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喂得香豔無比,爲了讓幾無知覺的李魚能吞嚥食物,光是脣齒相接肯定不行的,少不得雀舌初渡,挑撥繚繞一番,經過初時的羞窘,漸漸適應過來,到後來李魚漸漸恢復了吞嚥的本能,她就省力多了。
喂完了飯,第五凌若又掬了水含在嘴裡,小口小口地度給他,既幫他解了渴,又清潔了口腔。
忙完這一切,第五凌若漱了口,臉紅紅地回來,坐在李魚身旁。
喝了水、吃了食物,李魚似乎狀態好了許多,臉色不那麼難看了,但仍昏昏沉沉地睡着。
第五凌若眯着眼,貓兒似的偎在他的身邊,貼近了凝視着他的臉龐,輕輕伸出手去,撫過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臉頰……,忽然湊上去,飛快地啄吻了一下他的嘴脣。
李魚仍無反應,第五凌若臉泛紅暈,星眸流波,微一瀲灩,又輕輕湊上脣去……
方纔的餵食,多少給了她一些經驗。第五凌若無師自通地伸出小雀舌,李魚還沒有反應,她自己倒是一哆嗦,有種觸電的感覺。趕緊就縮回頭,把滾燙的小臉縮到李魚懷裡,貼着他的胸膛,聽着他的心跳,心裡就像喝了一勺蜜似的,慢慢沁開一絲絲的甜意。
……
西市在一片兵慌馬亂中持續地歇業着。
這已經是連續歇業的第二天了,類似的情形只有當初李淵率兵攻克長安、隋軍敗退時那一戰,西市歇業三天,纔不過幾年的功夫,這就又上演了一次。
掌櫃的大多有錢,或投親靠友,或去鄉下避禍了,夥計大多了無牽掛,搬開兩條腿,想走就走,以致西市蕭條,一片冷落。
如此一來,鱗次櫛比的店鋪,就成了天然的隱匿場所。
封秀士就隱藏在一家店鋪裡。
這家店鋪應該是在大亂髮生後才匆匆打烊的,店裡很乾淨,還有守夜人的被褥鋪蓋依舊擺在那裡,封秀士甚至還蒐羅出一些小點心,自己烹茶吃點茶,甚是愜意。
不過,這境況也只是比起李魚來稍好那麼一些,實際上,他的處境並不舒服。
封秀士的一條腿受傷了,腳筋快斷了,包紮之後使不得大力,行走起來難免一瘸一拐。而且,他急於把消息告訴太子,以防李建成上當,可是經此一來,他更加沒機會去見李建成,甚至與曹韋陀都無法再取得聯繫,當真是焦灼萬分。
此時,曹韋陀正帶着常劍南等人巡視歸來客棧,聽完店裡的人和常劍南的人說明了整個經過,曹韋陀暗暗鬆了口氣,這是個只想要好處,不肯有擔當的人,要爲封秀士牽線搭橋,是不得已而爲之,此刻得知封秀士被人追殺,下落不明,曹韋陀自然大喜。
他扭過臉兒,吩咐大賬房道:“那件事,可以不必進行下去了。“
大賬房心領神會,微笑拱手道:“好教老大知道,屬下本就在拖。原約了一人,今日見面的。那我依舊去見他,聯絡一下感情,至於這件事,屬下絕口不提。”
曹韋陀微笑頷首,旁邊常劍南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是不該自己知道的事,他便絕口不問,甚至沒有露出一絲好奇訝異的神情。
曹韋陀扭頭看到他的神情,沒有因此欣賞他的知進退懂分寸,反而心中一緊。最初,他收留常劍南,是因爲他剛剛奪位,地位未穩,常劍南這股外來勢力在西市全無根基,可以倚重。
可現在常劍南已經成了西市的一員,那就不一樣了。
