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章 別惹王妃
夜非卿心中一沉,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他望了一眼夜重華,臉上帶着十足感動:“謝父皇關心,能爲父皇分憂,是兒臣的本分,兒臣怎會覺得勞累。”
夜非卿頓了頓,又道:“二哥在外打戰九死一生,更需要好好休息,非卿怎好再勞累二哥,自是非卿多擔當一些纔是。”
夜重華神色淡漠而疏離,又恍若帶了一絲別有深意:“五弟忙於朝政,又要聯絡外事,定然是勞累非常。”
夜非卿只做沒有聽到,神色心態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如常,淺笑道:“非卿所作比不上二哥辛勞。”
兩人客套應對着,皇上思忖了片刻,眼眸在兩人身上打轉,神色意味不明,指尖輕釦紫色檀木桌:“非白在外打戰多月,之前又受了重傷,確實勞累。”
夜重華眼眸一閃,起身朝皇上行了一禮:“兒臣還有一事,希望父皇能夠答應兒臣。”
說着,他便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呈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臉色一變,道:“非白,你這是……”
夜重華呈上去的便是虎符,他微斂眉目:“父皇,舞兒身懷六甲,經過車馬勞頓,兒臣要陪伴在她身側。請父皇成全。”
提起舞兒的時候,墨黑的眼眸中透着安詳而寧謐的神色。
他坦誠地對上皇上的雙眸,他的臉上帶着震驚,同時還摻雜了隱隱的興奮與安心。
夜重華垂下眼眸,再瞭解皇上不過,這些年來,皇上器重他,卻也提防他,一直寵着夜非熙來打壓他。如今他打了勝仗,他更會是怕他功高震主。
他手中握得權利越多,皇上便越是要忌憚他,還不如悉數還回去,這樣還能換得皇上的信任,甚至對他心存愧疚。
皇上面上似是爲難,神色又有些猶豫。
夜重華知道皇上心中所想,他是怕一旦收回虎符,今後若是再有外敵來犯,怕夜重華不肯再帶兵。
“若是再有戰事起,父皇只管派兒臣出戰便是。”
皇上清冷的眼中透出喜色,一眨眼的功夫便閃了去,他笑道:“舞兒這孩子不顧一切跑去漠北,救了你一命,果然旺夫,是你的福星。你可要好好照顧舞兒,朕也希望早日抱上皇孫。”
夜重華脣角一勾,彷彿歸心似箭:“是,兒臣這便告辭回去陪舞兒。”
皇上含笑點頭,夜重華便轉身離去,背影倨傲而挺拔。
夜非卿一直看着夜重華不語,直至他離去,面上仍然一片沉思。
卻聽耳邊響起皇上的聲音:“以前你一直說你二哥貪戀兵權,現在看明白了吧?”
夜非卿回過神來,急忙起身,道:“兒子惶恐,望父皇饒恕。”
“你是個聰明孝順的孩子,莫要輕易聽信別人。”皇上意味深明地嘆息,再看手中那空白的紙張和桌上靜靜放着的虎符,眼中閃過一抹複雜。
夜非卿再坐片刻,便也離去。
望着夜非卿離去的背影,皇上脣邊噙了一抹淺笑,他兩個器重的兒子,都被他牢牢地控制在手中,這便是再好不過了。
歐陽舞回去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進宮去了芳華殿請安,上次她不告而別太后定是着急了。果然,等到歐陽舞去了芳華殿之後,太后彷彿根本就聽見通傳,眼睛都不擡一下,態度十分冷淡。
歐陽舞知道太后是在生她的氣,便上前幾步討好地拉住太后的袖子,輕聲喚道:“皇祖母。”
太后哼了一聲,冷冷地將頭撇到一旁。歐陽舞又帶了幾分笑容,眼眸明亮,拉着太后的袖子微微晃動,帶了幾分撒嬌的意味:“皇祖母,舞兒回來了。”
“你還知道回來!”太后娘娘說了一聲,眼中幾乎都含了淚。她終於擡起頭來,拉住歐陽舞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歐陽舞,見她毫髮無傷,氣色還不錯,才鬆了一口氣,命楊嬤嬤端了椅子放在旁邊,又給她上了熱牛乳,對着歐陽舞的聲音中帶着責備:“你懷着孩子居然這般任性!”
