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醫院,想到成功幫狄冰清脫離了險境,心裡多少還是安慰的。
只是她因此又欠了陸承淵一回。
債務越拉越大,照這樣下去,她真是還不起了。
回憶那晚所看到的狄冰清樣子,猜測着她可能的病情,佟書瑤將可能用到的藥一一歸納到藥箱裡。
“書瑤,你收這些外傷藥做什麼?”常瑞免不住好奇。
“一個秀女得了急病,皇上讓我去診治她。”
“什麼?”常瑞怪叫一聲,“皇上竟然讓親自讓你去診治一個秀女?”
佟書瑤的手卻突地一頓,片刻,她又將藥盡數倒了出來。
她差點又傻了!
太后只說她得了急病,她卻帶着外傷藥去,豈不是明擺着告訴太后,她已經知道了狄冰清的狀況?
“佟太醫,太后請你去沁雪宮一趟。”
突然走進一個小太監,對着佟書瑤道。
佟書瑤匆匆收拾了最基本的診治藥具,便隨着小太監去了。
過了永壽宮,便是沁雪宮了。果真很近。
沁雪宮的環境很單調,不像別的宮,有各色花草做點綴。
院子裡,往主院去的青石板路兩邊,只種了不少長着大片扁長綠色樹葉的樹。
在前世,佟書瑤沒有見過這樣的樹,竟叫不出它的名字。
跟着小太監走進正房,便聞得藥香縈繞。
穿過右側珠簾,進入裡間,藥香更甚。
梨木雕花,紫色紗幔的大牀上,雙眼緊閉的人兒顯然已經清洗過了,不似在地牢中的狼狽蓬亂,但面色依舊蒼白,而且臉上那幾道清晰的鞭痕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的。
宋太醫此刻正在牀前對她把脈。
牀頭站着水月。水月見到她臉上明顯有些興奮,想必她還惦記着那能讓自己肌膚勝雪,貌美如花的藥霜。
對於她的熱情,佟書瑤只能視而不見。讓人知道她這個剛進宮的人竟然認識太后身邊的宮女,豈不是找死?
看見佟書瑤的反應,水月有點失望,但轉念便想通了其中的道理,按下了自己激動的小情緒。
小太監帶完了路,便出去了。佟書瑤聽見外間的房門關閉上鎖的聲音。
宋太醫提袖收手,站起來讓開了位置,對佟書瑤道,“佟太醫,你來看看吧。”
宋太醫與她同在太醫院,除了先前都診治過暈倒的雲妃,平時很少有交集。也許是他這般資歷較深的老太醫,根本瞧不上她這黃毛丫頭。
佟書瑤看見狄冰清的睫毛顫動了兩下,但並未睜開眼睛。
她心有些迫不及待,卻還是強自鎮定,緩步走過去,坐在牀頭給她把脈。
狄冰清的手指依舊紅腫,只有睜眼瞎纔看不出她是受過刑的。
從脈象的情況看來,跟在地牢裡的情形差不多,依然很虛弱。
“佟太醫,不知你認爲狄姑娘得的是何病?”宋太醫突然問,語氣裡有幾分試探,好像還有幾分警告和威脅的意味。
佟書瑤泰然自若地收回手,以後生對長者的尊重姿態朝宋太醫頷首,從
容地看着宋太醫道,“不知宋太醫以爲如何?”語氣恭敬,但不卑微。
她的這份沉着讓宋太醫略微一愣,他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經地道,“老生以爲,狄姑娘乃是寒邪入體,導致嚴重的惡寒傷風。”
大熱天的寒邪入體?心裡冷笑了一聲,佟書瑤極爲贊同地點點頭,“在下認爲也是如此。”
想必他之前定是沒有想到,這個黃毛丫頭竟這般會審時度勢,再次怔愣了一下,捋着鬍鬚頗了滿意地點點頭。
“以狄姑娘目前的身體狀況,恐不適宜見人,以免將惡疾傳染給他人。尤其是皇上,龍體貴重,更是出不得絲毫閃失。但皇上信任佟太醫顯然是勝過老生,所以,狄姑娘的身體也就只能交給佟太醫了。太后記掛着狄姑娘的病情,還請佟太醫潛心醫治,不要辜負了太后和皇上的信任纔是。”
睜着眼睛說瞎話也能說得這般鏗鏘有力,聲情並茂,真是讓人醉醉的!
佟書瑤態度十分端正地表決心,“是,書瑤一定不辜負太后和皇上。”
“嗯!”宋太醫再次點了點頭,對她的懂事感到十分滿意。
他對她威脅加洗腦完畢,便離開了。
佟書瑤聽見外間的門鎖打開又再次鎖上的聲音。
看來,太后是想掩蓋掉她對狄冰清用過刑的事實,那麼在狄冰清身體康復之前,她是不要想出去了。
“書瑤!”
此刻狄冰清已經睜開眼睛,聲音氣息淺弱,但看着佟書瑤的眼神卻很清明。
佟書瑤掀開她的被子,“讓我看看你的身上到底有多少傷?”
