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累了一天的,可躺在牀上,龍禹翻來覆去的,卻有些睡不着了,等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頂棚發呆。
正想着心事,嘩啦一聲響,丹暮披着一身寒氣從外面進來,似乎有些急切的樣子,在看到她的時候,面上的表情一下子放鬆下來,似乎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走在牀邊坐下,道:“怎麼還沒睡。”
龍禹想了想,今晚的事情,是該告訴丹暮,還是不告訴他?東剎死這事情,是瞞不住的,被發現與否,只是個時間問題,他畢竟是一族族長之子,這件事情,只怕是要鬧大。而到時候丹暮全然不知,怕是反而會陷入被動的局面。
可如果告訴他,他是否會像完顏長風雖說,會護着自己。
那邊丹暮還在等着答覆,龍禹這邊卻是心裡百般糾結猶豫,皺着眉頭,想了想,道:“這麼晚了,剛纔出去,出什麼事了嗎?”
聽龍禹問到這個,丹暮也皺起了眉頭:“說起來,我一時還真不知道今晚上東胡找我有什麼居心,並沒有說什麼正事,只是東拉西扯的,好像存心要將我拖延住一般。”
“可不是要將你拖延住。”龍禹哼了一聲,沒好氣道,伸手將被子拉緊一點,遮住自己的領子。
可誰知丹暮的眼神是何等犀利,剛纔龍禹沒動,他倒是也沒太注意,她如今一動,便眼尖的看見似乎有那麼一點紅痕,被龍禹遮在被子下。
“出什麼事了?”丹暮一邊說着,一邊毫不猶豫的來扯她被子。
“別,別……”龍禹也覺得丹暮這估計是擔心,可沒想到這人一點兒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半點遲疑也沒有,將她阻擋的手臂隔開,扯開領子,衣領下暴露出光裸的頸部和一小截肩膀。白皙的皮膚上。是清晰而新鮮的吻痕和齒印。
按在脖子上的手驟然收緊,丹暮的臉色冷的怕人:“是不是東剎……真沒想到他居然敢……”
不管怎麼說,龍禹在這裡的身份可是他的女人,這種行爲和給他頭上蓋已定綠帽子有什麼不同。打狗還要看主人,東胡竟然敢將自己引開,讓兒子對龍禹做出這種事情來,這完全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咳咳……”龍禹沒想到丹暮會這麼激動。拍拍他的手讓他放鬆放鬆,想着自己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怕是會讓他更想不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連累了龍禹,丹暮的神色難得的和緩下來,放開手,起身在龍禹包裹裡找了完顏長風給開的傷藥。不由拒絕的給她抹上,緩緩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說給我聽。你是我哥哥救出來的人,在我這裡,也不能讓你受委屈,即使欺負,也不能讓旁人辱了你,這件事情。我一定替你出氣。”
龍禹一臉黑線。由不得旁人欺負,要欺負也是自己欺負嗎?嘆了口氣。先是把前面自己如何誤信來人跟着走的事情說了一下,又跟着慢慢吞吞的道:“不過,這口氣,也不用你幫我出了……東剎他……”
“即使東剎是東胡族長之子,也不能無法無天。”丹暮只以爲龍禹是不願意因爲自己讓兩個部族成仇,不由的狠道:“你雖然不是我沙穆的人,可既然在我身邊,我就一定要顧你周全。東剎敢無禮與你,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那一剎那,龍禹毫不懷疑自己看到了丹暮眼中深重的殺氣,突然心裡輕鬆了一點,爽快道:“其實,東剎已經死了,估計很快就會被人發現了。”
等東胡回去,等上一會兒,沒有發現丹暮去找人,自然會覺得不對勁。再派人去找一下自己的兒子,那一切都包不住了。
“……”丹暮的動作停了下來,看着龍禹的眼睛:“你說東剎已經死了?你殺了他?”
龍禹扯了扯嘴角:“我哪兒有這個本事。”
說自己會武功,這不好解釋,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公主府裡一個小丫鬟,就算是會點防身的功夫吧,也不至於能一掌打死像東剎這樣本身有功夫在身的精壯漢子。說是完顏長風救了自己吧,可他既然以一個大夫的身份在沙穆生活,想來過去種種都不願提,也是隱藏着自己身懷絕技的事情的,他救了自己,把他供出去,這顯然不合適。
“是……”龍禹想了想,道:“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個黑衣人,一掌把東剎打死了,然後他就走了,我就跑回來了。”
龍禹用無比真誠的眼神看着丹暮,事實就是如此,我真的沒有說謊。
丹暮盯了龍禹半響,道:“東剎的屍體現在在什麼地方?”