歐陽舞聽着她的斥責,心裡是慢慢得感動,她知道,眼前的這位老人是真的在關心她。
“皇祖母,舞兒不是好好的麼?”歐陽舞輕笑着,輕輕地撫了撫自己的肚子,“舞兒和孩子都沒有事呢!”
太后轉過頭去,拿着帕子微微擦拭了眼睛。
一旁的楊嬤嬤小聲的道:“王妃,你不告而別,太后娘娘這段日子都睡得不好,有時甚至半夜起牀替您唸經祈福呢。”
歐陽舞滿心感動道:“舞兒謝皇祖母。”
太后嘆了口氣,又隱隱帶了幾分怒氣:“我那天一聽到你甚至還帶兵上陣,我嚇得都要暈過去了。男人家的事,你懷着身孕還做這樣危險的事,這不是讓我,讓我……”
“皇祖母,舞兒現在好好的,您不要擔憂。對了,我特地帶了覆盆子蛋糕呢,要不要試試?”歐陽舞打開一個精美的盒子,將她親手烘焙的糕點放到太后的面前。
皇太后瞪了她一眼,眼睛還是忍不住被她帶過來的甜品吸引過去了:“只要你們沒事就好,不要再做令哀家擔心的事了。”
太后拿着勺子吃了一口,香甜的千層蛋糕,酸酸甜甜的覆盆子,口感很好,她眼眸微眯,一臉享受的模樣:“說起來後日安陽王府要辦滿月酒,阿詢本來還擔心請不到你們,現在倒是正好趕上了。”
歐陽舞應了一聲:“是。”
安陽王老來得子,還得了一對雙生子,滿月酒便辦得相當奢華,那陣勢,便是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們生了兩個孩子纔好。作爲皇上唯一的嫡親弟弟,辦這樣大的喜事,自是有許多大臣命婦趕着登門巴結。
一時之間,安陽王府邸可是門庭若市,熱鬧非常。
歐陽舞與夜重華攜手而來,便見到安陽王妃已經出了月子,正與旁邊一名貴婦說着話。這日她穿着一件時興的湛藍的袍子,梳着一個飛雲髻。髮尾戴着一個瑪瑙翡翠鑲嵌着的簪子,掛着精緻的流蘇,耳朵上戴着一對圓潤的珍珠,熠熠生輝。
她的臉上略施粉黛,氣色甚好。
她的身旁有兩個奶孃抱着兩個男孩子,被裹得嚴嚴實實,露出兩張相似的粉嘟嘟白嫩嫩的小臉,瞧着十分可愛。
安陽王妃眼角一亮,擡起頭,便見到了歐陽舞和夜重華兩人,面上不禁帶了喜色。歐陽舞這日穿着件散花水霧百褶裙,腰間寬鬆,倒是不顯肚子,顯得特別有風韻。她的鬢髮低垂,隨意地插了一隻玉蘭花簪子,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她亭亭玉立在一旁,便吸引了大半的眼光。安陽王妃往前走了幾步,握住歐陽舞的手,若不是她,她怕是不能平安生下這兩個孩子的。
可自上次歐陽舞救她之後,還沒有來得及好好謝謝她,她便離開了。
安陽王妃神情真摯,道:“舞兒,真要謝謝你,若不是你,我怕是……”
歐陽舞脣角一勾,從夜重華的手裡拿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過去給安陽王妃,笑道:“嬸母,您還與舞兒道什麼謝?喏,這可是我給兩位弟弟的禮物。”
這是歐陽舞從空間裡拿出來的兩套老虎小棉襖,雖不是十分珍貴,不過冬日裡讓小孩子穿着最是暖和了。
安陽王妃滿臉欣喜,忙接了過來,又不禁望了一眼歐陽舞的肚子,笑道:“舞兒,看樣子,你的孩子也快要出世了呢。”
夜重華望着那兩個白白嫩嫩的孩子,黑曜石般的眸中流露出羨慕之意,聽了安陽王妃的話,便忍不住看向歐陽舞的腹部,眼中含着笑意。
因爲男眷女眷分席而坐,宴會便設了兩處。
男眷在外廳,女的設在內廳,雖是兩廳,卻只不過用屏障隔開罷了。
歐陽舞被安排與安陽王妃一席,同在一席的還有夜虞飛,夜筱玉,夜筱羣,夜姚幾個公主,而與歐陽舞交好的三皇妃趙敏萱也被安排在一席。
夜姚向來喜歡歐陽舞,一見到歐陽舞,白淨圓臉上便露出濃濃的喜色,她睜大着雙眼誇張道:“舞兒嫂嫂,你的事蹟舞兒可是都聽說呢,你真的好厲害!”
