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容聲這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方域這種人。固然跟這種人交好有好處,但一旦被他發現你不做好事,那他就像那些大俠一樣認爲自己有責任爲民除害。他以前就有一個好友是這種正義之士,因那人眼裡不揉砂子,在得知柴容聲爲虎作倀之後,咬了柴容聲半輩子,在無法無天的年代裡險些讓他吃槍子兒,等換了新天地了,又想把他抓去進行再教育,免得他繼續傳播封建迷信,不客氣的說,柴容聲躲他就像老鼠躲貓。
柴容聲以前是在上海混,後來不得已南下就是因爲此人,舍下了大半輩子打下的基業啊!他倒也想除掉這個好友,你不仁我不義,但……這種人不知是不是身有正氣,得天護佑,反正柴容聲跟這個好友做對從來沒佔過便宜!不過可能好人不長命,這人五十多歲時就沒了,柴容聲得知這個消息後當着人高興得不得了,還開酒慶祝,不過這酒是最後他一個人喝的。
秦青只覺得柴容聲除了一開始犯賤多了幾句嘴之外,後面都很安靜,等方域送她回去之後,柴容聲才冒出來語重心長的勸秦青跟“這個人”分手。
【我是爲你好……】話音未落就被秦青扇飛出去八十里。
柴容聲不敢再回去找扇,在外徘徊一整夜,天亮纔再溜回去,一夜的功夫它就又小了幾分,秦青見它變得更袖珍了,問它感覺如何。
柴容聲氣若游絲的回道,【它……它騙得我好慘!】
他自認爲道行高深,夜裡閒着無聊,就跟那個響個不停的聲音套話,因爲他覺得那個聲音一聽就很傻嘛。那個聲音自稱【自生以來,只吐善言】,也就是不說謊,所以還真被他給套出了這玩意的“身世”。
柴容聲見這東西問什麼答什麼,果然傻得出奇,就想騙它把力量移到他身上來,因爲這個玩意口口聲聲標榜“我是好人,我從不做壞事”,他就說你其實一直在做壞事,其他五官害了很多很多人了,你雖然什麼也沒做,但你跟其他五官是一體的,所以他們做的壞事你也有份,我也是被你的兄弟害的人之一,所以爲了補償我,也爲了彌補你們的罪行,你應該站着不動讓我打一掌,我才相信你的悔過之心。
這個玩意痛心疾首的答應了,還真誠的告知了自己的藏身之處。
柴容聲嘿嘿嘿笑着心道你個傻子就過去了。
然後被咬了一大口。
秦青:“……”
柴容聲還在她腳邊哭得聲淚俱下,痛斥那玩意傷害了他的一片真心。
“……我覺得這應該算你活該。”她誠實的說。
但柴容聲的“犧牲”還是有價值的,至少他確實騙出了剩下幾個器官的所在。
“騙你那個是嘴,昨天毀掉的是眼,剩下的是鼻子和耳朵。”秦青扳着手指說。
【先幹掉哪個?】柴容聲恨得咬牙,被咬不算什麼,被騙卻是奇恥大辱!
“先幹掉鼻子,然後帶着嘴去找耳朵。”秦青說,“如果耳朵像嘴一樣有能力的話,應該能聽到嘴說的話,那它是最不好對付的。”必須考慮耳朵的反擊能力。
說起來如果不是柴容聲先把黃久吞了,她對付眼睛肯定沒那麼容易。
柴容聲此時倒是真心幫忙,因爲他真的再也受不起傷了,再來一口,他就會變成無知無覺的鬼僕了。
他道,【女公子好計謀!小老兒記得鼻子在何處!先去尋它!】
收服鼻子的過程非常之簡單,因爲鼻子好像還沒來得及生出神智,懵懵懂懂的就是一團煞氣,秦青上前一巴掌扇滅了就拿出來用小錘子砸成碎片,柴容聲看得自己都疼,抖着問:【女公子將此物拾去……做何用?】
秦青道:“沒有用啊。放在這裡萬一再生出煞氣怎麼辦?拿走扔到糞池裡才安全。”
令人髮指!!
柴容聲瞬間飄出去半條街,死活不肯再跟在秦青身邊了。
沒想到神魂俱滅之後殘軀還要再被侮辱一遍!連丁點渣子都不給人家留下,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他當年除鬼也沒有說再把人家的骨頭挖出來作弄一遍,如果這位女公子當年也是操此行當,肯定會這麼幹的!
鼻子藏得地方很草率:它被放在一個公園石凳下了。
鼻子似乎是被用斧頭一類的東西從頭上劈下來的,背面光滑平整,鼻樑朝下埋在土裡,放在這裡這麼久都沒被人發現過,倒是聽說公園裡的老頭特別喜歡在這張桌子上下象棋,坐這張凳子的人手風無敵順!
