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看這事到底怎麼辦?”春薇看着優哉遊哉吃住一塊慕斯蛋糕的殷素素,忍不住催促了起來。
面對衝擊,殷素素依舊姿態嫺雅,倒是她身邊的人急了起來。譬如春薇,因爲此事沒睡好,第二天臉上就冒出了兩個痘痘。
“這算什麼事啊。“殷素素把最後一口點心送入口中,小丫環捧來清水,她洗過手,用白綾子帕子擦乾淨手方纔慢慢道。“讓他鬧去就是了。”
“夫人!”春薇急的跺腳,“他想要取而代之的可是你,畢竟是老爺的血脈,我怕一些人心裡會動搖。”
“比起那個素未蒙面的弟弟,我更好奇,誰把他找出來,弄了這麼一個出場,然後放在我面前。”殷素素脣角微翹,笑意卻不達眼睛,“至於某些人動搖,那就讓他動,正好梳理一下。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個敢生異心。”
殷素素這麼鎮定淡定的表現,讓春薇等人也漸漸的平靜下來。也是,這十年間,她們遇到的困難險阻數不勝數,比這大的波瀾又不是沒有遇見過,何止於亂了方寸?
“坐吧。”殷素素笑道,“別急躁了,這又算什麼呢!”
“不過,這事到底也是有些蹊蹺。”春薇點頭坐下,又開始思索起來,“在三皇子一系被打壓的時候,突然出現攪局,的確是讓人懷疑。”
殷素素這個同父異母弟弟叫李成,額,現在已經改名叫殷天成了。他第一次出現就是在在二皇子舉辦的詩詞宴席上,以一首詠荷詩受到關注。然後三皇子便出面介紹了他的真正身份。本來任誰都知道殷氏一族之剩了殷素素一人,一時之間,這事就傳遍了京城。當然,其中三皇子一系的人的作用可想而知。
而從殷素素方面看。雖然殷素素生母離開殷父的時候,殷素素只有三四歲,但是她還是記事了。可想而知,成年後的她本人對那個外室及其兒子印象絕對不好。在加上,殷天成第一次出現並不是來找姐姐殷素素,而是投奔了殷素素的死敵三皇子,這就更讓殷素素心頭不舒服了。
心頭不舒服歸不舒服,面上的活還是要做的。殷素素第一時間遣人去接他過府,卻被這個殷天成給拒絕了,說是他已經習慣一個人了。不需要姐姐的照顧了。殷天成不僅拒絕和殷素素見面,還態度很傲慢的提到殷家留下的遺產,說是既然有了他這個男子。就不用殷素素一個女子來繼承了。
殷素素心下早就有點底,倒還沒覺得什麼,她手下的衆人先氣了個仰倒。且不說殷天成惦記殷素素這些年來的心血,便是殷天成傲慢的態度便惹人厭惡極了。別說他一個白身,外室生的雜種。便是幾位公主看在殷素素的面子上都是客客氣氣的。
“雖說如此,咱們總要想個法子應對,那野種可是惦記夫人您的產業地位呢。”春薇提起那個殷天成咬牙切齒的,“雖然他不可能取代您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可是到底也不能讓他就此猖狂了起來。”
“想要殷家的家產,那也先要是殷家的人才是。”殷素素微微一笑。
“這倒是真的。”春薇也道。“我覺得八成不是老爺的種。”
“恰恰相反,這個殷天成八成是我父親和外面的狐狸精生的。”殷素素淺淺一笑。“三皇子我還是瞭解的,弄一個假貨來。到時候真讓戳穿了,豈不是得不償失。這事倒也好處理,殷家的家產,他是不知道當初殷家剩多少錢,才惦記着呢。”
“這個。當初殷家還剩多少錢?”春薇聽得殷素素話中有話,不免好奇問道。她眼下雙十年華,十年前也就十歲不到,許多事情並不知道。
“一千兩銀子,四百畝薄地,繼母陪嫁的一個外城小鋪子,連宅子都是御賜的,父親去世後應該收回去,皇上憐惜我,特許我居住。”
殷素素笑笑,想起亡父來神情間有些憂傷,“我父親是清官,實在沒有多少錢,這點家產是他故後上表時候明旨記錄在案的。我的錢倒都是從皇上賜的嫁妝裡賺出來。小姑二叔他們的錢自有別的親戚繼承,他殷天成是繼承不到的。”
春薇倒吸了一口氣,真是沒想到殷素素當初那麼窮過。“那小姐你年輕的時候是不是過的很艱難?”
“艱難?那倒算不上,我父親俸祿不低,不過爲了維持場面花銷也大,沒積攢下多少家產,倒是經常資助別人,把皇上給他的賞賜也花了乾淨。”殷素素淡淡的道。“繼母也不擅長經營,加上他們故後,七十七口人的喪事,皇上雖然有賞賜,也花了一萬多兩銀子。”
春薇再次倒吸了一口氣,她倒是把辦喪事的事忘了,七十多人的喪事,家底稍微薄一點,確實能被掏空。
“不單是我,便是常洛,那時候手頭也沒什麼錢的。”殷素素繼續嘆道。
“從心底講,我倒是希望我父親留個後人,便是狐狸精生的野種也是好的。可是,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阻擋住我復仇的道路,就算是他的兒子也一樣!”
