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徑直來到長樂賭坊所在的街道,還未走到賭坊外,楚青歌就看見了站在賭坊門口,探頭張望的雲軒。
只見他伸長脖子,朝着街上不斷地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
尋找了好一會兒後,他默默地收回視線,耷拉着腦袋,一付很是失望的樣子。
心中不明所以,她暗自猜測着,雲軒這是怎麼了?幹嘛一付垂頭喪氣的模樣?
沒有多想,她快步來到賭坊外,放緩了步子,躡手躡腳地朝着雲軒走去。
雲軒還低埋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發呆,並未注意到她的靠近。
脣角微微上演,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她輕手輕腳地來到雲軒的旁邊。
然而,她剛準備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就聽見賭坊內傳來一道嘹亮卻充滿不悅的嗓音:“雲軒,你這臭小子又跑去哪兒偷懶了?”
這道聲音頓時將雲軒的思緒拉了回來。
猛地擡頭,他下意識地轉身,剛準備邁步進去賭坊,卻是在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楚青歌時,冷不丁被嚇了一跳。
“你是誰?”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他驚訝地說道,“站……站在這裡做什麼?”
楚青歌也沒想到他會突然擡頭轉身,她也被嚇了一跳。
如今又見他沒認出自己來,她頓時有些不悅起來。
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她雙手環胸,擡了擡下顎,沒好氣地說道:“不認識我就算了。”
說完,轉身擡步走進了賭坊。
雲軒還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疑惑模樣,撓了撓頭,疑惑地看着那一抹曼妙的纖瘦身影,心中暗自納悶兒。
這女子究竟是誰呢?長得還真好看。
忽然間,他瞪大了雙眼,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下一秒,他如風一般地奔進賭坊,眨眼間就來到了楚青歌的身邊。
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愣是將她給拽得轉回身來。
“青歌!你是青歌!”臉上是一抹爽朗的笑,雲軒激動地說道,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
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楚青歌一臉的無語凝噎,尷尬地訕笑着。
就算雲軒認出了自己,他也用不着這麼激動吧?
他的聲音很大,幾乎引起了賭坊內所有人的注意,頓時間,她發現自己成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
而聽見聲音的月華,也在這時來到了她的面前,同樣是一付很激動的模樣,將她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
“殿下,真的是您呀!”一把抓住她的另一隻胳膊,月華欣喜地說道,“您可終於想起我們了!”
楚青歌更加的無語了,她一直都記得他們的好不好?
只是礙於最近的情勢,她纔會到現在纔來見他們。
還有啊,他們能不能先放開她呀?
一人抓着她的一隻胳膊,是打算將她從中間撕成兩半嗎?
而且,月華的這一聲“殿下”,也很成功地暴露了她的身份。
只見賭坊裡的其他人,均是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甚至還有人在對她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她是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這種被當場指指點點的感覺,終歸不太好。
“行了行了
,你們倆冷靜點行嗎?”蹙着精緻的眉頭,她沉聲說道,“走,上樓。”
說完,她用力甩開二人的手,轉身率先往二樓走去。
月華和雲軒互看了對方一眼後,趕緊邁步跟上。
待到三人先後上了二樓,一樓大廳裡才逐漸恢復正常。
跑堂的小廝繼續跑堂,賭錢的客人繼續賭錢,但始終不似剛纔那般熱鬧。
大家還未從剛纔的一幕中徹底回過神來。
乖乖,那名美若天仙的女子,莫非就是這幾日被大家議論得沸沸揚揚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其實是名女子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都城,但這畢竟只是傳言,因爲這幾日裡,太子一直呆在宮中,誰也沒有見到她。
但今日,他們卻真真實實地看見了太子,看見了如此美豔如花的她。
見到了傾城絕色的她之後,大家不由地想起了以前被大家視爲“青龍國第一美人”的二公主楚子萱。
若是二公主沒嫁去玄武國,那麼,她見到這般美麗的太子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再者,就算是有着“青龍國第一美人”稱號的二公主,和如今的太子比起來,還是遜色一籌呀。
太子纔算得上是真正的“青龍國第一美人”,舉國上下,根本沒人能比得上她的美貌。
而大家口中的“第一美人”,此時正悠閒地坐在二樓的賬房內,端着一盞茶,輕輕地撥弄着茶蓋子。
仰身靠在椅背上,她交疊着雙腿,一邊慢悠悠地撥弄茶蓋子,一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這二人。
“怎麼?很驚訝嗎?”紅潤的脣角上揚,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她漫不經心道,“我現在這副模樣,還不賴吧?”
