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過後,整個世界都恢復寧靜。
離歌再也感覺不到殺機的存在,他的馬車依舊停在那裡,只是馬車中早已空無一人,甚至一點點曾經有人乘坐過那馬車的痕跡都不曾留下,就好似風婆婆這個人從未出現過那般。
離歌的心神震盪,此生他第一次沒有勇氣邁步上前,就看個清楚明白。
他選擇後退,選擇逃離,帶着嫵兒住進了大金王朝邊境的客棧。
他需要和自己的手下匯合,更重要的是經過方纔那一番的折騰,嫵兒的身體狀況變得糟糕至極。
她的氣若游絲是哪怕不懂醫術的人,也可以清楚感覺到的。
安頓在客棧中,隨着時光的流逝,嫵兒的面色不再那般的蒼白,氣息也不再那般的斷斷續續。
離歌的心終於安了下來,在大金王朝安頓下來,哪怕客棧外都是他的人守衛着,哪怕金雪夜十分仗義的派了大金王朝的士兵來保護,離歌仍是不敢大意。
此刻,確定嫵兒不再有生命危險,離歌終是長舒了一口氣,安心的伏在不遠處的桌案小憩。
嫵兒昏迷了很久,她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只覺得一切都靜止了。
她似乎沒有了生命,不能動,不能說話,卻還剩下那幾許殘存的意識。
她模糊的掙扎着,不知道自己在同什麼抗爭,卻不斷的對抗着。
終於,她的意識變得清明瞭起來。
緩緩睜開了眼,她看到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不認識這房間中的一景一物,她甚至不認識房間中,那個伏案小憩的人。
所有的記憶,都消失了。
她沒有了慕容嫵兒的記憶,也沒有了來自二十一世紀特工的記憶。
她混沌如同嬰兒那般坐在當場,卻不自覺的擡起了手來,隨着她的手來氣,一抹幽蘭色的光芒在她的掌心浮動。
剎那間,離歌驚醒。
他覺察到了危險的氣息,恍然回頭,離歌驚駭了。
他貴爲王爺,又是琉璃國皇叔,怎樣傾城傾國的女子他不曾見過,此刻卻驚豔在了當場。
如果不是她還穿着嫵兒的衣衫,如果不是那雙清冷的眸子始終清冷如一,他幾乎要懷疑眼前的人究竟是誰。
“恭喜你啊。”
他知道,那女子的容顏恢復,傾城傾國之色本就屬於她。
以前,她是蒙塵的美玉,能讀懂她的人不多,可今時今日,卻再不會有人讀不懂這女子的驚豔。
嫵兒沒有理會她,一雙眸子中現出了迷茫之色。
她觀察着手中那抹幽蘭之光,飄然拂袖間,那抹幽蘭之光砸向了不遠處的椅子。
一道黑氣升騰而起,那椅子頃刻間毀在了嫵兒的手中。
那氣息,與那一日他們遭人追殺,風婆婆被人擄走時,一模一樣。
離歌很是不可思議的看着嫵兒,再一次開口,“你沒事吧?”
緩緩移目,這是嫵兒第一次正眼去看離歌。
淡淡的看了離歌一眼,她漠然,“出去。”
離歌的嘴角狠狠的牽動了一下,他就算是個白癡,也看得出嫵兒失憶了。
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只覺得有些的頭疼。
嫵兒此刻可謂是生死邊緣中走一遭後的重生,她什麼都不記得,就意味着她很容易被人利用,很容易被那些歹人操控。
若離歌是不負責任之人,是害怕招惹麻煩之人,他自不會去管嫵兒,反正他與焰蕭之間的承諾,也不過是確保嫵兒的生死,至於如何生,怎樣死與他無關。
可昔日的知交,讓他無法放着嫵兒不管。
“我是你的兄長,你不該這樣對我說話。”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又嚴厲起來,他料想嫵兒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否則不會迷茫成那般模樣。
嫵兒聽到她的話後,不覺間一怔,“真的嗎?”
她的聲音之中,都透着不確定的意味,而後她搖頭,“可爲什麼我都不記得,我……”
“你連你自己是誰都忘記了吧?”
他輕聲的問着,那聲音很讓人安心。
嫵兒點頭了,離歌嘆息,“你是我琉璃國皇室的郡主,是我九皇叔離歌的妹妹。你叫嫵兒,我們在回琉璃國的路上,遇到了歹人的伏擊。你受傷過重,所以……”
離歌似是不忍再說下去那般別過了頭,事實上他已然發現自己說的話中,存在了不小的漏洞。
以嫵兒之聰明,哪怕她失憶了,也會發現那些漏洞。
他住嘴,嫵兒輕聲嘆息,“哥,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誰,以爲是不知死活的男人。”
離歌笑了,“我是你的兄長,怎麼會跟你計較呢。你大病初癒,還需要多休息。”
“嗯。”
嫵兒很是聽話的點了點頭,目光又一次落在了掌心之上的幽蘭光芒。
那光芒具有極強的威力,只是她似乎不能控制一般,那幽蘭色的光芒並不隨她的心意出現或消失。
“哥…”嫵兒有些委屈的喊着,隨即就是皺眉,“它不聽話。”
“慢慢來,總會聽話的。”
完全不知道嫵兒操控的是什麼的離歌,也只能選擇這般含糊其辭的說着。
與嫵兒閒聊了幾句,離歌離開了嫵兒的房間,卻感覺到雙肩之上似乎壓上了沉重的負擔。
看到了大金王朝的士兵,他揮手下令,“請你們的王來見我。”
金雪夜來了,知道嫵兒的狀況後,禁不住汗顏,“忘記了一切?”