“還在那個帳篷裡。”龍禹道:“我當時很亂,又怕,那個黑衣人讓我趕緊回來,我就回來了。要不然……我們現在去悄悄的把他處理了……”
“盡胡說。”丹暮笑了一下,隨即臉色異常的嚴肅的直起身子:“馬上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要連夜離開。”
“啊?”龍禹一愣:“這麼嚴重,東胡他……”
丹暮擺了擺手:“這個以後再說,你在帳篷等我,我們一會兒要走。別怕,我不走遠,就在能看見帳篷的地方。”
這裡的環境,自然還是丹暮瞭解的透徹,龍禹知道自己沒有說話的權力,而且這事情雖然自己是受害者,可是現在在別人的地盤上,如果丹暮和一衆族人有什麼不測,那自己難辭其咎。
老實點點頭,看着丹暮出去,趕緊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來時的兩個包裹基本沒拆開,再拎了走就是。
龍禹在帳篷裡待着,心裡七上八下的,不時的伸出頭去四下看看,只見丹暮果然在不遠的地方和幾個族人說着什麼,探頭就能看見。
沒說上幾句話,丹暮轉身朝龍禹招了招手,龍禹忙拎着包裹跑了過去。
“沒有漏下東西吧。”丹暮道:“我們馬上就走。”
龍禹拎着兩個小包裹,搖了搖頭,就沒帶什麼東西來,也不存在忘帶什麼東西走。
當聽丹暮說馬上要走的時候,龍禹是理解的。但是卻還是沒想到竟然真的是說走就走,當看到丹暮領着十來個族人到了馬圈旁,沒有半點猶豫的紛紛牽了自己的馬上馬時,還有些詫異。
“還不過來。”丹暮伸了手給龍禹,壓着聲音道:“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完顏長風也已經在馬上坐着,已經換回了原來的裝扮,超朝龍禹笑笑,似乎在說,保守秘密。
丹暮一伸手拉着龍禹坐在自己身前,縱馬往外走,出口的地方,有塞夏族的人守着,不過都是認識丹暮的,現在還沒事發,一個個雖然意外,卻都笑着和他們打招呼:“丹暮族長,大半夜的,這是去哪兒?”
“族裡出了點事,要馬上回去。”丹暮朝衆人一拱手:“等事情處理了,明日再來。”
“那真是辛苦了。”守衛拉開攔在路口的路障,還不忘客氣:“丹暮族長路上小心些,再來喝酒啊。”
丹暮笑着應了,揚鞭抽出,縱馬前行,一行數十人的馬隊,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的蒼茫草原。
龍禹不時的往後看看,有些不解的道:“我們有必要溜得那麼快嗎,簡直是跟逃命一樣。就算東胡族長心狠手辣肯定要報復,可是那畢竟是在塞夏的地盤上,我看塞夏族長跟你關係很好,他也敢貿然動手……他很厲害嗎我們怎麼那麼怕他……”
其實最後一句纔是龍禹想問的,就算那東胡族的族力很強,沙穆也不至於就弱成這樣,這簡直是落荒而逃呀,也太沒有面子了。而且這事情如果真的拿出來說,自作孽的,也是東剎自己。
丹暮解釋道:“如果只是對付高句,那沒有什麼可怕的。如果只是對付塞夏,那也不可怕。但是我們只有十幾個人,又在賽夏的領地上,如果塞夏和高句聯合起來,我們討不到好。何況還有你和完顏先生兩人需要保護。”
龍禹聽的雲裡霧裡:“爲什麼賽夏會和高句聯合?賽下族長跟你的關係不是挺好嗎?何況我還聽你們在談聯盟的事情,東剎就跟我說,因爲你們要聯盟,所以即使這事情曝光了,你也不會因爲一個女人破壞草原聯盟這樣的大事。”
“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朋友與否,看哪邊的利益更重。結盟是很重要,但是吞併擴張勢力也很重要。”丹暮道:“東剎是東胡唯一的兒子,而且東胡這輩子,估計也就這一個兒子了,他死了,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以我對這個人的理解,他一定會去找賽夏,許以重利,一起對付我們。”
“那如果是這樣,我們回去了,會不會把危險帶回族裡?”龍禹有些擔心道:“如果真是這樣……我……”
“把你交出去?”丹暮哼了一聲:“你大可放心,既然你如今在沙穆,我自然會保護你。沙穆沒有膽小怕事的人,在我們的領地上,還沒有怕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