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瑞有這麼大本事,能布這麼大一個局?”一位門客問。
“李逍不過那是那把握在別人手裡的刀而已,他哪有那本事布那麼大局。聽說皇帝都已經帶着衆宰相到李逍府上去了,看來這是要把事情往大了弄了。”長孫嘆息。
門客勸道,“太師,你現在都已經退下來了,又何必再擔憂那些呢。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啊。”他的潛臺詞是這種事情,可是不能隨便插手的。
既然有人這麼費心的佈局,那肯定就不希望有人來破局。
當初在朝堂上,長孫無忌這幫元老都鬥不過皇帝,現在既然已經都認輸下臺了,又哪來的資格再上場較量呢。
“明哲保身啊,太師。”
長孫無忌很猶豫,“無緣無故廢后,還要廢長立幼,自古就是取禍之道。我大唐開國至今不過傳位三代,三十餘年江山而已,我當年隨着太宗皇帝一刀一槍打下這江山,不能看着上面那位胡鬧啊。”
“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已經老了,管他洪水濤天,想管也管不了了。”這門客也是跟隨了長孫無忌幾十年的老人了,從當年的意氣風發,到如今的日暮西山,確實也拼不動了。
“太師,就現在這樣的日子不挺好嗎?擊擊錘丸,釣釣魚,偶爾看場馬球,喝喝茶,聽聽曲,挺好啊!至於其它,反正你七子八婿,個個都是五品以上官階了,富貴滿門啊。”
是啊,都位至太師了,長孫無忌可以說做到了人臣之極。如今這個年紀,掛着個洛州牧、河南尹、東都留守銜,加太師銜,加開府儀同三司的散階,爵至趙國公,不論是官階還是爵位,都是加無可加了。
七子八婿,有做駙馬都尉尚公主,也有皇子娶長孫家女子做他女婿的,哪怕是庶出的幼子都有了五品的官階了。
長子更是位列九卿。
不折騰,他就不會倒,他不倒,長孫家就不會有事。
可長孫無忌看不得眼前這些烏糟事。
“我打算去見見李績。”長孫無忌道。
門客大驚。
“太師,李績不但是太傅,而且還是當政宰相,你去見李績,不免太過驚人啊。”
對於長孫無忌這樣當了幾十年宰相的元老來說,皇帝還是很猜忌的。要不然也不會逼他致仕,更不會在他致仕後還一直讓他留京,不讓他回洛陽老家去。
怕什麼?
怕的就是這些執政幾十年的老宰相的影響力。
長孫無忌是致仕宰相,而李績則是當政宰相,尤其是李績不但是宰相,李績還有在軍中的重要影響力。
長孫無忌若和李績會面,那肯定會引得無數人關注的,甚至皇帝可能都會因此睡不着覺。
一般情況下,這種犯忌諱的事情是不能做的。
這就好比,皇子宗室不得結交百官一樣,宰相同樣不能跟其它官員有什麼私下往來。
這都是皇帝的提防。
這種關鍵時候,長孫要是見了李績,那豈能不引得皇帝猜忌?
不管說了什麼,那都會讓皇帝很不安的。
“老夫是退下來了,可李績還在,他也是三朝元老。現在朝中也就他跟宇文節、來濟資格老些,但陛下最聽李績的。我希望李績能夠明白眼下的局勢,該他說話的時候他就得說話。”
“太師要讓李績說什麼呢?”
“不能廢后,更不能廢太子,更萬萬不能立武氏爲後,立武氏之子爲太子,要不然,就必將禍亂天下!”長孫無忌咬牙道。
門客苦口婆心的勸阻着,“太師啊,你怎麼還是這副脾氣呢,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啊。如今的陛下,早已經不是五年前的陛下了,如今陛下親政,是真正的羽翼已豐,掌控了朝堂,他以前聽不過你的話,現在就更聽不過你的話了。你現在還要阻攔,除了惹陛下生厭,還能有什麼結果呢?一個不好,就不是太師晚節不保,而是整個長孫府的危險了。”
“太師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但要多顧慮一下家族和後人啊。想想之前褚遂良、李道宗,若是你急流勇退,他們只怕已經病死在嶺南煙瘴之地了,要麼也只能孤獨的終老嶺南,甚至整個家族都從此散落在那蠻荒之地,太師,不得不慮啊。”
長孫無忌有些猶豫了。
若只是他自己,確實可以不顧身與名,也要維護太宗皇帝留下的這大唐江山,這是不負當年太宗對自己的臨終託孤之意。
可是,人老了,顧慮也多了。
“唉!”
良久,滿腔熱血終究還是化做了一聲嘆息。
“做吧,做吧,總有一天,他們會後悔的!”
·······
勝業坊。
皇帝李治坐在李逍的廳中,宰相李績、來濟、宇文節等一干宰相全到齊了。
李逍、崔瓔珞站在廳中,一邊上躺在地上的崔瞻、柳爽、王超。
皇帝盯着他們五個很久了。
目光一遍遍的掃過來,又掃過去。
崔瓔珞確實長的很漂亮,不過崔瞻也是非常慘。柳爽和王超也好不到哪去,一個斷腿一個斷手。
李逍倒是挺平靜的站在那裡,好像有點風輕雲淡,甚至是興災樂禍?
皇帝面前的桌案上,擺着三領明光甲,五張弩機,廳中還有一堆的刀劍。
“太傅,這明光甲雖不算豪華,非將領所配,只是較粗製的低級軍校所用,可看樣式,似乎也是軍中制式吧?”李治終於把目光收回,轉向了李績。
李績做爲久經戰陣的老帥,對大唐的制式軍械鎧甲自是最爲熟悉,只是掃幾眼就能看出個底細來。
“回陛下,這三領明光甲是最爲低檔的,製作簡單,成本不高,只是在護住前胸後背的皮甲之上,在胸前加了兩塊圓護以增強防禦力,因製作簡陋,確實只是隊正、團校尉一級的低階軍官所穿。”
他指了指鎧甲繼續道,“我大唐府兵雖需自備武器,但爲了保證軍械的統一和精良,所有軍械都是由軍器監統一打製的,府兵們交錢購買,平時儲存在軍府武庫中,訓練或開拔之時纔開庫領取使用。所有的鎧甲,上面還都有記號,上面會詳細記有打造的工人名字以及打製年月,還有發給所府的軍府以及使用者的名字等,非常詳細。”
李治明知故問,“那這三領明光甲上有這些登記刻印嗎?”
“沒有,這三套明光甲雖是軍中制式明光甲式樣,可上面沒有半點記號,這是私自仿造的鎧甲,非軍中所有。”李績答道。
“哼,真是了不得啊,明光甲乃是軍國重器,這三領不但是私藏,而且居然還是私制,還真是無法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