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去找救援工具去了。
“喂,段子離,你快點啊,我堅持不了多久啊!”佟書瑤迎着雨水朝着上面喊了一聲。
段子離回到馬車上,再次扭頭看了看陷阱的方向,眼裡有恨意,有糾結。
最終,他眸子一沉,馬鞭一揚,駕着馬車離去。
聽見馬蹄聲走遠,佟書瑤心道,就地取材就好了,他還到哪裡去找工具啊?等他找來她都沒命了。
雷電不停,大雨還在繼續。
很久很久,段子離都沒有回來。
雨水淹到了她的屁股,她不怕水,她只是特別怕一道閃電劈進來,然後,她被電死了。
渾身被燒焦,頭髮燙成了方便麪,還散發着毛髮燃燒的臭味。
這種死相會讓閻王爺都嫌棄吧!
段子離,他到底什麼時候纔會回來?
她緊緊地抱着自己的雙臂,冷得牙齒打顫,雨水仍舊無情地不停打在她溼透的身體上。
段府,聽雨軒的窗前。
段子離負手而立,冷鶩的視線望着窗外傾泄的雨水,天邊不時出現的閃電,一動不動。
“公子,您剛剛淋了雨,妙音給您熬了薑湯,您趁熱喝一些吧!”
妙音端了薑湯走進來,卻見段子離仍然一動不動,恰如一尊背影美好的雕像。
“公子……”她還想說什麼。
只聽段子離未回頭,淡淡說了一聲,“出去。”
她便再不敢多言,輕步退了出去。
好似破了天,雨水無窮無盡,永遠也下不完的樣子。
手握成拳,手指緩緩收緊,指骨泛白。
擡眼望着越來越黑的天,他的眸子越發深沉。
驀地,他轉身大步走出聽雨軒。
一抹水綠攔住了他,明亮的大眼睛靜靜望着他不語。
“清兒……”
“公子不用去了,我已經把她救起來了。”
狄冰清溫婉而平靜地說。
“爲什麼?”段子離看着她。
狄冰清輕輕一笑,笑容裡幾分理解,幾分悽苦。
“因爲我怕你會悔恨一輩子。”
段子離眸子微斂了幾分。
“你放心,她還活着,我剛剛把她救起來,萬家少爺和另一個女子也來找她了,爲了不暴露身份,我藏了起來,親眼見他們帶着她離開了,我才走的。”狄冰清平靜地講述着。
段子離再次把幽深的目光投入雨中,眉宇凝結着他自己都猜不透的糾結。
奔跑的馬車上。
“書瑤,別睡,你醒醒啊,你快醒醒,你別嚇我。”
秦霜拼命地搖晃着佟書瑤,摸到她身體冰冷,又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裹在她的身上。
但這絲毫不起作用,佟書瑤依舊臉色發白,緊閉雙眼,不迴應她。
又一件衣服蓋了過來,是萬錚的。
秦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拼命搓着佟書瑤冰冷的手。
“書瑤,你醒過來啊!你還有好多的事情沒有做,你不是還要研究那個,male?你醒過來,我陪你一起研究,我們齊心協力幹一番大事業,你說好不好?你快醒過來。”
male?
她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緩緩的,她睜開了眼睛。
看着眼前秦霜焦急的臉,感受着身下的顛簸,她茫然道。
“秦霜?我死了嗎?”
見她睜開眼,秦霜滿臉欣喜。
“當然沒有,你命那麼大,怎麼會輕易死掉呢?”
虛弱地笑了笑,佟書瑤有氣無力地道,“我以爲我要魂歸故里了,我已經在想我該怎麼跟我媽交待我消失了這麼久的原因,你說,如果我跟她講實話,她會不會立馬把我送到精神病院?”
“這個……”秦霜瞄了身邊一臉茫然的萬錚一眼。
看到她的表情,佟書瑤也跟着看過去,這才發現了萬錚。
“萬少爺?原來你也在啊。”
萬錚擠出笑容,點了點頭。
“原來我還沒死成啊。”她的語氣裡竟有點失望。
秦霜問,“書瑤,現在我們該帶你去哪兒呢?回家嗎?”
“不要吧,我爹看見我這個樣子,會嚇壞的。”她不贊同。
“我也是這樣想的,那……”秦霜在考慮更好的去處。
只聽萬錚眨着一雙天真的眼睛道,“兩位姐姐,不如去我家吧。”
秦霜和佟書瑤互看一眼,她們好像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那,萬少爺,打擾了。”秦霜誠懇地對萬錚道。
萬錚笑出一口白牙,“你們上次救了我,今日又幫了我的忙,我都還沒來得及感謝呢,如今,我也幫了你們,算作答謝。”
佟書瑤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緊緊盯着萬錚。
他說話時,不慌不忙,所說的話,條理清楚。
他,不傻了?
萬大少爺帶回來的客人,家裡人自然不敢怠慢。
將佟書瑤安置在上等的客房裡,一家的僕人丫環就忙活起來。
燒洗澡水,找換洗衣服,熬薑湯,熬米粥。
真是殷勤備至!
