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打電話!”男老師在臨走前交待秦青。他們已經發現電梯停在10樓與11樓之間了,而電梯驟停的原因還沒找到。
老師們都上10樓去了,秦青繼續不停的撥打電話,一直沒有人接。樓梯口聚集的女生都在議論紛紛,她們覺得蔣雪容很倒黴,但這個倒黴又很有黑色幽默。她們都對這些天糾纏不休的蔣雪容很有印象,也很反感,因爲她打擾了她們的正常生活,誰也不願意回到家的時候看到一個外人在這裡找人吵架。如果蔣雪容沒有來這裡找人吵架,她就不會發生意外。
“真倒黴啊……”
“活該吧……”
這時電梯停運的事也引起了另一波反響,她們的電話都響起來,無一例外,全是住在這裡的女生問爲什麼電梯停了?在得知發生的意外後,她們一邊嘖嘖,一邊苦惱自己必須爬樓梯,特別是那些住的較高的人。
柯非和孫明明就很吐血,秦青的電話打不通,一直佔線,她們提着買回來的菜、肉、飲料,沉甸甸四大包站在電梯口望而興嘆,一開始還寄希望於電梯能恢復,後來得知裡面關了一個人,暫時都不可能用之後就難過了。
“不是有兩臺電梯嗎?”孫明明問。
“好像是學校爲了避免出事,事後要進行檢修,所以兩臺都關了。”一個人說。
還有一個人說,“這兩臺用的是同一臺電機,要關都關,不能單關一臺。”好吧,這個解釋也很無力,總之就是電梯不可用。
柯非和孫明明,再加上提着烤羊肋排、烤大蝦、烤魷魚、烤鰻魚(今天真幸運!這個沒賣完!)的司雨寒,一起開始爬樓梯。與她們同行者多矣,所以倒不寂寞。很多人通過別人得知了事情的最新進展,就是秦青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我也沒打通。”司雨寒說,“可能她一直在通話。”
“大概是她男朋友。”孫明明說。
秦青是她們中間唯一一個交了男朋友,還很時髦的比她大,還是社會人士,還“看起來”很有錢,這讓剩下三個朋友對秦青的感情生活一直很感興趣又不敢問她,只好暗中圍觀。她們都知道秦青男友最近出差。孫明明和柯非知道得更多一點,她們三人共同經歷的那段事,聽說秦青已經告訴男友了,而男友完全不介意還很痛惜她,真讓人羨慕。兩人私底下也假設如果自己有男友會不會說?對方會不會在意呢?柯非說她是一定會說的,但對方是什麼反應不知道;孫明明也說會說,但說完就分手,她的性格很悲觀:“感情是會變的。現在感情好,他不會介意,以後就難說了。我不想等他以後對我的感情消失了再拿這件事來刺傷我。”柯非說,“那爲什麼還要告訴他?既然一定會分手,幹嘛不直接分手,什麼都不告訴他就行了。”孫明明聽完後確實覺得她好像多費了一遍事,柯非就聽她說,“嗯,那我下回就直接分手。”柯非本想讓她別那麼悲觀才這麼說,沒想到她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半天說:“……你現在沒有男朋友。等有了再考慮吧。”於是孫明明陷入另一個怪圈:如果交男朋友,要坦白,坦白完分手;或不坦白直接分手——那幹嘛還交男朋友?如果因爲被拐過就這輩子都不交男友了,那更像神經病了。她還沒有得出結論,更羨慕看似沒心沒肺的秦青:你怎麼能這麼簡單就說了?
三人爬到九樓,看到秦青就站在樓梯間裡不停的撥電話。
“怎麼了?”柯非問,秦青看她們每個人都提着東西,示意她們先回去把東西放下,“對了,”她對她們說,“我忘關門了,你們要出來記得關門。”
三人放了東西再出來,秦青的電話還在繼續撥,把手機拿遠跟她們解釋了整件事,孫明明拿出手機說:“我來替你撥一會兒,你先歇歇。”
“好。”秦青舒了口氣。
樓梯口的人漸漸的都回房間去了,別人的生死到底沒有自己的肚子重要。孫明明撥了十分鐘仍無人接通,她一邊繼續撥,一邊跟柯非說,“先把水燒上吧?不能不吃飯啊。”
“對,對。”司雨寒想起她買的燒烤,跑回去先把魷魚串拿過來:“先吃着,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柯非去洗菜、燒水,她做飯去了,司雨寒看孫明明已經打了二十分鐘了,道:“接下來換我打,你歇歇。”
孫明明回去了,秦青一直在旁邊陪着。又過了十幾分鍾,司雨寒突然跺跺腳:“好冷啊。最討厭倒春寒了,明天我要把厚毛衣拿出來穿!”