說及此,殷素素收斂了嘆息,神色堅毅,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
春薇倒是微微可憐起來那位殷天成了,自家主子的性格,自己還是很清楚的。不動則已,一動便是雷霆萬鈞。一旦動了手,是絕對不會給對方留一條活路的。不過據傳,這也是殷家血一樣的教訓,若不是殷大人當年心慈手軟,放過了一個知曉金殿秘寶秘密的下人,也不會有後來的慘劇。
“不管如何,我總是會陪着夫人的。”春薇想及此,也斬釘截鐵的道。“我這條命是夫人救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萬死不辭。”
“放心吧,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的,你倒是去取賬這月冊來,我等下要進宮,馬車上正好看賬冊。”
春薇站起來。答應了,退出去了,臨關門前看到殷素素平淡的神色,不由佩服又嘆息。自己主子的性子,還真是冷靜到近乎殘酷了。
走廊上,金禾正拿着一批報告進來,碰見春薇不免問道殷素素關於殷天成的看法。她和春薇一樣急,春薇是起了幾個痘痘,她則是上火,嘴裡起了潰瘍。
“夫人打算怎麼處置外面正在鬧的那位?”
春薇嘆道。“但願他聰明點不要做夫人的敵人吧。畢竟只要他識相,看在他身上一半殷家血脈的份上,夫人絕對會給他一輩子享不盡的富貴。連鈺小姐這個乾妹妹。夫人都很照顧,何況親弟弟了。”
至於不聰明到去跟殷素素作對,考慮到他身上一般的殷氏血脈,殷素素可能讓他留個血脈後才意外身亡吧。不過雖然對此大家都心知肚明,就不用說出口了。
兩人錯身而過。各自忙事情,殷素素則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後,便把此事放過了。因爲,這事對她衝擊實在是微乎其微。他能自己手上拿走的,無非是當初的一些殷家的家產,眼下的殷家的人脈其實都是她個人的人脈。殷家人早死乾淨了。也沒有什麼族老親戚能稍微約束一下自己。皇帝倒是能做到這一點,但是他是絕不會做的。
這事說到底,對事態的改變微乎其微。難道三皇子還以爲自己會全力扶持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異母弟弟嗎?雖然她本人非常好奇,三皇子一系的人是怎麼把這個人挖出來的。
因爲當初,她也追查過父親的外室,只知道外室難產而死,生了個兒子被人賣了。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這個殷天成。她不認爲自己找不到的人。三皇子能找到,到底是眼下的機緣巧合,還是早就機緣巧合,然後準備好了推出來的,她也不知道,她還要等調查結果。
殷素素這邊的態度平靜,被拒絕了後也沒有再找上門去,而是公然進宮拜訪了皇帝。至於拜訪皇帝說了什麼,三皇子一系的人就打聽不到了。自然,鎮遠侯府的一干人也不知道了,說到底,大家也拿不準殷素素的態度。
不過,皇帝的態度,似乎是很明顯的,先是召見了殷天成。據回到三皇子府的殷天成說,皇帝的態度非常溫和,也非常親切,言語中充滿了對殷大人的懷念,應該能成功的從殷素素手中奪得很大一部分產業。要知道,殷天成和年輕時候的殷大人有五成像,雖然沒有殷大人年輕時候那般絕世風姿,卻也是個十足俊俏儒雅的書生。
而此時,殷素素在宮裡看過殷天成本人後,回府就收到了關於殷天成的調查報告。薄薄的四五張紙,內容很詳盡,讓她很滿意。
“殷天成,曾用名李成,山西宿縣李員外養子,因爲自幼聰慧俊俏,一直在李員外夫妻溺愛中長大。半個多月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鎮遠侯府的人找到了他?”
殷素素一邊快速掃視了殷天成的履歷,然後結合了之前的印象,對殷天成有了一個精準的判斷。一邊一心二用的思考起了,鎮遠侯府在其中所起的作用。
是的,自己這個異母弟弟是鎮遠侯府的人找出來的,而不是三皇子的人。
“這可奇怪了,鎮遠侯府可不比三皇子府,人手勢力什麼都要少得多,在鎮遠侯府被斥責後,就這麼精準的找到了殷天成這個好棋子,太不合常理。”
殷素素微微沉吟起來,吩咐人道。“叫人再去查查,這些人到底是聽了誰的命令,陸平之,林老夫人,還是張婉兒?”
“張婉兒?”她的下屬以爲自己聽錯了,不由重複了一遍。
“是的,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她找出來的殷天成。”殷素素神色並無猶疑,似乎讓人查證只是驗證她的推測,“如果是林老夫人或者陸平之早就知道,應該早就把李成捅出來了。且不說,我有個兄弟的話,也是鎮遠侯府的助力。便是當初和離時候,如果我有兄弟,就不犯七不去中無所歸那一條了,那樣和離起來阻力要小得多。”
“難道真是那個張家狐狸精?”殷素素的下屬提起張婉兒可一點不客氣。
“如無例外,應該是她,不然就是碰巧。可是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還巧合的天時地利都佔!”殷素素神色平靜的推理道,“可是爲什麼是她,我也沒想明白。”
下屬還要說什麼,春薇卻敲門進來了,“夫人,昌平縣那邊的消息到了!唐傑頭領就在外面候着呢。”
“小白他們,唐傑親自來了,到底有什麼事?”殷素素神色緊張起來,不像剛剛那麼冷漠了,關心之情一覽無遺。
“快讓唐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