還有人自告奮勇地說去請個大夫來,就被秦霜給攔下了。
“不用了,我就是大夫,她自己也是大夫,我們自己能行,等下我開些藥麻煩你們去抓一下就好了。”
洗澡水準備好了,所有的閒雜人等都被清理了出去,只餘秦霜留下來幫她洗澡。
泡在熱氣騰騰的浴桶裡,一個字形容她此刻的感受。
爽!
好似突然從寒冷的冬天走到了春暖花開的溫暖春季,四肢末梢都整個兒暖和起來。
她皮膚的很多地方因爲長久地泡在泥水裡,都變成了土黃色。
她真心覺得,她從沒有這麼髒過。
“書瑤,到底是誰跟你有這麼大的仇恨?”
秦霜一邊用毛巾爲她擦着身子,一邊不解地問。
“這顯然並非臨時起意,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讓人蓄謀去害一個人?”
“不知道,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我會討回來的。”
她是那麼好讓人欺負的嗎?除非把她整死,她死不了,就定要加倍地討回來。
她靠着浴桶,熱氣的燻蒸讓她的臉紅紅的,眼神盯着晃動的水面,閃過瀲灩的精光。
秦霜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了手上的動作。
“對了,段公子不是來找你了嗎?要不要叫人通知他一聲,省得他繼續找。”
說起段子離,她就沉默了下來。
他明明是來救她的,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裡燃起了多大的希望啊。爲什麼他會突然離開呢?
“書瑤?”見她愣神,秦霜喊了一聲。
佟書瑤回過神,想了想道,“叫萬
公子找個人去通知一聲吧!”
他淋不得雨!這一句在心裡說了出來。
“好。”秦霜點點頭。
趴在桶邊,讓秦霜替自己擦背。
只聽秦霜“咦”了一聲,沒有動靜。
“怎麼了?”佟書瑤未回頭地問。
“你的背上竟然有個紋身。”秦霜奇道。
“不會吧……”佟書瑤驚訝回頭,“我這具本尊從小養在地下秘室,從不與外界接觸,而背上的紋身自己是不可能完成的,她什麼時候偷偷出去做了這麼叛逆的事情?”
秦霜盯着她的背贊同地點點頭,“自己是絕不可能完成的,因爲它好複雜。”
“是個什麼樣的紋身?”佟書瑤更好奇了。
“是……”
秦霜還沒來得及進一步描述,只聽門嘩地開了。
“媽呀!”佟書瑤大叫一聲,溺進了浴桶裡。
“萬……萬少爺,你怎麼進來了?”秦霜看着桶裡不斷冒出的水泡,舌頭着打結。
萬錚見到浴桶裡水在盪漾,臉竟微微一紅,將手中的衣服放在桌上。
“我是給佟姐姐拿衣服來的,我走了。”
他緊張地說完,很快退了出去。
待門重新關上,嘩啦一下,頭從浴桶裡冒了出來。
佟書瑤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重重深呼吸了一下。
“媽呀,沒心臟病都給嚇出心臟病了。”
秦霜看着她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經過這一插曲,二人竟然都忘記了紋身的事情。
洗完了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覺得渾身清爽多了。
萬錚拿過來的衣服,很漂亮。
照了鏡子才發現,臉上竟然有一道傷,大概是跳馬車的時候在石頭上刮的。
媽蛋,毀容了!
那個害她的人,她要將他碎屍萬段。
喝下了秦霜給她熬的中藥,可能是因爲泡了太久的冷水,腦袋始終暈乎乎的。
經歷了長久的害怕,窩進柔軟舒適的被窩裡,她突然覺得好疲憊,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萬家,雖然是她曾經千方百計想要擺脫的地方。但當事情發生了很多改變以後,她再一次走進來,感受着他們的熱情,她卻又覺得無比地心安。
再次醒來時,只見萬夫人坐在牀前。
見她睜眼,萬夫人和藹地笑道,“佟姑娘,你醒啦!”
“萬夫人,不好意思,來打擾你了。”佟書瑤撐着坐起來。
萬夫人笑了笑,“佟姑娘不用客氣,你屢次幫我,我不過是借個地方給你,又算得了什麼?說來還要謝謝你,錚兒自從吃了你的藥,他的病已經好了很多了。”
提起萬錚,她的疑慮又起來了。
萬錚是心臟病和精神病兩病合一,而她開的是單治心臟病的藥。
精神病很複雜,多半是因後天受了巨大刺激而起,除非找到問題根源,否則很難對症下藥。所以,她並沒有給他開治精神病的藥,可是,很顯然,他的精神病卻沒以前那麼嚴重了,有很多時候她甚至覺得他和正常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萬夫人,其實我想問問有關萬少爺的事。”佟書瑤看着萬夫人道。
萬夫人看着她凝重的表情,眼神閃爍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
“你說吧!”
“萬少爺的精神病是與生俱來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