秦青突然發覺什麼地方不對!她自己的手並不冷啊。她伸手去摸司雨寒的手,冰一樣冷,而且她說話都有哈氣了。
她抱住司雨寒的肩,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沉下心去感受——
她能感覺到,一種玄妙的,像她的思想變成了觸覺在向外延伸,速度很快,就像段玉海形容的那樣,一種有質感的水,濃稠、冰冷,沉下去,沉到地板以下,擴張——
“抱抱就不冷了。”司雨寒覺得不冷了,感動的回報住秦青還跳了跳。
有東西,一團陰冷的空氣,沉甸甸,像一團有生命的冰水,飛快的竄走了。
似乎跟她的氣息有着共通點。
秦青察覺了,這就是她通靈的後遺症嗎?她的氣息跟“鬼”在某種程度上是相似的?可能通靈的次數越多,相似點也會越多,同時她的氣也會越來越龐大。但這對她自身也是有害的,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她的氣與鬼越來越相似,早晚有一天她會因此而死,這只是時間問題。
但她遇上了方域,一個像小太陽般的充滿正氣、陽剛之氣的男人。某種意義來說,她這算是採陽補陰=_=
這個鬼是爲蔣雪容來的嗎?它也和段玉海、錢芙一樣,可以隨意害人。
秦青想試着追蹤它,卻發現最遠她只能感受到再往下五米的距離,再遠就不行了。
如果它再來,她有信心能發現它,把它趕走。她往樓上看了一眼,既然鬼走了,要麼蔣雪容已經遇害,要麼……她就可以得救了。
孫明明和柯非乾脆吃完了纔出來,說:“我們倆來打,你們回去吃吧,肉給你們剩了一半,面還沒有下。”
秦青與司雨寒就回去吃飯。“樓梯口有風,很冷,你們最好多穿點再出來。要不就別站在這裡打,走廊裡暖和點。”司雨寒說。
“剛吃過,正好熱呢。”孫明明說,不過還是拉着柯非回到走廊裡來打。
七點鐘,天剛剛有點暗,樓上有人下來了,孫明明趕緊問:“人救出來了嗎?”
那人說,“不好說,現在人下不去。”看她們一直站在這裡,問:“別在這裡等了,是你們認識的人吧?回房間去吧。對了,你們給她打電話試試,我們這邊喊話她聽不到。”
孫明明搖搖手機說,“我們一直在打,我們寢室的四個,剛換班,我們吃完了過來換她們去吃飯了。”
過一會兒男老師下來了,一看到這裡有兩個女生在打電話就知道了,說:“繼續打,不要停,我們現在沒辦法確定她的狀況。”
秦青和司雨寒也吃完過來了,秦青趁機問:“老師,現在是打算幹什麼?”樓上好像有很多人都在往下走。
男老師說,“這跟你們沒關係。”停一下可能覺得語氣太差,說,“消防的人在下面呢。”學校終於發現靠自己不行,電梯工和電梯維修的人都投降了,學校打電話把消防叫來了,同樣,記者也跟來了。
很快,宿舍阿姨就通知每一層:所有人回房間,沒有事不要出來!
秦青幾人也不必再打電話了,宿舍阿姨拿到蔣雪容的電話已經開始打了,而且也通知了蔣雪容的父母來了。因爲一直聯絡不到蔣雪容,顯然很不樂觀。
消防隊員們扛着器材蹬蹬蹬的跑上樓,動靜很大,各個寢室裡的人一開始還算聽話都躲在房間裡,過一會兒就忍不住跑出來看了。還有人偷偷摸摸的發微博,一開始只是在朋友圈裡,後來事態越演越烈,就有認識蔣雪容的人,她的同班同學,朋友等出來說話了。
當然有人同情,但更多的人只是在表示“蔣雪容我認識”,然後說一兩段蔣雪容的事。
秦青四人圍在火鍋前,剛纔都吃飽了,現在只是還捨不得下桌。孫明明在刷手機,慢慢給大家科普蔣雪容。
“她家沒什麼錢,父母都沒工作,跟她奶奶住一塊,一家人就靠奶奶三千多的退休工資。父母都在打零工,每個月大概都有一千五六的收入吧。”
秦青勾頭看了一眼知情者暴料,大概這人是想塑造蔣雪容屬於全家都很可憐的形象。“不太對啊……”她說,“她的大衣我沒認出來,可包是古馳的,靴子是kenzo的一款機車靴!”她很喜歡!
那三個人看她。
秦青努力把話題導回正途,“我是說,這些東西都不便宜。”她還要一件件攢,蔣雪容是一身啊。看她的衣着就知道她的化妝品也不會便宜,頭髮也不會是在無名小店做的。
柯非看到秦青的臉都紅了,不忍讓她繼續尷尬,清了清喉嚨說:“這麼說也很有疑點啊。”
孫明明接着往下看,馬上說:“下面就有人反駁了!”
蔣雪容這樣的打扮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在人前,當然很多人都看到過,特別是她的同學。接着就有人說如果上述都是實情,那這個女孩哪來的錢?接着,有人暴出她在學習上並不用心,也不出衆,也沒聽說在外打工,所以她也不勤奮,以上相加等於:要麼她的花費是超出父母承受能力的;要麼她有別的來路。
二者都不怎麼讓人愉快。
跟着b-2的知情者出來暴料,一開始就有人問蔣雪容在b-2的原因,有人說她住在這裡,引申出b-2做爲女生樓,學校偷工減料,男女不平等云云,由於很快歪樓,b-2的人沒來得及說話,現在終於有機會說了:蔣雪容已經搬走了!她來找現在住在b-2樓1303室的人要她們交出她沒帶走的東西!但她不肯說她忘的是什麼!也不肯說放在哪裡!就是一口咬定1303的人拿了,讓她們交。
“妹子們都很無語啊,她們搬進來時1303除了垃圾什麼都沒有,能賣點錢的都叫人搬空了!都住了快一個月了,跑來訛人了。”
樓梯上又有人上來了,九層的人聽到聲音都出來了。秦青四人聽到外面的聲音也走出房間,看到是老師們陪着一對中年夫妻上來。
“是蔣雪容的父母吧?”
“這下學校慘了……”
這對中年夫妻穿着打扮都很普通,跟大街上的人沒什麼兩樣,跟他們的女兒蔣雪容完全不同。
孫明明看着他們上樓,回房間後就說:“貼子裡說的至少有八成是真的。”蔣家是個普通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