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臨領命而去,老孫頭聽了谷千諾的話,心裡一陣痛快,那洛王實在囂張。
他其實沒有受多重的傷,不過是些皮外傷,卻像是要丟命似的,霸佔了那麼好的大夫,讓那些重傷患者怎麼辦呢?
谷千諾沒有多餘的功夫去對付洛王,她寧可把時間拿來救人,那些傷者的哀嚎聲,聽的人都覺得揪心!
谷千諾換上了一身簡潔利落的衣服,將袖口紮了起來,這樣不會妨礙她做事,更不會沾染上病人的傷口,造成感染。
她讓每個大夫都戴上了她做的口罩,雖然他們都不習慣,但是因爲是谷千諾的吩咐,都不得不照做了,但用習慣了都發現,這樣做很有好處,不用聞到病人身上各種刺鼻的氣味。
所有的藥物都是季春帶着王府的那些丫頭們一起熬製的,嚴格按照谷千諾的標準制作,所以藥效顯著。
至於斷了手,斷了腳的重傷者,還有些需要截肢的,谷千諾就必須親自動手了。
她已經記不得這兩天,她做了多少截肢手術了,每一次面對病人痛苦的樣子,她都只能默默嘆息。
很多都是年輕的禁衛軍,還有幾個血衣衛的衛士,他們都是正當年的小夥子,陡然間失去了手腳,簡直比死了還要難受。
“不要給我治療了,我寧可死了,腿沒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死了更好,死了更好!”
又一個不能接受現實的傷患,谷千諾搖頭嘆息,卻已經麻木了。
“要死的話沒人攔着你,你靠着雙手都能爬出這裡,你離開這裡,沒人攔着你死,但在這裡,就要接受治療!”谷千諾冷靜地拿出手術刀和鋸子,用純度很高的酒擦拭着。
那個年輕人是血衣衛的,手腕上都有一個特殊的標記,寫着他們的名字。
這人叫李固。
李固恨恨地看着谷千諾,道:“我不接受,我寧可就這麼死去,我不要做個殘廢!”
“誰都不想做個殘廢,但殘廢,也好過一個死人,你沒有腿,還有手,沒有手還有腦袋,難道除了站起來,你的人生就沒有別的念想了麼?”谷千諾問。
“我生下來就是要保家衛國,守護皇上的,沒了腿,我還能做什麼?我還怎麼完成自己的使命,我是血衣衛的人啊,竟然變成了殘廢,我怎麼面對我死去的父親?”
李固一個男人,竟然哭了起來,樣子狼狽又令人心酸。
谷千諾卻始終不爲所動,反而鄙夷地看着他,道:“你如果真想,那真是讓我對血衣衛的人深感懷疑了,不是說你們是一支戰無不勝的鐵血隊伍麼?這麼點兒挫折就讓你崩潰了,在戰場上,在每一次任務中,受傷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受了傷,就等於失去了當血衣衛的資格了,我不能留在同伴的身邊,不能再和他們並肩作戰,我活着……能做什麼呢?”李固茫然地問。
不是沒有同伴受傷,甚至他也親眼目睹同伴的死亡,可是事情不輪到自己頭上,你永遠感受不到那種切骨之痛。
失去賴以生存的武功,連站都站不起來,他真的覺得活着也是一種痛苦!
谷千諾道:“我說了,你沒有腿,還有手,能做的事情有很多,血衣衛的人,不應該只想着打打殺殺才算是保家衛國,爲皇帝效力,你有豐富的戰鬥經驗,可是用來培養新的衛士,你甚至可以用你的雙手來製造最鋒利的武器來武裝你的同伴,哪怕這些你都不行,你至少活着!”
“你看到那些死了的人,他們的家人了麼?聽到他們的哭聲了麼?感受到那種悲哀了麼?”
“你以爲說一句寧願死,就證明你是個大丈夫了麼?不對,你那是懦弱,是沒出息,勇敢的人,應該活着,哪怕在艱難都要好過死,因爲死了,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一點作用都沒有了,活着……就有無限的可能!”
谷千諾歇了一會兒,才道:“我之所以跟你說這麼多廢話,是覺得你能夠成爲血衣衛的一員,一定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應該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的忠誠讓我很感動,但沒想到,我所認爲的血衣衛,不過如此,你實在讓我對整個血衣衛的隊伍都感到失望!”
“不是的……我的夥伴,他們都是男子漢,都是真正的鐵血衛士!”李固立刻反駁,但又覺得自己的話底氣不足,因爲他真的就像谷千諾說的那樣,是個懦夫!
如果他是懦夫,那就等於玷污了整個血衣衛的威名,李固一時間羞愧難當!
“那你一定是個不合格的血衣衛,靠着父親的關係,才進入血衣衛的吧?”谷千諾不屑地問。
李固紅着臉,又是惱又是羞,道:“纔不是,每個血衣衛都是經過精挑細選,要經過嚴酷的訓練和考覈,絕不是靠着父親的廕庇就能當的!”
李固和所有血衣衛的成員一樣,都爲自己能夠成爲血衣衛的成員,帶上這一枚象徵誤傷榮譽的手環而感到驕傲和自豪,不容許別人輕慢和鄙夷。
谷千諾嗤笑道:“那以後我一定會跟皇上建議,血衣衛的成員,不僅要在武功和忠誠度上表現卓越,在精神上也要卓越,輕易認輸,甚至爲了受傷和無法繼續戰鬥就要死要活,像個娘們一樣的男人,千萬不能要!”
李固這下是徹底沒聲音了,滿臉都是愧色,臉紅到了脖子根。
“你要是想死,就爬出這裡,以你的能耐一定能夠做到,我不攔你了,這裡還有很多需要照顧的傷者,少你一個,其他人反倒多一點治療的機會!”
谷千諾轉身要走,李固終於擡頭喊住了她,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喊道:“娘娘……救我!”
谷千諾頓了頓,轉身問:“你確定麼,我可以救你的命,但救不了你的腿!”
“腿我不要了,我要命!”李固使勁兒抹了一把眼淚,堅定地道。
谷千諾這才道:“早點這樣,何必浪費我那麼多口水,喝了這碗藥,等你醒過來,一切就結束了!”
“好!”
李固最後摸了一下自己的腿,已經受了嚴重的傷,如果不鋸掉,腿傷會危及生命。
李固喝下了麻醉藥,很快就陷入了昏睡之中,谷千諾沒在猶豫,拿起工具,就開始喂李固做截肢,這對她而言實在是個小手術,只是一天要做好多個,也是累到雙手幾乎失去知覺!
可是爲了這些人不至於喪命,她也只能咬牙堅持,這樣的手術,穆老爺和老孫頭都幫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