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應了聲是,翻身上馬,坐在龍禹身後,伸手接過繮繩,將他環在懷中。
墨離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竟然會答應龍禹這樣的要求。遠遠地離開這一切,和她遠走高飛,這要在以前,是想也不能想的事情。
龍禹坐在馬上,雖然穿的簡練,卻養尊處優的裹着寬大厚實的毛裘披風,整個人縮成一團,窩在墨離懷中。
寬大的毛裘中,看似龍禹縮成一團,其實抱着個包裹,裡面是昨晚偷藏起來的一些糕點和早上收拾的金銀細軟,還有兩件簡單換洗的衣服。
據墨離說,他也知道九方夏安排打獵的那片林子,兩面環山,一面正朝着大漠,穿過林子,便能到達邊陲小鎮,想來,九方夏一則根本想不到她會溜走,她龍禹是什麼人,從來若是遇到了什麼不爽快,也只會選擇讓別人更不爽快,從來就沒有溜走一說。二來,大漠兇險,本身便是天然的屏障。
坐在馬上,龍禹想着,爲防萬一,昨晚還寫了封信,大致是自己夢見仙人指點,紅鸞星升於北,決定逃婚,去找她的真命天子。這樣一來,就算是被抓回去,想來也不會受到什麼嚴格的懲罰,逃婚本來就是公主小姐最愛做的事情之一,尋找真愛的行動,是不應該受到指責的。
而那封信,放在了一個不爲人知的地方,怕是要等到她不見了,把榮王府翻個底朝天的時候,才能見天日。
狩獵場所離市區自然是遠的,越走越是荒涼,幾乎不見人影,加上龍禹刻意的磨蹭,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直到下午才抵達目的地,這林子果然不是人工的,雖然外面的陽光正盛,可是進了林子,卻剎時間陰涼下來。讓人有些無法想象,林子的那一頭,竟然連着的是一個邊陲小鎮,再往前走,竟然是沙漠。
龍禹也沒下馬,揮了揮手,示意一直往裡走,這林子越走越密,很有點不見人煙的味道,龍禹還窩在墨離懷裡,馬背邊,還配着弓箭。
“公主。”一旁的侍衛道:“這片林子,就是最好的獵場了,山雞野兔不少,也常能見野羊野鹿之類大型的動物。”
“嗯,挺好的。”龍禹眉目轉了轉,伸手拉下墨離的腦袋,在他邊上低低的說了句什麼。
龍禹這聲音實在不大,但是也並不很小,普通人是聽不到的,可是跟着她的這一干人,都是武功不俗的侍衛,一個個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墨離的臉色,也一下子黑了,僵硬的沒有說話,轉過臉去。
龍禹一臉得意洋洋的,指點着身旁的侍衛道:“你們,都在這裡等着。我帶他進去就行,誰也不許跟進來,要是被我發現,當做獵物射了,可別埋怨。”
衆侍衛都低着頭,不敢說話。剛纔龍禹在墨離耳邊說的那句話,實在是驚世駭俗,連着新世紀的小姑娘自己都覺得臉紅心跳,不過在毛裘裡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來罷了。心裡都不屑的腹誹着這福寧公主果然是名不虛傳的豪放,只是面上,大家都不敢說什麼。
龍禹滿意的嗯了一聲,墨離皺了皺眉,並不大聲的道:“那你們,也都留下吧。”
跟隨的一干人等裡,自然也有公主府的侍衛,但是墨離這麼說,其實是說給藏在暗處的暗衛聽的,他們和榮王府的人不同,在公主府裡當差的,都是見過大世面的,誰沒見過幾場真槍實戰的場面,榮王府的人會因爲這個原因在原處守着,他們可不覺得有什麼。
見威懾了衆人,龍禹得意洋洋的說了聲走,墨離馬鞭揚起,便衝進了林子。
這片林子很深,墨離認準了方向,進了林子之後速度不但沒有放慢,反而越來越快。
現在時間還早,侍衛在林子外面,一時三刻也不敢進來,等到他們覺得不對勁的時候,怕是也要等到天黑,這其中,少說也還有兩個時辰。而墨離他們搶出這兩個時辰四個小時,便可以到達邊陲小鎮,找一個商隊,跟着出發。或者,先買上糧食水和駱駝,進沙漠尋常商隊。
沙漠中常年有商隊來往,這並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他們身上也帶了足夠的錢財,只要有錢,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裡,備齊物資。
駿馬疾馳,龍禹在馬上顛的心肺都在翻騰,竭力往後靠穩住自己的身體,側着臉,能看見墨離抿着的脣和下巴,突然道:“墨離,在外面我們要以什麼身份見人啊,兄妹好不好?”