歐陽舞看着夜姚輕笑,這個女孩兒,總是這般天真浪漫。
席上的其他幾位雖不像夜姚這般開朗跳脫,卻也是極關心舞兒,詢問了她路上是否吃好睡好,又問她有沒有受傷之類,歐陽舞知她們這是在關心自己,便笑着一一答了。
夜虞飛的眼中也露出了讚賞的意味,她一西陵堂堂的女將軍,英姿颯爽,有幾分傲氣,這還是她第一次打心眼兒裡佩服一個女人。若是換成她,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身懷六甲奔赴軍營。
古代的女人們被約束得緊,所以更愛閒話家常。寧王妃懷着身孕爲夫奔赴漠北的消息雖有刻意隱瞞着,大家早就聽見傳聞了。
如今見到歐陽舞平安從漠北迴來,話題幾乎都在她身上。
坐在隔壁桌上的不乏有京城中的浩命夫人,或是官家夫人,更是豎着耳朵聽歐陽舞回答。
林尚書夫人聽着不由的臉露羨慕,抿了口酒道:“寧王妃着實是女中豪傑,懷着孕還能助寧王打了勝仗,當真讓人敬佩的緊。”
“聽說還與北漠的魏大人談判,要了十座城池!”
“寧王還真是有眼光,當初用六座城池迎娶啊!”
這話剛落,便有人應和:“是啊是啊,聽說寧王受了重傷,若不是寧王妃趕到……”
“我還聽說啊,之前寧王昏迷不行,孫公公瞎指揮死了不少人呢,要不是寧王妃獻計獻策,還指不定結果如何呢!寧王妃真不愧是巾幗英雄啊!”
“說起來這個孫公公啊突然失蹤,是不是冤魂索命啊……”
歐陽舞聽到孫公公三個字,只覺得腦袋咔嚓了一聲,她自從將孫公公打暈了綁到空間裡之後,就將他忘記了……忘記了……
如今怎麼處置這個人,還是等會兒問問重華的意思。
有人奉承着,自然也是有人不服的,或者說是不屑的。與歐陽舞相背而坐的一個夫人,便有些尖酸刻薄,語露譏諷:“不過是一個柔弱女子罷了,哪兒來那麼大的能耐。只怕是瞎貓遇見死耗子,運氣罷了。”
她並沒有點名道姓,大家卻也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話一出,一些歐陽舞懷中嫉妒之心的人頓時似是尋到了知音,口無遮攔起來:“就是,只怕是吹出來的呢。”
“你說,行軍打戰那是男人乾的事,女人沒事瞎攙和什麼?”
“女人要做的就是相夫教子,該不是沒學過女戒?”
歐陽舞來自東晉,卻被夜重華以六座城池求娶。自是有好些人看不過眼,想趁機打擊一下歐陽舞。
一時之間各色聲音都有,歐陽舞聽着背後傳來的這明顯含着譏諷的議論聲。心中並無生氣,她向來豁達,這些嘴碎的女人好不容易找了點樂子,她又何必介意?
她依舊與公主們說笑着,臉上淡淡含笑。
歐陽舞不在意,別人卻未必。
夜虞飛面色一沉,涼涼地笑了一聲:“崔夫人,本公主倒是想請教一下,女戒裡講了些什麼?”
