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自然是完顏長風說了算,墨離和丹殊雖然心裡多少有些不願意,卻還是退了出去。
墨離是擔心龍禹應付不了,丹殊卻是擔心自己的弟弟,不過再想想,如今除了完顏長風,誰也沒辦法救丹暮。而完顏長風若是不想救丹暮,就根本不必這麼麻煩。這不是舉手之勞,這種奇怪病症,就算是再博學多聞,說一句不會,那也是情理之中。
只有老鼠不太聽指揮,完顏長風本來是要讓墨離將它帶出去的,但是這傢伙咬着他的衣襬就是不鬆嘴,現如今它可不是那個一拎就走的小老鼠了,力氣不容小覷,眼見着激動的爪子都快要伸出來了,完顏長風爲了保住自己的衣服,只得無奈的同意了它的要求,不過拍了拍它的腦袋,義正言辭道:“不許搗亂,乖乖的蹲在你主人身邊。”
老鼠吱吱的叫了兩聲,放開完顏長風,蹭的一下竄到龍禹面前站住。還扭頭看了林雲深一眼,惡狠狠的衝他揮了揮爪子。
完顏長風莞爾,原來老鼠是怕林雲深對龍禹不利,想要留在裡面保護她。
林雲深哼了一聲,略轉過臉去,狐鼠再是神獸,也不過是一隻動物,難道還能和它一般見識不成?他願意來幫忙,完全是看着完顏長風的面子,跟龍禹或者丹暮,都沒有什麼關係。
完顏長風笑了笑,不再理會小動物護主的心裡,將丹暮的被子掀開,衣服脫掉。
龍禹有點鬱悶,丹暮是個男人,她是個姑娘,如果說現在躺在這裡的是丹殊,這也罷了。旁人肯定會覺得兩人一張牀滾過多少回了,再避忌太矯情,可是是丹暮,也不用她迴避一下嗎?
龍禹自覺的轉過身去。一個人望着牆角。老鼠亦步亦趨的跟着轉了位子,它對旁的都不感興趣,一心一席的在龍禹面前撒嬌。
龍禹索性蹲下來揉着老鼠,一臉怨念:“老鼠老鼠。還是你好,他們都不是好人。”
老鼠腹誹:“……我也不是好人,我是好老鼠。”
她的動作引來林雲深的一聲嗤笑,龍禹更鬱悶了。林雲深的意思十分明顯,你龍禹是個什麼人,誰不知道啊。閱人無數。見過的男人可比見過的女人多,現在來裝純,也太可笑了吧。
完顏長風想跟龍禹交代點什麼,一轉頭,看見龍禹一身怨氣的撥弄着老鼠,不由得呆了一呆。
九方夏看這完顏長風的臉色,有些意外。他一直也覺得完顏長風對龍禹雖然好,但並不像是有什麼企圖的好,男女之情就更談不上,半點那方面的意思都談不上。可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完顏長風自己也說,他對龍禹好是有原因的,可這原因,沒有人知道。
完顏長風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才恢復了正常,道:“公主。”
“哦。”龍禹站起身,走到牀邊,儘量不去看丹暮。
完顏長風笑了笑:“公主,我知道男女有別,不過丹暮現在是個病人,病人是不分男女的,嗯,不過我已經給他搭了衣服了,你轉過來吧。”
龍禹的臉很真實的紅了那麼一紅,眼角餘光一掃,果然見丹暮衣服雖然脫了,可是腰上搭了條毯子,堪堪的遮住重點部位,倒是沒露出來什麼。
丹暮躺在這裡,一時之間,;龍禹還真有些分不出來他和丹殊有什麼區別,這兩兄弟長的真像,除了身上的傷疤之外。不過前幾日丹殊冒充弟弟,爲了瞞住自己,竟然連身上的傷疤也做了一模一樣的,這真是心思縝密。估計,那也是完顏長風的傑作。
這時門外有沙穆族人擡了個大木桶進來,木桶裡,是熱氣騰騰的水,完顏長風從一旁拎了個簍子出來,裡面滿滿的一筐藥草。
完顏長風讓九方夏和林雲深將丹暮抱到浴桶裡坐着,自己抓了藥草,捏成糊狀丟進水中。
龍禹突然覺得一個會武功的大夫實在是太省事了,等於自帶了一臺植物粉碎機啊,估計他要是願意的話,再捏把捏把,能就這麼捏成藥丸。完顏長風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他抓起一把藥草,隨意一捏,藥草便被揉成了黏黏的一團,直接可以使用。
丹暮始終是深度昏迷狀態,白放進水中之後,只是仰着頭靠在浴桶邊緣,兩手張開搭在手邊,一點反應都沒有。龍禹看着那冒着熱氣的水,覺得他可能要被燙掉一層皮。毛巾到了水中便飄了起來,不過好在水面上現在已經飄了一層綠色的藥草成了不透明的,看不見水下是什麼狀況。
完顏長風將藥草在水中攪了攪,直到水裡冒出種奇怪的又苦又澀的青草氣息,又從一旁的地上拎起個藥箱,藥箱打開,拿出個針囊,裡面一排密密麻麻的細針。
