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論是哪一種,都是相當嚴重的。
大唐律,私藏鎧甲三領,當絞。
“柳爽、王超、崔瞻,你們三個誰來告訴朕,這三套明光甲究竟是誰的?”
躺在地上的三個人雖被御醫醫治過,但也是隻剩下了半條命,此時心裡惶惶不安,聽到皇帝的問話,三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開始大聲否認。
誰也不敢承認這鎧甲是他們的。
況且,這鎧甲確實不是他們的啊,雖然說,誰家裡沒有個一兩套鎧甲,可他們就算有甲,那也不會傻到闖個李逍宅第還帶上鎧甲啊,更別說,他們家的藏甲,那也得是那製作精良,價值千金的大將用明光鎧甲,得帶着鳳翅兜鍪,得有獅蠻帶,得有麒麟吞肩,還要有配套的精鋼護腕、鐵手套、精鋼護脛、鐵靴,以及外罩的鎖子甲和織金重披風的。
誰會收藏這種簡陋無比,只有前面兩大片牛皮披在胸前腹部,然後在胸部加了兩塊大圓鐵的最低級明光甲?
“看來沒有人承認啊,也對,人之常情,誰又會承認呢,你們又不傻,你們當然清楚私藏鎧甲的罪名是什麼。”
李治微微一笑,“朕相信,這三套鎧甲肯定是屬於一個人的,包括那五張弩機也是,不可能你們一人備了一套嘛,畢竟也沒見你們穿着來。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這三領甲和五張弩,都是屬於同一個人的,我知道你們三個是表兄弟,也都是朕的親戚,但國法面前,還是得坦白的。”
“現在,你們誰要是肯指出這鎧甲弩機是誰帶來的,那麼朕也不會牽連到你頭上來。”
李治這話說的很有技巧,充滿了釣魚執法的味道。
柳爽三人其實到現在也不明白爲何會出現三領甲五張弩,對於那些刀劍他們倒是願認,這確實是有的。可甲和弩,三人都知道自己沒帶,當時出來時也沒見到誰帶了,可這個時候,三人都有點互相懷疑。
我知道我自己沒帶,可我不確認其它兩人也沒帶啊。當時沒看到,不代表他們沒偷偷帶着以防萬一啊。
尤其是王超和崔瞻,都覺得柳爽可能性很大。畢竟當時帶來的人,主要是我招來的。
於是乎,只是片刻的沉默。
然後王超和崔瞻幾乎異口同聲的出賣了柳爽。
“是他!”
柳爽目瞪口呆。
他這瞬間,甚至忘記了斷腿的陣陣疼痛。
他只覺得心冰涼冰涼的。
“不是我,我沒有。”
柳爽急忙否認。
李治微微一笑,“柳爽,你說不是你,那是誰?”
柳爽看着王超和崔瞻,其實他也不知道是誰,可必須得否認,否則這鍋就得自己背了。
他擡起手,“是他。”
柳爽指向崔瞻。
腰斷了躺在地上的崔瞻面色一白,急忙否認,“胡說,明明就你。”
這時王超也趕緊補刀,“柳爽,這人也是你找來的,那些刀劍武器也過都是他們帶來的,這甲弩自然也是你的。”
“胡說,我根本沒有私藏甲弩,就算私藏我也不會瞧上這種貨色。”
李逍這時在旁邊神補刀,“看來柳兄家裡除了這些低檔貨,還有更高級的鎧甲藏貨啊。陛下,柳爽已經招認家中還藏有更多鎧甲,臣請陛下派羽林軍立即搜查柳氏長安府第以及私宅,最好是京外的別莊也一起查。”
李逍說這話是很有底氣的,畢竟大唐初立也不過三十來年,那些世族豪門,哪個家裡會缺幾套鎧甲?這種事情,本來也是可大可小,幾套鎧甲算不得什麼的。但偏偏朝廷律法又有規定,私藏鎧甲三領以上者絞。
而現在柳爽又捲入了這樁案子中,揹着私藏三領甲的嫌疑,因此若是在柳家再搜出鎧甲來,哪怕只有兩三領,都能坐實柳爽是這三件鎧甲的主人。
皇帝麪皮抽動了幾下。
李逍這補刀確實不錯,很好的意會了他的心思。他就是要坐實柳爽的罪名,然後牽扯到柳家,最後把王家也帶上,如此一來,最終便能把皇后的孃家、舅家一起打掉,最終讓皇后孤立無援,最終廢后廢太子。
“太傅?”李治轉頭望向李績。
李績又豈不明白皇帝的心思呢,他也無意要保柳家,自然也就順水推舟,“老臣覺得李刺史言之有理,既然有嫌疑,可以搜查,至於是否清白,一查便知結果。”
李治微笑着道,“既然瑞卿和太傅都如此說,那麼就派百騎司搜查柳家,順便,也搜查一下王家和崔家,以證清白。”
天下之事,最怕較真。
李治相信,只要查,誰都能查出問題來。哪怕現在查王家崔家查不到鎧甲,那也能有機會順便查出一些其它的問題來。到時查到什麼,再追究什麼,也是恰恰好的。
雞蛋裡挑骨頭的事情,其實是很爽的。
李逍站在那裡,微笑着看着地上的那三個人,這三個失敗者。本來仗着祖上的餘蔭,能在長安城裡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惜他們惹錯了人。
李逍那天在中渭橋發過誓言,一定要讓這三個王八蛋得到報應。他不想等他日,更不願意等十年,他的仇不願意隔夜。
他來到這個時代,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張超復仇。
他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
況且那並不只是私仇,一百多條人命,二百多傷殘,此仇若不報,那就是天道不公。
昨晚上,李逍沒讓趙持滿直接趁亂殺了他們三個,而只是打殘他們,就是爲了讓他們看到他的復仇,死有時候反而是一種解脫,殺了他們就太便宜他們了。
李逍要讓他們看到自己釀下的苦酒,還要讓他們一口口喝下去,讓他們去體會那無盡的苦澀滋味。
天作孽,猶可違,人做孽,不可活!
皇后的弟弟又如何,皇后的舅家表弟又如何,五姓子又如何,惹到他李逍,他都會一一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