聽着她這番自戀的話語,二人稍稍一怔,但很快便恢復平靜,反而由衷地笑了笑。
果然還是太子!
即使恢復了女兒身,她依舊還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個太子!
只是……這副坐姿,似乎有傷大雅。
“殿下。”猶豫了稍許,月華忍不住出聲提醒道,“您……能不能換個坐姿?”
說着,她還煞有介事地指了指她交疊在一起的雙腿。
一時有些不明白,楚青歌皺了皺眉頭,順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她這才反應過來。
果然,有些習慣不是一時就能改的過來的。
比如坐姿,比如說話的聲音和語氣,以及和男子們相處的方式。
誰讓她當了那麼久的男人?如今突然恢復成女人的身份,還真是不習慣呀!
訕笑了笑,她有些尷尬地將雙腿放好,清了清嗓子道:“行了,你們也別驚訝了,我還是我。”
二人沒再說話,雲軒一直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目光灼灼,臉上是一付很奇怪的表情。
似乎是很高興吧,可又好像有些糾結。
感覺到他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楚青歌擡眼看向他,不解地問道:“雲軒,你怎麼了?”
雲軒依舊是一付呆愣愣的模樣,下意識地出聲道:“青歌,你好美。”
雖說被人誇讚長得美,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
但從熟人口中聽見這樣的話,卻讓她有些不太習慣。
她和雲
軒相識太久,也太過熟悉,忽然聽見他誇讚自己長得美,反而有些尷尬。
月華看出了她的尷尬,立馬出聲打圓場道:“殿下當然長得美!倒是你這小子,一直盯着殿下做什麼?趕緊回神!”
說着,擡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
一陣吃痛,雲軒這纔回過神來,捂着被打疼的後腦勺,不悅地瞪了月華一眼:“月華姐,你幹嘛打我?”
“打你怎麼了?你就是欠打!你自己說,你今日偷了多少懶?”
“我……”
楚青歌微笑地看着二人爭吵不停,也很感激月華將話題轉移,緩解了她的尷尬。
但有些話,終究是要說的。
清了清嗓子,她阻止了二人的爭吵,沉聲說道:“月華,雲軒,我不是故意隱瞞我的性別,不是故意欺騙你們。我……”
“殿下,您這說的什麼話?”月華微笑地說道,“人生在世,誰沒點苦衷呢?你完全不必向我們道歉,正如你所說,你就是你。何必在乎別人怎麼看怎麼說呢?”
她的這一番話,讓楚青歌沉默了,目光定定地注視着她,稍許過後,她才揚了揚脣角,輕輕點了點頭:“月華說的沒錯。”
人活在世上,有人喜歡自己,就有人不喜歡自己。
她無法讓不喜歡自己的人,改變看法喜歡上自己,因爲不喜歡自己的人,無論自己做什麼,對方依舊不喜歡。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做好自己,讓那些喜歡着自己的人,能一直喜歡自己。
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她剛將茶盞放回桌上,擡頭時撞見雲軒正看着她,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樣。
“雲軒,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擡手撓頭,他依舊顯得很糾結很猶豫,思考了許久也沒說出來。
而他的這一模樣,又引起了月華的數落:“雲軒呀雲軒,你說說你整日都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呢?殿下問你話你就答,若真的不想說,就別擺出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樣。”
儘管月華經常數落他,他也已經習慣了她的數落,但這一次,他的臉上卻浮上了一抹落寞和委屈,更加沒有反駁月華。
氣氛陡然間變得尷尬起來,月華也沒想到,這一次反倒惹得他不高興了。
楚青歌有些擔心,剛準備說話,卻是被雲軒搶先一步:“我沒事,青歌你不必擔心。”
說着,還揚起一抹爽朗的笑容。
儘管他嘴上說着沒事,但楚青歌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抹黯然。
不過,她並不打算拆穿他。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的話,楚青歌便起身告辭離開。
將她送走之後,雲軒一直站在賭坊門口,遲遲不肯回去,始終注視着她離開的方向。
見他這副模樣,月華無奈地嘆息一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雲軒,你別怪我剛纔說話說太重。我很清楚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和殿下……你還是放下吧。不要和自己過不去,也不要給殿下添麻煩。”
依舊注視着前方,雲軒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道:“月華姐,我明白。只是,徹底放下談何容易?”
喜歡一個人,可能只需要一眼,但放下一個人,豈是那麼容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