可能因爲實在是太嫺熟了,也可能是因爲這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完顏長風做事讓人覺得有些敷衍,就像是剛纔隨意將藥草捏了捏就扔進桶裡一樣,針囊打開,他伸手一拂,五指間便夾了數十根銀針,眼皮都不撩一下的,伸手丹暮胸口一抹,只見丹暮胸口便赫然多了一片銀光。
一直昏迷的丹暮只是發出一聲短促的呻吟,便又再陷入昏迷。
龍禹突然明白爲什麼完顏長風要把丹殊趕出去等了,如果她是病人家屬,即使知道這個大夫真的很厲害,心裡上也不能接受他閉着眼睛給病人開刀吧,完全不當回事一樣。
龍禹是看熱鬧的,胡思亂想一通。但是九方夏和林雲深看着這一幕,卻是認真無比,直到完顏長風將針囊捲起來,都沒有錯開眼睛。他們兩所學雖然稍有不同,可算都對醫術很有研究,估計對完顏長風所做的這些,頗有感悟。不知道完顏長風留他們下來,是不是也有教授的想法。
完顏長風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淡淡一笑:“你們兩個,一人一邊,按住他手腕,用內力將他體內的寒毒逼向頭部。”
兩人依言而爲,一人一邊抓着丹暮的手腕,就像抓住了一塊冰塊,寒意直透心扉。
兩人忙寧心靜氣,摒除雜念,專心於丹暮體內寒毒對抗。
龍禹左看看右看看:“完顏先生,我要做什麼?”
“來。”完顏長風招了招手,走到丹暮伸手:“把手放在他頭頂上。”
龍禹依言而行,將手掌張開,覆在丹暮頭頂,然後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就像是握住了一塊冰塊,冰冷徹骨。
“冷嗎?”完顏長風問。
“冷……”龍禹頗有些無語,完顏長風這是明知故問嗎,丹暮臉上身上都快結了一層冰了,能不冷嗎?
“冷就對了。”完顏長風道:“閉上眼睛,用你體內的熱,去對抗他體內的冷。”
這是個很抽象模糊的概念,龍禹依言閉上眼睛,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去做。
完顏長風的聲音緩緩地在耳邊:“你能不能感到心中有一團火,一團熱氣?”
“嗯。”龍禹應着,開始還沒有感覺的,自從那日去找完顏長風拿藥,然後吃了他給的藥,就慢慢的開始有那種感覺,在東剎的時候,手掌打出去的那一瞬間,她就感覺到一陣熱流從手臂直達手掌,衝了出去。
“想着用這團熱氣,去對抗感受到的寒冷。”完顏長風道:“公主,你只是失憶,但是本身的武功並未減退。武功招式什麼的,一時半會兒是學不出來的,但是內力運用並不會受到影響。”
龍禹應了一聲,她也覺得自己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即使身爲公主,可以有侍衛成羣,但是歸根結底,還是要自己有本事。何況她在這個世界結仇太多,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在什麼地方遇到什麼仇人,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自保。更何況會武功幾乎是每一個不會武功的現代人一個童話般的夢想,如今真實的擺在了面前,不由得她不動心。
龍禹感受着丹暮身上越來越烈的寒冷,讓自己的熱往手心流動,可是自己越熱,就覺得手下的丹暮越冷,自己快要着了火,卻覺得丹暮快要結了冰。
完顏長風站在一旁,細細的看着龍禹,那眉眼,那臉型,那微微有些捲曲的頭髮,彷彿看到另一個人。那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像龍禹這樣,再和自己說話,再有笑容,再像剛纔那樣,摸着毛茸茸的一個小動物,露出種有幾分委屈幾分怨念的表情。
丹暮的一聲呻吟將完顏長風的神智拉了回來,他輕輕呼出口氣,好在這帳篷中其他的幾人,除了昏迷的就是閉眼的,沒人發現他剛纔的失神。
其實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九方夏和林雲深額上都已經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只有龍禹還是一臉有些茫然的樣子,她漸漸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根本沒有時間的概念。
完顏長風看了看龍禹,突然伸手向她拍去,這一掌沒有出聲沒有暗示,直直的就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