狄冰清突然抓緊被角,眼底浮上一絲戒備,眼風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水月。
佟書瑤明白了,向她解釋,“不用緊張,水月是不會出賣我們的。是吧,水月?”詢問的目光看向水月。
“我要是想出賣你們,上次就不會幫你入地牢了,哼,竟然不相信我。”水月鼓着腮幫子,因爲被懷疑而有點生氣。
“好啦!”佟書瑤拉着水月的手,“我知道你是可靠的人,不然就不會找你幫忙了。”
水月當然不是真生氣,她只是爲了表明自己的站隊立場。此刻她當然順着臺階下來了,甚感安慰地笑了。
狄冰清的身上簡直可以用慘烈來形容。毀成這樣還想讓她將她恢復得看不出一絲痕跡?
她只會醫術,又不會魔術!
話說太后手中時刻捻着一串持珠,應該是潛心理佛的人,怎麼會如此心狠?不過仔細想來,坐上這般高位,自然是踩踏了不少人的屍骨,當然不會心思單純,善良純潔到哪裡去。
佟書瑤走到屋內一邊的桌案上,研墨提筆,筆下的毛筆字讓她很羞愧,但她現在顯然沒空閒羞愧,一邊寫一邊頭也不擡地道。
“水月,我現在開個單子,你去把我需要的所有東西都找來。這些東西包括做美顏藥霜的材料,我會在替冰清治病期間,把藥霜做出來給你。”
“真的嗎?”水月激動地跑過去。
“當然!”佟書瑤把手中的單子遞過去,又囑咐道,“裡面所涉及到的藥材找太醫院
的常瑞去拿,所有東西都不要經過他人之手,萬一被人動了手腳,做出來的美顏藥霜不但不美顏,還毀容,那就糟糕了。”
“啊?”水月明顯被嚇着了。
對於很多女人來說,毀容比丟命更具有殺傷力。
水月神色謹慎了許多,她小心地收起了單子,便走了出去,聽見她敲門的聲音,鎖便開了。
果然,佟書瑤猜得沒錯,水月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想要狄冰清的病儘快好起來,必須得保證藥材的及時提供。水月便是太后特意安排來的,是她自己的人,她自然可以信任。
一方面水月可以爲佟書瑤需要東西時奔走,又不擔心走漏消息。另一方面她也可以監視她們,將情況隨時稟報。
爲了讓水月站隊更堅決,她只好再次拋出美顏霜的誘餌,她知道那姑娘在意這個。相信在她的有心嚇唬之下,拿回來的東西都是可以放心使用的。
“美顏霜是什麼?”狄冰清躺在牀上看着佟書瑤,忍不住問。
“噓!”佟書瑤將手指放在脣邊,示意她禁聲。
她走到牀邊,從懷裡拿出貼身放着的藥膏來,掀開狄冰清的衣服,一面替她擦一面道。
“那日我爲了來地牢見你,就騙這姑娘說有美顏霜這種東西,擦了皮膚會嬌嫩白皙。她爲了漂亮,才冒險答應帶我來見你的。”
“那你要如何圓這個謊呢?”狄冰清問。
佟書瑤俏皮一笑,道,“這其實也不能算騙她,我真的可以做出這種東西,只不過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水月一開始不相信我的,後來我騙她說你之所以這麼美這麼白,就是用了我制的藥霜,她才相信的。她要是問起來,你可別說漏了嘴啊。”
狄冰清噙了絲虛弱的笑,柔聲道,“書瑤,你我不過是萍水相逢,你竟肯這樣幫我,我都不知該如何感謝你了。”
“你可還真得感謝感謝我,爲了救你,我差點,我,我差點都做出重大犧牲了都。”
想起那晚,佟書瑤還有點鬱悶。
本來一夜情對於她這個生在21世紀,思想先進的女青年來說,並不算什麼。更何況對象還是個帥得天理不容的貴族精品男,怎麼算都是她比較佔便宜。想不到那貨竟然如此傲嬌,嫌棄她的交換條件。
簡直太可恨!
“重大犧牲?”狄冰清眉頭微蹙,狐疑地看着她,“什麼重大犧牲?”
“呃。”佟書瑤撓撓後腦勺,嘿嘿笑着,“我是說差一點,就是還沒,只是被驚嚇了一下。”
“哦!”狄冰清面色一鬆,道,“那就好。”
“冰清。”佟書瑤突然眼珠子一轉,笑得膩歪,“我這次爲了救你欠了皇上一個人情,你以後成了皇上的枕邊人,就幫我吹吹枕邊風,讓他別再那麼小氣,記着我的債務了,好不好?我好歹也算是你們的媒人不是?”
狄冰清眼神黯淡下來,笑容裡有了幾分勉強。
永壽宮。
溫貴海腳步匆匆進得正宮,對坐在主位上的太后飛快涮袖行禮。
“太后娘娘,您差奴才去查的事兒有結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