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冰清笑得明媚端莊,“你雖然只是個太醫,卻住在離皇上最近的地方,我雖然是皇上的妃子,未經宣召卻不能入皇上的昭華殿,相反,因爲你是太醫,不是后妃,卻可以自由出入昭華殿。皇上對你另眼相看,關心你,包容你,甚至縱容你,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書瑤,難道你真的不明白?”
尤如醍醐灌頂,經她這樣一說,佟書瑤似乎猛然明白了她心中一直疑惑的問題。
後宮女子未經宣召不得進入昭華殿,她卻不在這之列。
身爲太醫的她,卻反而比後宮女子方便多了。
看到她一時茫然的表情,狄冰清輕笑着搖頭。
“想不到你竟真的不明白?果真是當局者迷。”
見她不語,狄冰清又問,“你呢?你喜歡的是皇上嗎?或者是當日在宮門口送你玉簪的段公子?”
提起段子離,她心中就莫名煩燥。
“冰清,你可以將那玉簪還給我嗎?”
狄冰清微愣,半響方道,“當然可以,那本就是你的東西。”
“你的願望我會去跟皇上說的,但至於成不成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只能盡力。”
突然心煩意亂,佟書瑤匆匆結束了話題。
不好再多做逗留,狄冰清起身告辭。
“謝謝你,書瑤,那我就先走了。”
狄冰清和水月走了之後,佟書瑤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往昭華殿走去。
“皇上,昭儀娘娘溫婉賢惠,多才多藝,懇請皇上允許昭儀娘娘同行侍奉皇上左右,定能給皇上的秋狩之行增添幾分樂趣。”
走到門口,突然聽到殿內響起張景的聲音,佟書瑤不由停了腳步。
也是來給狄冰清說情的?看來狄冰清做了多手準備,並沒有把希望全部寄託在她的身上。
她是不是多事了?回去算了。
她正要走,卻聽陸承淵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躲在門外也逃不了他的眼睛。
佟書瑤心裡嘆一聲,只好走了進去。
不理會張景異樣的目光,佟書瑤徑直走到他旁邊,朝着殿上福了福身。
“參見皇上。”
“起來吧。”陸承淵淡淡道,盯着她,“有事?”
“是……有一點。”佟書瑤囁嚅着。
大殿上的目光盯着她,似在等着她的下文。
她琢磨了一陣,道,“我覺得張大人說的很有道理,昭儀娘娘才貌雙全,若是一同出行,在狩獵慶功之時,獻上一曲歌舞,也是不錯的。皇上身邊也多一個可以噓寒問暖,暖被窩的人。”
張景訝異地偏頭看過去,似沒想到她會替他說話。
佟書瑤自己當然沒聞到自己說出來的話裡,那股子酸味兒。
陸承淵盯着她的目光卻是微閃,輕“唔”了一聲,點點頭,“想來確實不錯,也罷,便允了你們的建議,將狄昭儀的名字添加進秋狩的名冊裡。”
“謝皇上。”張景面露喜色,趕緊謝恩。
“謝皇上。”佟書瑤嘴上說着謝,臉上卻沒什麼喜色,心不在焉的樣子。
“退下吧,你們都各自去爲出行做準備吧。”陸承淵淡淡道。
佟書瑤與張景
一同告退走出昭華殿。
按理是,佟書瑤向右,張景向左,各不相干。
張景一跨出門便往左邊疾步走,佟書瑤卻不急着拐彎,出聲叫住了他。
“張大人。”她拖着長音,聲音格外軟膩。
張景停下腳步,佟書瑤繞到他的面前,笑睨他。
“張大人,小女子我剛纔也算是幫了張大人一回,張大人難道連個謝字也沒有麼?”
張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半響才道,“謝謝你。”
“不客氣,張大人。”佟書瑤突然笑得很燦爛。
不知怎的,張景一看見她的笑,就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只聽佟書瑤道,“張大人事事都爲皇上操心,一片赤誠之心真是讓我深爲感動,如今皇上倒是有人隨行侍奉了,不知張大人可帶了暖被窩的紅顏知己?不如我也去幫張大人求個恩典?”
面色一僵,張景生硬地吐出兩個字。
“不必。”
說完,他繞過她大步離去。
看着他匆忙的背影,佟書瑤拔高了聲兒,狀若無害地笑道,“張大人又何必客氣呢?”