他不太相信。
離歌點頭,“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那大哥呢,她也忘得一乾二淨了?”
金雪夜憂心。
事實上,他並不是因爲離開大金王朝太久,纔回國的。
他是被焰蕭從雲朝國中攆出來的,他的遭遇在某種程度上印證了風婆婆先前說過的事情。
雲朝國的事情脫離了她的鑿孔,有更有實力的人對焰蕭下手,間接的控制了雲朝國。
他們原本還將希望寄託在嫵兒的身上,可誰想嫵兒竟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二人面面相覷,頗有幾分的無奈,卻也是真的無可奈何。
他們還能做什麼,也只有期待着時間能讓嫵兒記起一切。
離歌與金雪夜相對嘆息着,卻驀然回首。
那一瞬間,他們同時感覺到身後有一道十分銳利的目光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他們回頭看到的一切
,都證明着他們的感覺沒有錯。
嫵兒就站在他們身後,很明顯她聽到了所有的談話,此刻殺機瀰漫了雙眼。
她掌心中那幽蘭色的光芒,可謂是可以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她掌心微微傾斜,離歌和金雪夜都駭然的後退。
離歌做了個阻止的手勢喝道:“至少你叫嫵兒沒有錯,你記不起的事情不是我不說,是我說不清楚,那些事情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但你該明白,我們沒有害你的意思,你昏迷了近兩個月有餘。如果我們想害你,你早就沒命了。”
“如果不是因爲這樣,你覺得你們兩個現在還能活着嗎?”
嫵兒的聲音清冷如雪,眸子中帶着不可逆轉的冷色。
金雪夜頭疼,卻仍是忍不住的去問:“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焰蕭這個名字你都沒有印象嗎?”
“沒有。”
嫵兒絕然搖頭,“他是什麼人?和我是什麼關係?”
“你的夫君。”
離歌與金雪夜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個答案。
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覆蓋了嫵兒的雙眸。
她在掩藏自己的心思,可顰蹙的秀眉卻已然將她的心事展露無遺。
很明顯她對焰蕭這個名字,多少是有印象的。
她努力的再回想,卻什麼都想不起來,這讓她覺得很痛苦。
倏然擡起頭來,嫵兒轉身就朝着遠處跑去。
她這一舉動看的離歌與金雪夜心驚,他二人運起了輕功身法要去追嫵兒,卻被她喝止,“你們兩個若敢跟上來,休怪我手下無情。”
她嬌喝着,拂袖間已然遠走。
離歌和金雪夜都不是老實聽話的人,而且他們也都很聰明。
看出了嫵兒對他們並沒有真正的殺意,他二人索性拉開了一段距離,不遠不近的跟着。
嫵兒知道他二人的跟隨,嬌哼了一聲,卻也沒再多做阻攔。
她一路都在憑着感覺走,就在方纔,她努力的去想焰蕭時,她腦海中出現了記憶的碎片。
那是殘缺的片段,似乎是她和焰蕭在一起的時光。
似乎,那一段幸福時光並不在大金王朝。
她一路穿梭而行,來到了大金王朝與雲朝國的邊境交界處。
站在那裡,她迷茫至極的環顧周遭。
她想不起寧王府究竟在哪,卻記得寧王府的存在。
走上前,她向雲朝國的守衛詢問寧王府,卻不想那守城的侍衛盡皆駭然,顏色大變。卻是無法拒絕嫵兒的角色,說出了寧王府中發生的滄桑鉅變。
“一個月前,寧王府突然從塞北消失了。寧王府的舊址變成了一個深坑呢。聽說那個深坑沒有人能夠靠近,因爲但凡靠近那深坑的人,不是瘋了就是死了。所以姑娘你不要想不開,去寧王府是去送死。”
守衛好心的勸着,嫵兒決然搖頭,“是不是去送死,與你無關,你只要說寧王府在哪就好。”
發現眼前的女子執拗的嚇人,那守衛也不再勸了,只是一指遠處道:“就那裡,你一路沿着這個方向走,走到盡頭就是寧王府。”
頓了頓,那守衛還想再勸,嫵兒已然飄然離去,朝着寧王府的方向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