崔夫人便是剛剛語出嘲諷的那位夫人,聞言一轉頭,見問話的是夜虞飛,她的杏眼中帶着濃濃的犀利之色,一時間她面色突變。
剛纔她只是逞口舌之快,忘了這位西陵的大公主,自及荓後便帶軍打戰,甚至有自己的一隻隊伍,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
夜虞飛面色冰冷,直直的盯着崔夫人。
崔夫人只覺面上虛汗直冒,擡手拭了拭,才顫抖着開口道:“公主誤會了,臣婦只是……只是想說,寧王妃懷着身孕,不該這般辛苦奔波。”
說完乾笑兩聲,臉上盡是討好之色。
夜虞飛冷哼一聲,話語尖銳:“那些只貪圖享受富貴,男人在外面拼死卻全然不顧的女子,才應該多去看看女戒,知道什麼才叫相夫教子。”
說完便再不看崔夫人一眼,似是多看一眼都不屑。
崔夫人面色一白,再說不出一句話來,剛纔附和她的幾位夫人也是啞口無言,只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再不多言一句。
一時間整個廳內寂靜了下來。
安陽王妃一向溫和,對剛纔的事情也是頗有微詞,這些夫人擺明是衝着歐陽舞來的。歐陽舞是她見過的最和她心意的女子,豈容她們如此作踐。
接着夜虞飛的話,繼續道:“誰說女子不如男,女中也有真豪傑!比如咱們的大公主,現在又多了個舞兒。”
安陽王妃向來溫和,現在說了這兩句話頗帶了幾分嚴厲,這便表明了她的立場,她,絕對支持歐陽舞。
崔夫人都有些坐不住了,訕訕地低下頭,再不敢多說一句。
歐陽舞眼角含笑,心裡有些感動,道:“謝謝嬸母誇獎,舞兒沒有您說得那麼好,也沒有大公主的魄力,只是一時心急罷了。”
安陽王妃笑了起來:“所以外人都道,寧王與寧王妃感情深厚,情比金堅,果然如此。”
夜姚鄙睨的看了崔夫人等人一眼:“就是呢,二皇兄最喜歡嫂嫂了,因爲嫂嫂纔不會像某些人只知道在背後亂嚼舌根。”
有夜姚這個活寶在,氣氛馬上便又是活躍起來,歐陽舞至始至終,臉上都帶着淡淡的笑容,剛纔的事情對她沒有造成一丁點兒的影響。
夜虞飛看着歐陽舞這般淡定神態,對她越發滿意。
女眷這邊的宴席恢復如初,可夜重華這邊氣氛卻是異常火熱。
安陽王心中歡喜,情緒高漲,大說特殊自己的兒子如何如何可愛,如何如何聰明,差點就要說出自己的兒子拉出來的耙耙都是香的了。
見安陽王這般開心,一衆官員自是附和,紛紛敬酒,安陽王來者不拒,也勸着大家多喝。
夜重華坐在席中,淡然飲酒,目光卻是忍不住朝想屏障那邊望過去,想着歐陽舞腹中的孩子,臉上不覺帶了絲笑意。
坐在夜重華對面的三夜非離看着這樣的夜重華,不覺得面露訝異,記憶中,夜重華的神態從未這般外露過。
就在此時,坐在夜重華身後的尹尚書突然站了起來,抓緊酒杯過來朝夜重華敬酒。
之前太后壽宴上,他的夫人還向歐陽舞提起過,要將他的女兒給夜重華做側妃的,只是後來便不了了之了。不過在尹尚書夫婦的心裡便是一隻存了這個念想,如今尋到了機會自然是要好好打探一番的,今日便是個再好不過的契機。
尹尚書壯了壯膽子,舉起酒杯,道:“二皇子,恭喜你這次凱旋歸來,老臣敬你一杯!”
夜重華臉色不置可否,隨意舉杯示意了一下,便一飲而盡。
尹尚書見夜重華這般豪爽,也一飲而盡。他放下酒杯,臉上帶笑,道:“二皇子,此次與漠北一役,聽說王妃出了不少力?”
夜重華不置一詞,面色清冷,彷彿沒聽見。
夜重華向來冷漠疏離,尹尚書也並不在意,掂量着用詞道:“寧王妃委實厲害,竟有如此勇氣和膽魄,她甚至還懷有身孕。”
夜重華看了他一眼,眉頭微皺。
尹尚書似有些尷尬,咳了一聲,見夜重華沒有反應,便繼續道:“說起來二皇子如今還只有王妃一個正妃,王妃如今懷有身孕,很是辛苦,不知小女娉婷可有幸能分擔一些?”
這是要舊話重提,送女兒了。
上次的事情歐陽舞並未跟夜重華說,可夜重華豈會不知。
夜重華滿臉陰鬱,漆黑倨傲的眼眸之中暗藏一抹冰冷,脣角的笑意帶了絲譏諷,他涼涼地掃了尹尚書一眼,不過一眼便令尹尚書覺得心驚膽戰起來。
尹尚書頓時便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乾笑了兩聲,心中不禁有些埋怨一直催着他來問的尹夫人。
夫人不是說王妃答應了,賢妃答應了,寧王豈非有不答應之理?可寧王這個樣子,分明是你若敢將女兒送過來,我便讓你沒有好果子吃!
