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東陽可不像是那些文官,講太多的虛話,直接冷笑一聲,“你是什麼人?適才本將明明就是看到你在底下四處散播謠言,還敢說自己是普通的老百姓?本將看你分明就是利用這次水患,想要藉機鬧事!”
“你是當官的,當然你說怎樣便是怎樣了。我不過是一介草頭老百姓,自然是辯不過人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樓東陽一聽便樂了,“你是哪裡人氏?”
“我就是允州城外的農戶,一場水患將我們家給淹了,房子沒了,糧食沒了,多年的積蓄也沒了。反正如今也就剩賤命一條了,你們愛咋地咋地。”
樓東陽見此人說話凌厲,而且身上還有着一股子痞氣,心中更是確定了此人絕非難民。
“農戶呀?那倒是真可惜了。何時淹了你家的地呀?”
“都快半個月了。如果不是偶爾還能搶到一些剩飯剩菜,我早就餓死了。”
樓東陽的眼睛微微一眯,聲音突然放大,“好你個無賴!你說你是農戶,卻又說不出自己是哪個村哪個莊的。說什麼半個月沒能吃上一頓飽飯了,大家看看他這氣色跟你們一樣麼?”
說着,一個眼神,便有一名小兵將那無賴的頭髮一揪,將他一張略有些污跡的臉給揚了起來。
“你們看看他,面色雖然偶有髒污,可是一雙嘴脣卻是並不乾澀,再看看他這雙眼睛,像是餓了許久的樣子麼?”
樓東陽說着,似乎是爲了讓這個無賴早日認清形勢,直接將他的外袍一扯,露出了裡頭一件乾淨的長衫。
“這是一個行乞半個月的身上該有的衣物?你們都看清楚了,他穿着可是合身的很,絕對不是從什麼地方撿來的。”
“天哪,這人真的跟我們不一樣。”
“哎,我認得他了,前幾天說楚王不管我們死活,在刺史府裡吃着山珍海味的不就是他嗎?”
“對呀對呀,他還說楚王將朝廷發下來的銀子給私吞了,所以才挑撥着我們來這裡鬧事的。”
底下百姓們議論紛紛,毫無疑問,大多數的百姓們都已經醒過神來了。
“打死你個無是生非的東西!”有人已經按捺不住,直接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子,就朝他打了過去。
百姓們雖然迂腐,可是如今察覺到自己被騙了,還被利用了,心裡頭自然不好受,不拿他來撒火,那才奇了。
“來人,將他們幾個押下去,好生看管,仔細審問。”
“是,將軍。”
烏泱泱的人羣中,有一名看起來打扮落魄的男子,伸着脖子看了兩眼之後,便快速地轉入了一個巷子裡,趁人不注意,拔腿就跑。
這一幕,便是樓東陽,也不曾注意到。
樓東陽才一到允州城,便立下了這麼一個下馬威,同時沒費多大的力氣,就將難民們都統一給安排到了城外安置。
直到確定刺史府門外沒有了難民之後,刺史才畏畏縮縮地探出頭來。
確定沒有那些骯髒的難民了,刺史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自己的衣冠,這才大步從刺史府出來,笑容可掬地朝樓東陽一抱拳,“多謝樓將軍了。”
樓東陽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就這樣的人,也好意思說是一方父母官?
簡直就是丟盡了他父母的臉!
刺史見樓東陽壓根兒就不理會他,而是直接越過他,進去找楚王稟報相關事宜了,臉色不由得難看了起來。
“不過是一介小小的武夫,竟然也敢給本官甩臉子,不知天高地厚!”
“老爺,您小點兒聲,這裡可都是他的人呢。”
刺史一愣,面色驚恐地四下看了一眼,確定自己剛剛的話沒人聽到之後,這才撩了袍子回去。
“末將樓東陽參見王爺。”
楚王李元赫正在牀上養傷,本就有外傷,後來又被那些人給擺了一道,這鬱結於心,竟然連傷帶病,下不得牀了。
“原來是樓公子來了,快,請坐。”
“多謝王爺。”
“容城的情形如何了?”
“回王爺,容城已無大礙,皇上昨天傍晚派人送來了些糧食和藥材,默世子已經將容城都安置好了。”
“那便好。咳咳,倒是本王這裡不爭氣,讓父皇也跟着憂心了。”
“王爺說的哪裡話?您也是爲國效力,只是難免會有人從中渾水摸魚,傷了王爺。”
楚王見他的態度和語氣都還不錯,心下稍安,“樓將軍,本王聽說外頭的難民俱已散去,可是當真?”
“回王爺,的確是都被安置在了城外。另外,十餘處粥棚正在搭建中,一會兒便可以施粥了。”
“好!樓公子果然不愧是青年才俊,做事神速有效,若是假以時日,必爲我大雍之棟樑。”
這話裡頭已經是隱隱有了拉攏之意了。
楚王也是知道這個樓東陽與李元清走的較近,只是一時不確定他們之間到底熟絡到了什麼程度罷了。
“多謝王爺誇獎。皇上派了太醫過來,還是先給王爺診治吧,末將先去城外看看,免得再生事端。”
“好好好,有勞樓公子了。”
“王爺言重了,您好生歇息,末將告退。”
由始至終,樓東陽的態度都是十分恭敬的,並沒有因爲這一次楚王辦的這些可笑之事而嘲諷於他,這讓楚王的心裡十分受用。
“來人,派人在暗中跟着樓東陽,看看他辦事到底如何。”
“是,王爺。”
無論如何,總算是暫且解了刺史府之危。
一想到了刺史府,楚王便恨不能立馬將刺史的皮給扒了!
楚王一到了允州之時,便下令讓刺史開倉放糧,哪知這刺史竟然說糧倉內早已空空如也,一粒糧食也沒有。
楚王如何能信?
將當地的戶曹等一些專司負責此類的官員找來,再仔細地審覈了帳薄之後,才發現竟然是有兩囤的糧食,不翼而飛了!
這下子,刺史自是被嚇得不輕,他主要是沒想到楚王能將這些給查出來。
而底下的官員們則是沒想到,刺史竟然也護不住他們。
“王爺,旨意上說是允州之事,暫由默世子接手,可是到現在也不曾看到默世子,您說?”
李元赫的眼神一暗,隨即又明亮了起來,“他來了,或許能將允州的一些蛀蟲連窩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