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喝,帶着微微的苦澀,可最後竟然是甘甜的味道,有些像是人生。”喝下這一杯茶,不知爲何,帝兮癡心中覺得一陣難受,說不出來的難受,可是確實這樣的毫無道理可言。
“喜歡就好。”又是細細的品了一口,尊上覺得這茶的味道全部都已經變了,沒有帝兮癡所說的甘甜,只有苦澀。
人生到最後,覺只剩下苦澀了嗎?
睜着一雙詭異的貓眼,好色看着兩人的表情,雖然猜不出來他們是什麼心思,可是,它從他們臉上看出來了,這茶的味道真的是不錯的。
不如喝一口,反正他們都沒有事,如果不好喝就不喝了。
這樣想着,好色將小嘴湊到了最靠近自己的一杯熱茶中,伸出了舌頭輕舔,一下子覺得渾身都是香甜的,香甜到令人心醉神迷。
貓步恍惚,擡頭看着帝兮癡和尊上,一下子覺得他們兩個人竟是幻化成爲了幾個人,搖頭,以爲自己看錯了,卻不想還是一樣,終於,小貓咪倒了下來。
“師父,它怎麼了?”見到好色倒了下來,帝兮癡一陣不解,剛剛還好端端的,怎麼一下子就倒下來了。
伸手戳了戳,沒有反應,帝兮癡忍不住開口,“死貓,你怎麼了,死了沒?喂,死貓。”
“它沒事,只是貪嘴,醉了。”看了好色一眼,毅然一副醉過去的模樣,尊上想也不想,便說道。
這茶,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喝的,小貓咪太貪嘴,受些罪也是應該的,以後給它長長記性。
“什麼?醉了?”看着手下醉過去的死貓,帝兮癡臉色開始有些難看,這死貓竟然,竟然醉過去了,太有損自己的形象了吧!
“死貓,爺讓你醉,讓你醉,讓你醉……”一手將好色提了起來,帝兮癡狠狠的拔掉了它的鬍鬚,那行爲,真的是十分令人……髮指。
“丫頭,小小的懲罰一下就好了。”看着她如此,尊上搖頭,還真是小孩子心性,可也但願她是小孩子心性,這樣才顯得可愛不是。
“哼,師父開口了,這次就饒過你,若是下次,定不輕饒。”尊上開口,帝兮癡對着依舊心醉神迷的好色告誡道,說着直接將它扔到了腳下,這行爲,着實是令人髮指啊!
若是某隻貓現在是清醒的,一定會炸毛,自己的主人怎麼可以是這樣子的,沒有天理了。只可惜,現如今它是醉死過去的。
看着某隻可憐的小貓咪,尊上搖頭,想來,等它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變成了這副模樣,一定會十分的有趣的。
“丫頭,還記得女帝嗎?”將目光從好色身上移到了帝兮癡身上,丟了一派的沉穩,尊上換上了那種寵溺的口吻。
“記得的,就算什麼都忘了,這女帝想忘了也有些難處呢!”提起女帝,帝兮癡以前可是沒少受罪的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可是天天都提及女帝的,差點她都能將女帝倒背如流了。可是如今,尊上提起女帝來做什麼?
“師父,怎麼突然提起女帝了?”
“記得便好,丫頭你不用明白太多,只要將女帝牢牢記在心底就好,終有怎麼一天是會派上用場
的。”微微垂眸,尊上又細細的品着茶,頓了好一會又道:“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你記得,活着的每一天都要過得快快樂樂的,就像現在這樣。不管我在不在你的身邊,都不要輕易的讓人看到你的淚水,淚水只是代表弱者,你是強者,決不可讓他人看輕。還有如果你有愛的人,你想明白了,就不要在繼續逃避了,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清清醒醒的,明白嗎?”
尊上說每一句話都是這樣的用心,像是用心斟酌過後,才說出口的一般,看着帝兮癡,眼中的神色是這樣的清明,可是,看在帝兮癡眼中是這樣的複雜。
尊上所說的話,有一些,她可以理解,可是,又有一些,是她不可以理解的,尊上說這些話到底想要告訴她什麼?
