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持滿的處置結果遲遲沒有下來。
王方翼他們還想等,可是眼看着時間慢慢過去,也無法再呆在監獄裡了。他們還得去城郊軍營報道,大軍今日開拔,要是他們錯過時間,那就相當嚴重了。
“你們先去軍營報道吧,別耽誤了時辰,軍法無情。”趙持滿反而勸說起幾位朋友。
“這裡有我和元芳呢,我們反正也沒那麼十萬火急的,在這裡陪着趙兄,等命令下來。”李逍拍拍王方翼肩膀。
“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照顧趙兄的。”
王方翼咬咬牙,只得對李逍說了聲謝了,然後跟趙持滿告別。
“保重。”
王方翼說完,從獄卒那借來橫刀,把自己的手劃開,接了半碗血。
“乾了這碗血,不管今生還是來世,都是好兄弟。”
趙持滿看着那碗血,一個魁梧的漢子也忍不住哽咽落淚。
“一世人,好兄弟。”
他奪過刀,也劃開手掌放血。
李逍看的有點目瞪口呆,這告別方式也太猛了點吧。不考慮下喝碗告別酒嗎?爲什麼一定要傷害自己啊,刀割手掌也很疼的,而且還放這麼多血,萬一刀不乾淨傷口感染怎麼辦,萬一對方的血有傳染病毒怎麼辦?
結果他還東想西想的,程伯獻居然也上來割了自己手掌放血。
然後在他的震驚中,薛楚玉、劉俊等一干趙持滿的崇拜者,全都豪氣干雲的上去放血。
看這架式,這是要歃血爲盟,結拜兄弟啊。
連秦雄一個半老頭子,居然也被感動的上去放血了。
李逍一直愣在那裡,結果等他回過神來,發現大家都看着他呢。
他妹。
他好想說句,可不可以以茶代酒,不,是以酒代血。可看這架式,若他不上去放點血喝點血,估計以後大家也別做朋友了。
哎,一羣無知的年青人,一羣熱血的青年啊。
這個時候李逍也沒法退了。
“都說這個世上,男人關係最鐵的表現就是一起扛過槍打過仗,一起蹲過班房做過牢,還一起喝酒嫖過娼。咱們雖然還沒有一起嫖過,但酒沒少喝過。雖然在藍溪,我跟趙兄還是對頭,但也算是一起戰鬥過了。”
李逍咬着牙走到趙持滿面前,從劉俊的手裡接過了刀子,狠狠心,在自己中指上戳了個口子,然後往那滿滿的一碗血裡,又滴進去十幾滴血。
雖然小氣了點,可讓他劃自己手掌,他還真做不到。
“相逢是緣,能夠這麼對脾氣就更不容易。我提議,咱們今日不如在此歃血爲盟,義結金蘭,如何?”
“好。”
王方翼最先同意,程伯獻贊同。
年青人熱血,志趣相同,尤其是眼下趙持滿還不知道生死結果,這個時候歃血爲盟,甚至有種悲壯之感。
趙持滿激動萬分,他是個死囚,還犯下大錯,可大家居然還願意在此時跟他歃血爲盟,義結金蘭,這是多麼的難得。
“黃天在上!”
“厚土爲證。”
“我李逍!”
“我趙持滿!”
········
斬雞頭、燒黃紙。
九人就在大理寺的天牢之中,歃血爲盟,結爲兄弟。
燒過黃紙,拜過天地,李逍九人喝下那碗證盟之血。
大家各報年庚,九人中秦雄年紀最長,今年已經五十二歲,趙持滿第二,三十三,王方翼第三,三十一。
接下來程伯獻第四,薛楚玉第五,劉俊第六、李元芳第七、柳溫第八。
李逍今年二十一,年紀卻是最小,自然就是老幺,位列第九。
“好,從此咱們就是兄弟了!”
兄弟幾個正大哥二哥的叫的高興,大理寺卿卻帶着又一位天使來了。
天使宣旨,衆人迎接。
聖旨是給趙持滿的。
皇帝念趙持滿久在軍中效力,更立下無數功勳,念其勞苦功高,因此特赦免其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趙氏三代以內族人皆貶爲奴隸,特旨賜給藍田縣開國男李逍爲奴隸。
這下就尷尬了。
剛剛還稱兄道弟呢,結果馬上卻成了主奴了。
“我要面見陛下!”王方翼赤紅滿面。
趙持滿卻拉住他,“三哥,你們還是趕緊去軍營報道吧,別耽誤了時間。我本是死囚,趙氏滿門也難逃一死。而今陛下特旨赦免,我已經很高興了。”
“二哥,這不公平。”
李逍站在那裡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能說什麼了,皇帝偏偏把趙持滿一家一百三十八口人賜給自己爲奴隸,說來這也是對他天大的恩情了,或者說是對他那天受到損失的彌補。
但畢竟他爲趙持滿求情而入獄,現在又跟趙持滿結拜爲兄弟了,那邊皇帝卻把這剛結拜的二哥賜給他當奴隸,這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了。
“你們先去軍營報道,二哥和他的家人先安置到我莊上,我會好好待他們。回頭我們再想辦法,向陛下陳情,讓陛下赦二哥和家人自由。”李逍說道。
·······
李逍終於又看到了太陽。
陽光有些刺眼,他伸手摭在眼前,好一會才適應外面的光線。
“三郎!”
玉瀨依然是一身道袍,穿着道袍的她十分英氣。
“你怎麼來了?”
“我陪婉娘來接你回去。”玉瀨指了指身後的馬車。
馬車簾掀開,挺着肚子的婉娘快步跑來。
“小心點,別摔着了。”李逍趕緊上前抱住婉娘。
大庭廣衆之下,被丈夫擁着,婉娘不由的面若桃花,掙扎了幾下,結果李逍卻緊緊抱着不放開,他不但不放開,還低頭在妻子臉上親了一口。
“想你。”
“三郎,我也想你。”婉娘停止了掙脫,她不再去管顧旁人的笑聲,緊緊的抱住丈夫,生怕一鬆手他又不見了。她把頭埋在丈夫的懷裡,“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多嚇人,突然就不見了人,家裡剛聽說你封了爵升了官,可轉眼又聽說你被下獄了,嚇死我們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沒少半塊肉,而且還長胖了點呢。而且,我也依然還是藍田縣男爵啊。”李逍笑着道。
“要抱回去抱,這裡可是很多人看着呢。”玉瀨站在一邊,看着兩人那親密的樣,不知爲何心裡卻突然就有股煩躁感,忍不住出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