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完顏長風挽着袖子搗木頭的樣子,龍禹便覺得很是有些說不出的怪異,所以沒忍住的道:“師父,我來吧。”
雖然她是公主,但他是師父啊。沒有理由師父幹着,徒弟看着,這太不像話了。
完顏長風卻擺了擺手,道:“站遠點。”
“啊?”龍禹奇道:“怎麼了?”
“這東西可毒着呢。”完顏長風道:“要不然拿手捏捏就行了,不至於這麼麻煩。一會兒這個石臼用完,也得找個地方埋深點,免得被別人撿去。”
龍禹盯着那小木塊碎屑,不由的道:“這是什麼呀?”
“你肯定猜不出來。”完顏長風一笑:“你也見過的。”
“我見過?”龍禹這是真想不出來了,她印象中完顏長風身上確實是各種奇奇怪怪的藥啊粉啊什麼的挺多的,但是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木頭,還從來沒有見過。
轉臉詢問的看向墨離,卻見他的神色古怪了一下,道:“是不是,那隻裝蠱王的盒子?”
完顏長風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拍了拍腰上,發出似乎打在木頭上的聲音來:“那蠱王真是不錯,要不是爲了我徒弟,真捨不得拿出來用。”
龍禹恍然,原來是裝蠱王的那個木盒子,難怪一小塊一小塊的,估計是從木盒子上削下來的。
不過心裡更奇怪了,自己沒見過那蠱王,好像完顏長風自從從西克手裡拿到那東西后就揣進了懷裡,沒給任何人看過,不過據說長的實在是不怎麼樣,她便自行腦補了一下這樣那樣的蟲子,想着那東西還做成了藥丸給吃了……胸口又是一陣翻騰,幸好吃了完顏長風給的藥。所以光是翻騰,翻不出什麼大問題來。
不過那蠱王不是已經沒了很久了麼,怎麼完顏長風還把裝它的盒子留着,而且那盒子,竟然效果這麼好。想到這兒,龍禹突然道:“啊呀,不好,這個木頭這麼毒,那剛纔那幾個軍醫……”
連完顏長風都要這麼小心翼翼的,可見是毒到了什麼程度。那幾個軍醫可是沒有什麼武功的,豈不是要被毒死了?
卻見完顏長風擺了擺手:“無妨,東西不一樣。那盒子因爲是蠱王長期住的。所以也染上了劇毒,但是盒子內層它直接接觸的地方,和盒子外層沒有接觸過的地方,毒性卻是大不相同。我這幾塊木頭是從裡面取下來的,所以毒性特別的烈。要十分小心。剛纔給他們的,是盒子最外面的一層,沒有大礙。”
龍禹鬆了口氣,看了看一旁坐着像是個人幹一樣的九方炎,只覺得蠱這東西實在是十分的可怖,竟然能將一個活生生的人折磨成這樣。
猶豫了一下。道:“師父,這蠱毒這麼厲害,你說的那種……外面一層的木頭。有用麼?”
“恩,那個對他們來說就足夠了。”完顏長風道:“九方炎身上的是蠱母,外面那些士兵身上的毒,都是從九方炎身上傳染過去的,其實只要把九方炎身上的蠱母給解決了。那些士兵身上的毒也就會自己慢慢的消失,不過那個過程比較緩慢也比較痛苦。所以我才讓他們先緩解一下。”
說話間,完顏長風已經將石臼裡的木頭給碾成了碎屑,看了看,十分的滿意,起身走到九方炎身邊,端着石臼,看向龍禹。
龍禹此時非常好奇的想看看完顏長風怎麼解決那個所謂的蠱母,也正好看看那個蠱母長的什麼樣子,所以以一副學習的樣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完顏長風從腰上掏了把匕首出來,在燈火上烤了烤,然後撩起眼皮看龍禹:“這麼晚了,回去休息吧。”
龍禹沉默了一下,道:“師父你怕我偷師嗎?”
“我怕你連明天的中飯也吃不下去了。”完顏長風嘆了口氣:“雖然說一般姑娘比小夥子長得都要好看些,但是蠱蟲確實例外,這蠱母長得,比蠱王要難看多了。
見龍禹不說話,完顏長風又詳細的描述了一下:“我要在九方炎身上開一個洞,蠱母可以順着聞到這些碎屑上蠱王的味道,便會從九方炎的身體裡爬出來,然後把這些碎屑當做美味吃了……蠱王可比蠱母要毒上百倍,等蠱母被毒死了,那些士兵中的毒,就自然的慢慢消了。九方炎雖然現在還剩下小半條命,修養個一年半載的,總是能恢復的過來的。”
龍禹想了想那個場面,然後毅然決然的道:“師父你也不要忙太晚,我不打擾你了。”
今天她受的刺激已經夠多了,雖然在城樓上頗是面不改色的英勇了一回,可是那絲絲縷縷涌上來噁心的感覺是真的難過,到現在似乎還能聞到空氣中血腥和焦糊的味道,那不是燃燒麥稈柴禾留下的焦味,而是人肉被燒焦的味道,讓人想了便覺得噁心。
完顏長風並不立志把龍禹重新培養回那個冷血鐵腕的公主,所以並不想她接觸太多殘忍的事情,他也覺得今天龍禹已經看的夠多的了,便揮揮手讓她早些去休息。
龍禹身邊有墨離,有丹殊,還有自己,這就夠了,實在是不需要她把自己變成過去那樣的冷血狠厲。
出了房間,龍禹站在院子裡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是朱燁給安排的住處,爲了安全考慮,離城樓還有一段距離,所以這裡的空氣還算是清新,寒冬的夜裡,雖然冷颼颼的,但是卻並不帶着焦灼的味道……這對如今的龍禹來說,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院子裡除了龍禹帶來公主府的守衛外,並沒有旁的人,朱燁知道龍禹的規矩,他派來保護的士兵都守在宅子外面,公主府裡,並沒有陌生的人手。
墨離也並不拘束,剛纔龍禹在城樓上的樣子,朱燁等只以爲是嚴肅憤怒什麼並不會多想,他心裡可是明白,一個從未經過戰爭的人,得花多大的力量才能讓自己直視那樣的場面,要不是完顏長風給的藥,估計她控制不住的會直接吐上一地。
有些心痛難過卻還要強自鎮定而一臉蒼白的龍禹,他伸手將她的披風理了理,道:“今晚沒事了,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