常劍南麾下有三百老軍,勢力不小。而且,他不是曹韋陀想像中那種胸無城府,莽撞粗魯的軍漢,而是沉穩內斂,頗爲機警,這就令曹韋陀有些忌憚了。曹韋陀是水泊梁山第一代首領白衣秀士王倫一般的人物,願意納才,又唯恐納來之人才智尤在其上。
常劍南初投門下,雖然有功於曹韋陀,卻鋒芒內斂,頗知進退,此時卻渾然不知他的這般舉動反而令曹韋陀更加忌憚。
曹韋陀做了這番吩咐,便心安理得地離去,自覺來日一旦封德彝回京,他也有了理由搪塞,連尋找封秀士下落的心思都沒有。
封秀士在那店鋪裡捱了一夜,急於尋找去見太子的門徑,思來想去,如今受傷情形下更得倚重曹韋陀,便決定直接登門,催他行事。
他先尋到一套店中夥計換下的衣裳,將軟劍藏在腰間,一切打扮停當,便開了那打烊的店門,走了出去。
此時,蘇有道也正躺在一處香燭佛像店的後進房間裡,身邊坐着四人。
蘇有道自己就醫術高明,再加上隨身攜有上好的金瘡藥,無需去尋郎中。經過他的治療,三名輕傷的殺手此時已幾乎完全恢復了戰鬥力,另外一名傷重的也沒有了生命危險,雖還動不得手,行走起臥卻不成問題。
倒是他自己,被那細劍刺穿了肺腑,右肩頸處的大筋也被劍鋒削斷,不但使不得力,生命暫時也無法確保無恙。
饒是如此,他依然在主持大局。
聽一個殺手說明了今日曹韋陀巡視歸來客棧的情形,蘇有道微微眯起眼睛沉吟起來,半晌方徐徐說道:“那個從仁智宮離開的人,一路上不惜犧牲那麼多死士,依舊執着地要往長安來,必有重大圖謀。而今,所有圖謀,都只能是圍繞一個人,那就是太子!”
其餘四個人都靜靜地坐在四周,靜靜地聽着。
蘇有道又道:“可那人歷經千辛萬苦,犧牲了所有手下,終於抵達長安,卻不見太子,反而跑到西市來,避身於一家客棧,所爲何來?”
其中一個殺手終於接口道:“如果此人真的是爲太子而來,卻不去見太子,很顯然,他是希望有人牽線搭橋。”
蘇有道頷首道:“不錯!被我們殺掉的那些人沒有任何可拱辨識的標誌,很顯然,幕後之人一定是藏身在我天策府,他不想暴露,這個天機一號應該是那幕後人真正的心腹,如果他公開露面,是有可能暴露幕後人身份的,所以他不敢冒險前往太子府。那麼,他希望誰來牽線搭橋?”
蘇有道緩緩掃視衆人,幾個殺手面面相覷,隱隱摸到些頭緒,卻又無法確定。
蘇有道說道:“這個人,一定是長安人,而非爲了避戰亂躲進歸來客棧的某位客人。出入歸來客棧的長安人,只有歸來客棧的掌櫃、夥計,和……店東!這些人物中,誰最有可能和東宮拉上關係?”
一個殺手憬然醒悟,失聲道:“他們的店東是曹韋陀!”
另一個殺手道:“只有曹韋陀,纔有可能巴結上太子!”
蘇有道沉聲道:“丁四兒受了重傷,陪我留下,你們三個,盯緊曹韋陀的所在,那人受了傷,目標反而更加明顯,直接去見太子的可能不大,他一定會回來求助於曹韋陀!你們小心,蘇有道很可能也在找他,切勿被他察覺,我們現在人單勢孤,不能硬拼!”
“是!”
三個殺手霍然起立,向蘇有道一抱拳,轉身走了出去。
睿智如蘇有道,也因高估了曹韋陀的擔當和人品,也做出了誤判,不過因爲他的這種誤判,提醒三個殺手小心行事,使得三個殺手謹小慎微,只敢循小巷隱秘所在潛藏偵察,反而誤打誤撞,與同樣小心翼翼而來的封秀士撞個正着。
雙方狹路相逢之地,就在李魚和第五凌若相依爲命之處的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