麼?”
許久,修冪纔回握了苜蓿的手,她將這樣一個難題拋給他,苜蓿啊苜蓿,你可知道他的爲難,抑或是,你都知道,可是,同樣,只能是無奈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