她知道,尊上是從來都不回無緣無故說這些話的,莫名的,她覺得,這些話聽起來心裡有些不舒服,因爲她覺得,尊上像是在和她道別,怕是,此去一別,再也不會相見了。
“師父,師父,你是要走嗎?”放下了手中的玉杯,帝兮癡起身抱住了尊上,鳳眸中,淚水不受控制的落下來,她哭喊着不讓尊上離開,“師父,我不准你離開我,我不準,你說過的不會走的,你也答應過我的,師父你說過永遠都不會欺騙我的,你說過的。師父,不要扔下我一個人好不好?你走了,要我一個人怎麼辦?我一個人要怎麼辦?師父……”
一陣歇斯底里的挽留,突然,帝兮癡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倒在了尊上懷中,帶着挽留的淚水閉上了眼睛。
“丫頭,對不起。”接住帝兮癡倒下的身子,尊上輕輕的替她拭去淚水,眼中微微有些歉意。
恰在此時,好色醒了過來,看到這樣的場面,選擇了安安靜靜的看戲,雖然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一定是很精彩的事情。
帝兮癡真的暈倒了,證明它沒有想錯,尊上果然在茶水裡面動了手腳,幸好它不凡,不然死定了。
“我說過的不會欺騙你的,可是,這一次,我沒有做到,對不起。”
這也將會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會有了,因爲,此去經年,他們註定了的天人永隔。
“原來,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了解你自己,你知道自己會是個什麼性子,所以,纔會一早就這樣安排,丫頭,你真的已經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了。”
她再也不是那個凡事都需要依靠他人的孩子了,很多事情她比誰都明白,只是,很多事情她不想要明白罷了。
看着如此發展的一幕,好色又是十分的奇怪,怎麼尊上要謀害帝兮癡,卻要說這些話呢!這不是十分的矛盾?
“丫頭,很多事情你都不用知道,只要能活下去,不要用餘生去最求什麼真相,因爲真相永遠都是最殘酷的。相信我,你會活下去的,我也會將羨兒還給你,那個時候,只希望你可以一輩子都怎麼快快樂樂的,不要再有悲傷,不要再有難過,因爲你不在是應劫而生,那個時候的你只是爲自己而生,爲自己而活着。”伸手撫摸着帝兮癡風華的容顏,從額角細細的往下,鼻樑,嘴角,像是要將她的容顏永永遠遠的都記在心底一般,
只盼自己不要再次遺忘她的容顏。
“師父,師父,下雪了。”他記得,有一個小女孩的聲音總是會在下雪的時候迴盪在他耳邊,聲音清脆,如銀鈴一般好聽,帶着清脆的愉悅。
時間太久,久到他已經忘記了那個孩子的容顏,他只是記得,那個孩子擁有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還有經年不變的笑容。如同這後天的最後一個神,純潔的笑容,可以讓人們在她身上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有一種笑容,久而久之,也可以演變成爲一種不可摧毀的信仰。
“師父,師父,你看,梅花開了,又是一個冬天呢!”他記得,那個擁有這個世界上最純淨的笑容的孩子最喜歡穿上一身白色的,繪着古老圖案的貂裘,因爲好看,因爲保暖,更加是因爲她喜歡看雪。
寂靜天地,看梅花開落,這永遠都是她用來辨別一年四季的法子。
她喜歡梅花開,也許是因爲,梅花的開落,是她唯一可以用來分別四季,唯一懂得秋收冬藏的法子。
“師父,師父,你一個人怎麼久了,不到外面去走走,是要等誰?”他記得,她最喜歡拉着他的袖子,纏着他問這樣一個問題,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從未厭倦過,可是,沒有一次,他是回答過她的。
他知道自己沒有必要回答,也有必要回答,但是,他怕他回答了之後,一切都會改變,所以,便也從未回答過,久而久之,他早已經忘記了最初的答案,便也從來都做記不得。
已是記不得的事情,又何須回答?
“師父,師父,爲我畫眉可好?”他記得,梅花開得正好的時候,雪花紛飛的那一刻,她歡歡喜喜的擺弄着女兒家的東西,嚷着要他給她畫眉。
他記得,她還是那樣的小,可是,他卻已經不記得最後自己到底有沒有給她描過眉了,也許有,也許沒有,不過,誰知道呢?
他不記得了,那個小女孩,也已經不記得了。
遺忘,永遠都是一個十分殘酷的詞,可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不會被時間打敗的,正如他,也許,並不是時間打敗了他,而是他自己打敗了自己。
“師父,師父……”
“……”
“師父,師父……”
“……”
“師父,師父……”
“……”
他記不得多少,對於那個小女孩,他只記得怎麼多,他只記得,那個小女孩每一次都要喊兩遍師父。每一天,都要纏着他問他一個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卻永遠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每一年,都要看那梅花開落,細數她的秋收冬藏。
以前,他不記得,可是,現在他記得了,原來,他要等的那個人一直都在,從未離開過。
“丫頭,一定要快樂。”
在她眉間落下一吻,將她好好的安置着,抱起地上的好色,轉身決絕離去,桌上的茶水已然涼透,這便就是所謂的人走茶涼吧!
好色久久的看着沉睡過去的帝兮癡,直到看不到她。它一直都想不明白爲什麼尊上要怎麼做,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它才明白,尊上怎麼做的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