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青蔥歲月
“我要喝酒。”沉默地吃了一會兒,陳宇暉頭也沒擡地說。
黃雪晴明顯怔了一下,揚起眉頭看他,“我說,我要喝酒,你給我倒來。”他面無表情,擡起頭來望着她。
盯着他無起伏的神情,黃雪晴起身去廚櫃裡取了瓶莫雙寧最愛喝的紅酒來,拿出兩個杯子,斟上,將一杯遞給陳宇暉。
“你也喝?”陳宇暉,眸色一暗有些意外。
“借酒澆愁。”黃雪晴坐下來,淡然道。
陳宇暉一仰頭,酒被喝盡。“還倒。”他說。低眸望着她,清凜的嗓音,有絲迷人的沙啞。“是不是我的出現讓你發愁?”
黃雪晴微微一笑,靚麗的五官,顯得明豔動人,“不關你事,我有我的煩悶。”她也一口飲盡,給兩人再次倒滿。
“哦?說來聽聽?”正午的陽光透過墨綠的枝葉,在餐廳和窗廳投下星星點點的光斑。這樣靜謐的時光,正是細說心事的好時候吧。
黃雪晴皺了皺眉,夾了筷子菜進口,沒有作聲,顯然不想與他暢談。
“來,我們碰個杯。”陳宇暉見她不想開口,於是提議。
黃雪晴舉起杯來,清脆的響聲過後,兩人都把杯中液體一口飲盡。黃雪晴臉上顯出嬌媚的嫣紅。酒量不大的她,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了點亢奮。
她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目光輕飄飄地瞟到陳宇暉身上,“講講你跟莫雙寧的故事吧,你們怎麼認識的?怎麼成爲了好兄弟?”黃雪晴提問。她的水眸不停地眨巴,就像兩顆鑲嵌在夜空的繁星,清澈明亮。
對着如此美好的她,一絲迷戀,閃過眸底,垂下頭下,陳宇暉仍然面無起伏,微垂的眸,完全將心事斂盡。
他也吃了幾口菜,似乎在組織措詞。末了,在黃雪晴的等待中,陳宇暉緩緩開口:“一切都緣於高三那年你對我的拒絕。”
他面容略微有些異樣,低頭說:“這要從咱們高三那一年說起。”他的目光變得深遠,擡起頭來,彷彿看向了對他來說已經遙遠的過去,那個青蔥歲月。而此刻,那些被遺忘的東西彷彿在瞬間重新上色,意識深處突然找回了深藏多年的苦澀。
那時的陳宇暉高大帥氣,而且成績不錯,是許多女生心中的偶像。那時的陳宇暉眼裡的世界是完美的,藍天綠樹,生命還沒完全在他面前展開。
然而他的視線中闖進一位女孩子,這就是他轉校後遇到的同班同學王文麗。
這女孩子漂亮不必說,還讓陳宇暉感覺她很另類。她並不像其她女孩子那樣對他暗送秋波,甚至都極少注意他。
而她也是極活潑和活躍的女孩,什麼活動都少不了她美麗的身影,在全校都惹人注目。
也許是一種逆反心理,對他呈熱烈攻勢的女子他不在意,反而對這位無視他的女子發生了興趣。許是不服氣自己的魅力未抵達每一個角落,他想了很多辦法想引起她的注意,均無果而終。就這樣,時日一長,由不服氣的較勁到心生愛慕。
最終,再也無法從她身上挪開視線的他,只能順從心意去向她告白。
在那個夕陽斜射的樹林裡,當他緊張地把少年情懷忐忑托出時,她卻不屑一顧地恥笑:“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向我求愛?”
一句話打得陳宇暉暈頭轉向,將他的自信自傲都丟進了泥裡踐踏。
她鄙夷地上下打量他:“看看你這樣子,就是一個秀花枕頭而已。我喜歡的是英勇的騎士,而不是你這樣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說完,撂下深受打擊的陳宇暉掉頭而去。
陳宇暉低頭深深地呼吸,怎麼也沒能明白他這個女生偶像竟被人拒絕了!還是以這麼羞辱的方式。
一氣之下,他安心學習了一段時間,那段日子,他兩耳不聞窗外事,連招惹他的花花草草也無心理會,一心一意學習,準備考重點大學。
快畢業的時候,同學們都在買同學錄,請就要各奔東西的同窗們留言。
陳宇暉也不例外,他請各位同學簽名的同時又收穫了一堆情書,這些情書,他都當面交還了主人,淡淡地說暫不想談戀愛。
唯有王文麗,他是又愛又恨,雖然抑制了自己,卻沒真正死心。於是他寫了一封長長的書信連同同學錄在下課期間遞給了王文麗。
這是個大課間,大多數同學還沒出去。陳宇暉萬沒料到的一幕發生了,王文麗當衆把他的情書大聲讀了出來,那些他紅着臉躊躇很久才寫出的情話就那麼毫無遮攔地飄到了每位同學的耳朵裡。
他想攔阻,周圍的同學起鬨隔開了他。大家都豎着耳朵認真聽進去了每一個字。
他真想鑽到地洞裡去。
唸完了,教室裡也沸騰起來,七嘴八舌的討論向衝擊波一般襲擊着他的耳朵,調皮的男女生大聲重複着他信中講述他最隱蔽心思的句子,然後就有女生尖聲說道:“想不到一貫好形象的大帥哥私底下也這麼風騷。”一陣鬨堂大笑。
這還不算完,王文麗還高傲地在講臺上宣佈:“陳宇暉已經不是第一次向我表白了,上次我就拒絕了他,他竟然還不死心,還寫這麼噁心的信給我。陳宇暉,我現在向你宣佈,我王文麗就是嫁叫花子都不嫁你!別以爲你有一幅好皮相就能騙得全校女生團團轉,我偏不吃這一套。我王文麗喜歡的是英勇無畏的騎士,而不是你這種齷齪下流的小男生。”
周圍的人全部沸騰了,起鬨聲此起彼伏。
就有其她經常圍着他的女生說風涼話了:“拽什麼拽啊,原來所謂的帥哥心思也這麼齷齪,還跟我們裝清高呢。”
陳宇暉像丟了殼的蝸牛暴露在空氣裡,好冷,任憑風雨摧殘卻毫無抵抗力。
經此一事之後,他的名聲傳揚開去,再沒有女生仰慕他了,同學們見到他都指指點點,偷偷壞笑。
陳宇暉被徹底擊垮了,他覺得中國呆不下去了,於是跟家裡鬧着要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