夜重華淡淡收回目光,俊美無雙的臉上,冷冽如霜。
尹尚書不敢再提起這個話題,此時卻有人看不過去了。
說話的是汪將軍,此人以前也打了不少勝仗,素來脾氣火爆。在他的眼中,女人不過是暖牀的工具,他最是看不得將女子寵上了天的男子。
外界甚至有傳言,他家中佳麗無數。
他今日多喝了幾口酒,就有些上臉,聽到夜重華連納個側妃都不肯,心中便有些鄙夷起來。甚至聽到這個女人懷有身孕還跑到戰場上,甚至參與行軍打戰,心中便越發不悅起來,女人不在家裡老實呆着,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將杯子一放,大聲道:“二皇子,這個寧王妃可真是放肆。男人打戰,她不好好在家守着,還在外面亂跑,簡直是不守婦道!”
他無視夜重華眉間的不悅,繼續道:“女人就是不能太寵,太寵了她還就蹬鼻子上臉了,定是她攔着不讓你娶妾吧?男人嘛,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老聽一個女人的話可就窩囊了。”
“我說,老尹家的閨女就很好,生得如花似玉,脾氣性格又好,你就娶了吧!”
大手一揮,似是便要決定下來。
夜重華眼神驟冷,鳳眸微眯,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敢這般隨意評論他的舞兒,說出這般大不敬的話,是不想活了麼?
他還未開口,便聽旁邊嘭的一聲,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安陽王比他更快一步,便將酒杯放下,一雙眼中幾乎是噴出火來!
汪將軍評論歐陽舞的那幾句話,把安陽王也給惹惱了。
他就是欣賞歐陽舞這般的堅毅果敢,誰說她不守婦道?
可汪將軍這人平日裡他也瞭解,卻是有些大男人,平日裡是斷斷不敢如此說話的,今日怕是喝過頭,露出本性了。
想着,便指着汪將軍大聲道:“來人,汪將軍喝醉了,把他拖出去,讓他滾回家!”
衆人面面相覷,門外馬上進來了兩個護衛,朝這邊快步走了過來。
汪將軍卻站起身來,帶着一身酒氣,面色赤紅,嚷嚷道:“我沒醉,誰說我醉了。那樣的女人就是不守婦道,不要也罷!竟還用六座城池求娶,簡直是笑話!”
一時間,桌上的衆人面面相覷,他們有預感汪將軍有難了。
誰人不知道寧王愛護寧王妃,如今他在這裡這般詆譭於她,甚至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簡直是找死!
夜重華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脣邊勾起了一抹淺笑,可他的眼珠子卻顯得淡漠無比:“看來汪將軍確實醉的不輕,叔父,可不能就這麼讓他回去,怎麼也得醒醒酒,不然路上走着一不小心摔溝裡去了,不知情的,還以爲是安陽王府照顧不周呢。”
夜重華說得是漫不經心的,可話裡藏着的意思可就要令人好聲揣摩了。他那眼神若三尺寒冰,修長的指尖輕釦桌子,那一聲聲幾乎是敲打在衆人的心裡。他聲音一沉:“來人,帶汪將軍去醒醒酒。”
話音剛落,便進來兩個穿着黑色勁衣的男子,一名是長陪在夜重華身邊的小刀,還有一名也是伸手了得的侍衛,他們上來之後一言不語便左右架了汪將軍,向外走去。
換做平日,他們或許還架不住汪將軍,可今日,汪將軍喝的有些多了,被左右一架,便使不出勁來。
衆人只聽着汪將軍的聲音漸漸遠去,卻又隱隱傳來,只聽他道:“放開我,我沒醉!”
“你們要幹什麼?”
“放開我!”
“你們敢扔?老子殺了你們!”