幸好秦青是一大早來,老頭們還沒上場,她挖完就走,如果再慢一步讓下棋的老頭們撞上,估計就挖不走了。
劈完鼻子就要去找嘴了。柴容聲離秦青遠遠的,兩邊靠心電感應,慢慢接近嘴巴。柴容聲此時頗有勇氣,自告奮勇去當誘餌。秦青埋伏在他後面,當嘴巴看到美食靠近忍不住撲上來時,秦青就抓住了它,撲滅掉它身上的煞氣後,問出位置就簡單了。
“暫時還不能除了它,還有耳朵呢。”秦青當着嘴巴的面“勸”柴容聲先放過嘴巴一馬。
她已經知道這五官是被人爲分開的,而且只有眼睛當時抓了一個鬼僕,其餘的耳、口、鼻全都被隨便而隱秘的分開藏了起來,藏得還很好,竟然這麼長時間都沒人發現。而據嘴巴所“說”,它們其實也不敢輕易在人前現身,如果被發現很難說會是什麼下場。
秦青沒想到它們還這麼聰明,怪不得鼻子在下棋老頭們的屁-股底下躲了兩個月都沒被人發現。
柴容聲嘆氣,【以前做人時也奇怪爲什麼鬼都這麼會藏,輕易不現身,做了鬼以後才知道,不藏好一點那就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啊……】
嘴巴被人藏在垃圾箱下,垃圾箱也是石頭的,裡面的鐵筒用來裝垃圾,它就在鐵筒下面,身上還糊了一層屎——不過顯然是不可能的,真糊了黃金,那它早就掛了,她也省事了。
糊上去的是芝麻醬,雖然聞着臭臭的,不過秦青猜,那有可能是臭豆腐的水……
嘴巴也是“餓”了很久了,所以見到柴容聲再次送上門來纔會這麼激動。對它們來說,大鬼吃小鬼是天經地義的。
秦青抓住它後,柴容聲半真半假的表示“先讓我咬一口”,秦青攔住它,一邊把嘴巴的煞氣拍成渣渣。
柴容聲見吃不到嘴裡,心知秦青是不會給它便宜佔的,對她的“心狠手辣”更是感同身受,便更加殷勤的配合秦青嚇唬嘴巴,嚇完後讓它帶路去找最後的耳朵。
耳朵能聽到聲音,所以找它該是最麻煩的。
秦青道:“它該是兩個吧?說不定沒有放在一起。”
嘴巴被柴容聲垂涎三尺的圍觀中,但有所問,不敢不答。
【我只能感覺到一個。】
秦青不解,“是說另一個你找不到?”
柴容聲替嘴巴解釋,【在它這邊,耳朵就是耳朵,等我們找到之後,除了一個,再問它就行了。】
果不其然,耳朵只有一個在原地。它也被放在石頭縫裡,夾在一堆沒人管的建築垃圾裡。
如果是一個還能當成碰巧,現在全部都被放在遠離生命體的地方,當初藏這個的人肯定是懂這個的。
耳朵看起來比其它幾個都髒,糊着不知是什麼的粘膠,讓人看一眼都不想把它拾起來。
就這樣都能少一個。
秦青當着嘴巴毀掉這個耳朵,柴容聲看到這一幕早就搶先一步去逼問嘴巴了,【耳朵還在對不對?在哪?說!】
嘴巴喃喃道,【不在這裡,在西北方向……】
“沒事就好,多檢查幾天,安全最重要。”馬文才被總經理送到門外交待的還是這一句。
總經理苦笑:“小馬哥,真不是我們不用心……誰知道他們吸毒吸嗨了在二十八樓比跳水啊。”還是聽到警察砸門的聲音後跳下去的,還在房間馬桶裡搜出了將近四百克的粉,呵呵……警察懷疑酒店有毒-販上期盤距也不奇怪了。
“總之你們注意……”馬文才轉身,站住,瞪大眼。
前方從出租車裡下來的人是不是秦小姐?!
她又來了!
他就說這個酒店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小馬哥?”泊車小弟把車開過來,總經理正要恭請馬文才上車,只見他隨手一揮:“把車停回去。”然後頭也不回的衝着一位站在門口的客人迎上去,笑得很親熱的主動招呼:“秦小姐,要來怎麼不喊我去接你?”
總經理的下巴要掉了:小馬哥主動要當司機?!
秦青碰到他也很驚訝,覺得運氣不錯,她正色道:“我記得這酒店是你朋友的?”
馬文才立刻緊張起來,“您說。”
“我要上去找個東西。”她道。
馬文才點頭,喊上在旁邊做壁花的總經理,吩咐道:“一會兒我們去哪一層,就趕緊先把那一層給騰空。”
總經理眼珠子都瞪脫框了。
wtf?!
不過他反應很迅速,也立刻嚴肅道:“好的好的,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