墨離想了想,道:“還是夫妻相稱吧,兄妹相稱,有些時候難免不便。出門在外不比公主府裡,還希望公主凡事能心平氣和。”
“放心吧。”龍禹道:“我知道的,不過你也別總是公主公主的喊習慣了,讓你喊我名字,也沒有那麼難吧。要麼……既然你我夫妻關係,那你喊我娘子也可以啊。”
馬走的太快,風也大,龍禹大半張臉都藏在帽子中,眯着眼,頭髮凌亂的打在臉上,看不太清楚墨離是什麼表情,可是龍禹說完之後,他並沒有答話。
龍禹有些鬱悶的撇撇嘴,難道她說錯了嗎?既然是墨離提出來的夫妻相稱,那不是喊相公娘子喊什麼?
一時沉默下來,墨離不說話,龍禹也沒說話,駿馬飛快,兩邊樹木快鏡頭一般的倒退離去,樹木漸漸茂密,最茂密的地方,連墨離都要低下頭縮起身子,能聽見樹枝擦着衣服的聲音,馬匹連走動,都顯得困難。而後又漸漸地洗漱起來,龍禹開始覺得有些熱,天色是越來越黑了,可是卻似乎並沒有降溫,反而越來越燥熱。
也不知走了多久,總算是出了樹林,遠遠地能看見的地方,便開始有了三三兩兩的房子,墨離縱馬疾奔,向着邊陲小鎮奔去。
天已經很黑了,這個時候,怕是那邊已經發現他們失蹤,往上稟告,那離大規模的搜索也就是一時半刻的事情。
進了鎮子,雖然隔的並不遠,和臨洛國都果然是兩個世界的感覺,龍禹有些新鮮的看着有人牽着駱駝在街上來往,雖然天已經黑了,可是街上還不冷清,許多店的門都開着,門口掛着燈籠,甚至還有在院子裡燃着篝火的。
墨離下了馬,壓低了聲音道:“一會兒我和人去談,公主您別出聲,這裡的人頗有大漠之風,很是豪爽,也有些大大咧咧,萬一說話有冒犯的,公主千萬別放在心上。”
龍禹也壓低了聲音,道:“我倒是沒問題,你不要一口一個公主就行了。你要是不喊習慣了,還是你裝啞巴我去說比較好。”
墨離失笑:“是,我知道了。”
公主不再是公主,那屬下也就不再是屬下,既然他們已經離開了,墨離也不在拘於尋列。
對於離開東錦離開公主府,雖然是和龍禹在一起,墨離心中,竟是隱隱也有了些過去從來不曾有過的期待。
牽着馬走到一處客棧門口,墨離將龍禹扶下馬,走了進去。
這個地方,墨離是來過的,雖然不說多熟悉,但是卻也大體的瞭解。
客棧門口便是前臺,後面站着個胖墩墩一臉笑的中年男子,見了兩人,笑着道:“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墨離走過去,一錠銀子直接放在櫃檯上。
掌櫃的眼睛一眯,並不是很吃驚的樣子,也不急着拿錢,只是道:“客官您有什麼需要,先看看小的是不是能幫上忙?”
墨離笑了笑:“老闆,能不能介紹一下有什麼商隊,我和內人,想今晚離開臨洛,越過沙漠,到商陽去。”
商陽,怕就是穿越過沙漠以後,那個國家的名字了。
龍禹不知道這一錠銀子到底值多少錢,不過這裡如果是個商業中心的話,這裡做生意的人,想來都是見過大錢的,店掌櫃上下打量了一番兩人,疑惑道:“現在天已經晚了,客官不如在小店住上一晚,等明天我給客官打聽打聽,看看有什麼商隊,再走不遲。”
這麼急急忙忙的走,又隨手便是這麼多錢,也難怪人家掌櫃的起了疑心。要不是想躲着誰,也不用這麼着急。
墨離壓低了聲,道:“實不相瞞,老闆,我娘子是大戶人家的丫鬟,被主子欺負,我看不過去救了下來。給她贖了身,原以爲便可以從此清淨。誰知道那戶人家的大夫人心狠手辣,怕她將事情說出去壞了府裡的名聲,一路派人追殺,那家權大勢大的,我們便想着,還是離開臨洛,方能過上安穩的日子。請老闆的幫幫忙。”
龍禹聽着墨離的囑咐,低了頭只不說話,劉海雖然凌亂的垂着,可卻還是露出了臉頰邊還沒有痊癒的燙傷,倒是真像是那麼個被欺負的樣子。
掌櫃的上下打量了可以幾眼,有些疑惑道:“你們這個時候過來,一定是從都城來的,都城我也熟,你娘子,是哪戶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