接着便是啪的一聲,重物落水的聲音響起。
外面一陣喧鬧,廳中的男子們卻是鴉雀無聲。
寧王殺伐決斷,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惹他。不過今日他們還總結出一個事,絕對不能去招惹寧王妃,招惹寧王妃便是招惹寧王,可見寧王妃在寧王心中的分量。
尹尚書心中驚恐,臉色都發白了,若是他之前便摸清了寧王的性子,他是萬萬說不出口將女兒嫁給他的話來,只是如今話都說出口的,心中也開始忐忑起來。
夜非卿一直冷眼看着事情的進行,此時才說了句:“二哥莫要生氣,汪將軍口無遮攔罷了。”
意思便是,他只是口無遮攔,說的確不無道理。
夜重華冷冷的瞥了眼夜非卿,道:“不勞五弟費心,五弟的正妃還沒着落呢。”
夜非卿臉上淡笑,似是並不介意。
席間又是一片冷清,夜重華自顧自飲酒,絲毫不在意旁邊的寂靜。
雲殤一直坐在席間,他可知道的很,歐陽舞是夜重華的命根子。不過畢竟是安陽王家辦喜事不是,怎麼也不能掃了人家的雅興,他端起酒杯,笑着道:“都愣着做什麼,大家喝酒,喝酒。”
氣氛便有再度有些活躍起來。
更有大人馬上說道:“說來寧王妃還真是女中豪傑,竟有如此膽識和魄力,連老身都自愧不如啊。”
“正是,寧王妃的醫術了得,登峰造極,佩服佩服。”
“說起來還是二皇子有福氣是吧,哈哈!”
附和之聲多了起來,一個勁兒地誇歐陽舞。
他們此刻一邊誇着,一邊在心中檢討自己方纔有沒有說半句歐陽舞的不是,否則,怕是結局就跟外面的汪將軍一樣了,汪將軍還可以說是喝醉酒了,如若不是,怕是結果更慘。
雲殤看着夜重華依舊冷然的神色,左手微握拳,放在脣邊,脣邊含着淺淺笑意,這些人還真是……
安陽王聽着大家誇歐陽舞,心中滿意極了,繼續招呼着大家喝酒。
宴席結束之後,夜重華便帶着歐陽舞回寧王府,沒想到歐陽舞一坐到馬車就瞪了他一眼,神色有些不悅。
夜重華握住歐陽舞的手道:“五兒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沒有誰。”
他伸出手指在她的下巴上撓了一下;“那瞪着本王做什麼?”
歐陽舞用手支着自己的下巴,嘆了一口氣:“我這是瞪你麼?我這是在欣賞你。西陵戰神長得英俊瀟灑,又位高權重,定要三千美妾圍繞在旁纔對啊,怎麼能將正妃頭銜給我這麼個又放肆又不守婦道的女子?”
夜重華不由失笑剛要開口,便聽到歐陽舞繼續道:“哎,尹家的大小姐看着就很好,長得如花似玉,脾氣又柔順溫婉……”
“舞兒,你這可是存心氣我?”夜重華打斷了歐陽舞的話,將她小心翼翼地半摟在懷中,伸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肚子,“除了舞兒,還有誰能有資格站在我的身邊?”
“今日沒有尹大小姐,以後還會有林家小姐,李家小姐的……”歐陽舞涼涼地哼了一聲,“想想就讓人生氣。”
“你放心,不會有別人。”
“其實我也是個賢惠大度的人,只要你要,我能給你挑個百來個女人送到寧王府來,不過——到時候我可就要帶着孩子跑路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夜重華有些無奈地在歐陽舞的臉上親了親,然後朝外面將小刀喚了過來,吩咐了他幾句,小刀那張冷漠的臉出現了一絲裂縫,瞪大眼睛看了夜重華一眼,然後說了聲是便離去了。
歐陽舞這個時候纔想到了什麼,抓住夜重華的袖子道:“今天宴會上他們提到了孫公公失蹤……我這才發現……是我將孫公公藏起來的。”
“嗯?”
“我忘記將他放出來了。”
夜重華眼眸微眯起:“他人在哪裡?”
“在這裡……”歐陽舞慢吞吞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夜重華略略皺眉地看着,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說起來非卿的生辰快要到了,難爲我記得,那便送他一份大禮吧。”
歐陽舞眉間一跳:“是什麼大禮?難不成是你剛纔讓小刀去挑選的美人?”
“你聽見了?”夜重華暗暗疑惑,舞兒的聽力還真是好。他面色一凌,眼眸半眯,“不過,美人算是什麼大禮呢,我要送的自然是——你處理不掉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