張景已經很快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裡。
佟書瑤心中冷笑,想着這一場大人物雲集,君臣共樂的秋狩,一定會非常精彩。
第二日清晨,大部隊在太和殿廣場整隊集合,秋狩的隊伍就要出發了。
領隊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勁裝,英姿颯爽的人是湘王陸承褀。
跟在他兩側的是威遠侯南宮白和護國大將軍程覺。後面騎馬相隨的一羣官員裡,佟書瑤認得兩個,一個是張景,一個是杜太傅家的世子杜仁義。
後面依次排列着四輛豪華大馬車。
程如瑾,狄冰清帶着各自的宮女已經等在馬車旁邊,只等陸承淵一聲令下,便上車啓程。
最前面的馬車想必是陸承淵的專屬,後面應該依次是程如瑾,狄冰清,還有一輛猜不到主人,佟書瑤自戀地想,不會是給她配的吧?
太醫也有專用馬車,那也太招人記恨了。
大隊人馬已經等了很久,卻一直不見陸承淵那尊高貴的身影。雖說秋天沒有毒日當頭,長久的等待也不免讓人心生煩燥,隊伍開始隱隱燥動。
有人開始偷偷張望,有人在竊竊私語。
時間一點一滴地在流走,佟書瑤暗自挪了挪站軟的雙腳。
心中暗罵,那貨的傲驕可又回來了,架子可真不小。
能讓大隊伍長久等待,可偏偏誰也不敢吭聲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一人了。
剛剛罵完,就見遠處一個修長的人影在幾人的簇擁下姍姍來遲。
明明已經遲到,偏還走得不慌不忙,想必人人都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太后走在他的身邊,而跟在太后旁邊的那抹嬌俏的身影,不是杜若嵐是誰?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衆人齊齊跪地,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響徹了太和殿廣場上空。
陸承淵停了腳步,高貴的視線帶着一股王者的霸氣掃視着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羣,低沉性感的嗓音緩緩道一聲,“平身。”
“謝皇上。”衆人洪亮地齊回。
佟書瑤跟着衆
人站起來,這才發現,陸承淵今日穿着與平日有所不同,袖口束緊,衣料貼身,整個人看起來精神飽滿,容光煥發。
“若嵐,此次皇上寬容,原諒了你,你要知道感恩,切不可再任性胡鬧,隨行秋狩,一定要克守本份,不要再生事端,你可記得了?”
太后用不高不低,卻讓在場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對身邊的杜若嵐淡淡警告。
啥?佟書瑤愣了。
她就這麼輕易地從冷宮出來了?而且還可以享受隨行秋狩的福利?
想那南宮沛雲,懷了身孕,至今還在琉璃苑裡受盡冷漠。
果然,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都是拼爹的時代啊。
想到此,佟書瑤心裡又難過了一下,她已經沒爹可拼了。
“是,若嵐一定謹記。”
杜若嵐低眉順眼的樣子,與以前的囂張跋扈完全判若兩人。
看來冷宮真是個磨人性子的好地方,只不知經過這一次,她是真的悔過自新了,還是準備厚積薄發。
陸承淵上了最前頭的一輛馬車,緊接着,程如瑾和狄冰清也依次上了車,佟書瑤已經理所當然認爲最後那輛車是她的。
正準備走過去。
可是……
她竟看到杜若嵐走了過去。
佟書瑤剛剛擡出去的腳又硬生生收了回來。
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就緒,她還傻傻地站在原地。
她有種找不到組織的悽慘感覺。
她被涼拌了?
“佟太醫,還不快過來。”
尤大寶朝着她喊。
過去?佟書瑤皺眉不動。
“快啊,皇上龍體貴重,你是隨行太醫,自然是得跟隨皇上。”尤大寶看出她的牴觸,向她解釋。
這個理由?好像也說得過去。
一步一挪地,她走了過去。
跟總統同駕,她不知該感到榮幸呢?還是榮幸呢?
見她磨蹭着坐上去,陸承淵微微一勾脣角,朗聲道,“出發。”
“出發。”尤大寶對着整個大部隊高聲傳達了總統的指令。
雜沓的馬蹄聲,車軲轆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整個部隊浩浩蕩蕩地出了宮,秋狩之行拉開了帷幕。
“怎麼,不想坐爺的車?”
淡淡瞄着她,陸承淵語調輕鬆。
看來他今日心情不錯。
佟書瑤剛想點點頭,就聽陸承淵語帶戲謔。
“那麼,難道你想走着去?”
輕咳下,佟書瑤堆出個笑。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馬車空間狹小,擔心擠到了爺,再者,此去長路漫漫,爺與我這個不知死活的人坐一起,萬一我不小心說了什麼不知死活的話惹怒了爺,豈不是破壞了爺出行的好心情?”
“說得倒也是。”陸承淵皺起眉,似是經她一分析,他也認識到了問題。
“那不如爺讓他們讓匹馬出來,你自己騎馬?”
他是故意的!
尤大寶一定已經告知過她不會騎馬的憂傷事實。
“倘若騎馬,那空間該是足夠大了,不會與任何人打擠。”就聽陸承淵慢悠悠地又說了句。
佟書瑤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