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羨意聽着陸識微細說着何家的事，對這家人也有了更深層的瞭解。
“……雖說這戴淑英靠着孩子成功進了何家，卻不受待見，直至孩子出生，何老太還想着把她趕出去。”
蘇羨意抿脣，“去母留子？”
“不，她連這孫子都不想要。”陸識微手指輕叩着方向盤，“畢竟很少人願意去給人當後媽。”
“這麼狠？”
“以至於這孫子跟何家也不親近。”
“預料得到。”
蘇羨意至今都沒見過何瀅兄長是什麼模樣。
即便劇院出了那麼大的事，他都沒露面。
想來這感情真的很一般。
“過了幾年何瀅出生，老太太知道不可能再把她趕出去，也就認了。”
“長孫與她不親近，何璨又被父母早早帶出國，跟她關係也一般，何老太就把精力都放在了何瀅身上，估計想借着她攀更高的枝兒吧，畢竟……”
“何氏能發展到如此規模，與當年秀姨嫁給謝叔叔有很大關係。”
蘇羨意：“她是想何瀅重複自己女兒走過的路。”
“有這個意思，不過秀姨和謝叔叔當年可是真心相愛的，只是如今這條路被毀了，她纔會被氣到昏厥。”
陸識微低笑一聲，手指轉動方向盤，將車停好。
“難不成女生的命運，在她看來就是嫁個好人家？”
“想靠別人改命，太蠢。”
蘇羨意贊同的點頭。
兩人下車時，陸識微看了眼蘇羨意，“意意……”
“嗯？”
“女生，也要自己去發光，而不是等着被別人照亮。”
蘇羨意愣了下，衝她笑着點頭，“我知道。”
這話，大抵就是陸識微對自己人生的態度，從不會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或是攀附依靠任何人，告訴蘇羨意，自然也希望她能成爲這樣的人。
將謝馭的車鑰匙交給蘇羨意，目送她回家。
陸識微將包與外套擱在家裡，便欲出門。
“這麼晚還出去？”陸時淵並未休息，下樓倒水喝。
“今天帶謝哥兒和意意去見了朋友，鬧死了，頭疼，出去吹吹風。”
“我陪你？”
“不用，你早點休息。”
陸識微說完就出了門，朝着大院外面走。
陸時淵回房後，手機震動，蘇羨意說自己到家了，因爲陽臺被封，兩人如今再想見面，只能通過大門，或是藉着陽臺，勾着脖子說話。
聽蘇羨意感慨何家的事，他才知道何瀅母親來了。
站在陽臺上，瞧見陸識微的身影已被夜色吞沒，他忽然就低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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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內
謝馭與戴淑英談話內容並不愉快。
一個哭哭啼啼，卑微哀求；一個則面若寒磣，無動於衷。
得虧此時咖啡店內只有輪班的工作人員，正在清洗杯具，約莫也是準備下班，他們也是今天最後的客人。
若是被其他人瞧見，光是這一幕，就能編排出各種狗血的故事。
“小馭，舅媽求你了。”
戴淑英雙眼哭得紅腫。
“你就幫幫忙，難不成你真要看着自己的親表妹去坐牢嗎？”
“我真的沒法子纔來攔車的，求求你。”
謝馭看着桌上涼透的咖啡，“我說了，這件事輪不到我管。”
“怎麼就輪不到你管了，只要你肯幫忙，那對母女還能拒絕？”戴淑英語氣很急，“再說了，只要你肯原諒，幫瀅瀅去說點好話，讓她們出具諒解書，那……”
“事情沒發生在我身上，我憑什麼替別人去諒解她？”謝馭直言。
“……”
“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謝馭起身時，又看了她一眼，“不要再來大院。”
眼神冷寂。
是警告。
戴淑英好不容易逮着他，見他要走，伸手想攔他，卻又畏懼於他的厲色，悻悻然縮回手。
坐在位置上不停抹眼淚，不知內情的，大抵會說謝馭太無情。
就連咖啡店的服務生都忍不住討論幾句。
“謝哥兒今天是怎麼回事？”
“這誰啊？哭成這樣，他就轉身走了？連一點表情都沒有，真冷漠。”
“少管閒事。”經理提醒。
謝馭對何家感情複雜。
母親未過世時，兩家人關係挺融洽，外婆與兩個舅舅、舅媽，待他也很好，自從母親過世，似乎一切都變了……
他緊皺着眉，在拐過一個路口，一打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院門口的人。
路燈昏黃，將她身影襯得修長。
燈光與夜色、星辰糅合，在她髮梢流淌。
許是秋夜乍涼，陸識微外套又擱在家裡，伸手搓了搓胳膊，餘光瞥見了不遠處的謝馭。
她站在光亮處，對他笑。
那一瞬，
好似世間萬物，皆變溫柔之色。
謝馭忽然覺得，這世間種種，錯雜糾葛，都不過如此。
沒必要糾結，除了她，似乎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你怎麼纔回來。”陸識微朝他走去。
隱約着，她的身影與小時候重疊，就好似回到了他小時候，剛從何家回來時，她也是這樣在大院門口等着。
她嘴角微翹。
喚起一天明月……
將他整個人生都照亮。
謝馭快步走近她，脫下外套。
待走近時，將外套披掛在她身上，“等很久了？”
“也沒有，就是忘記拿手機了，沒東西打發時間，覺得有些無聊。”陸識微衝他笑着，“談得怎麼樣？”
“就那樣。”
謝馭說着，伸手幫她整理外套，西裝下襬直接幾乎到她大腿上方，倒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要麼就抽個時間，把那邊的事處理下，以後聯繫是個什麼規矩，如果不聯繫也說明白。”
陸識微只是個旁觀者，並不能替他做決定，再怎麼說，何家與謝馭終究有血脈親緣，“不過你現在身邊有了很多人，除了叔叔，還有阿姨、意意、時淵、鼕鼕……”
“還有我。”
話音剛落，謝馭原本捏着衣領，幫她整理外套的手忽然用力一拽。
陸識微整個人跌撞在他懷裡。
腰上一緊，身子緊貼。
下一刻，
一個溫熱的脣落在她額頭。
輕吻，虔誠。
“微微，我不會放你走的。”
他聲音低沉喑啞，脣角貼着她的額。
呼吸輕熱，卻又好似帶着滾燙燒灼的熱意，讓人渾身好似着了火。
陸識微整個人被他籠在身體與衣服之間，周身都充斥着屬於他的氣息，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下。
心跳聲，砰砰砰的。
他的手指輕輕扶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整個人按在懷中。
與她微涼的體溫不同。
他身上……
太熱。
緊緊相貼，輕薄的衣料並不能隔斷彼此間體溫的交融，陸識微身子一陣輕顫。
呼吸收緊，伸手，抓住謝馭腰側的衣服。
正準備摟住他，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粗啞滄桑的聲音：
“你們兩個到底進不進來？”值班大爺嚷嚷。
陸識微身子一僵，低咳一聲，伸手推了推謝馭，“先進去吧。”
兩人路過大爺身邊時，還被唸叨了兩句。
“想摟、想抱，回家不行嗎？”
“站在外面喂蚊子？”
“就爲了等你們兩個進大院，害我被蚊子咬了好幾口。”
“你們沒聽過一句話啊，叫做秋後蚊子猛於虎，趕緊回家去。”
……
謝陸兩家孩子的事，基本沒逃過值班大爺的法眼，有事沒事就在大院溜達，明眼人都能看出些端倪，只是他們沒那麼八卦，故意外傳罷了。
陸識微垂頭，低咳着與大爺告別。
倒是謝馭，素來都是一個表情，與大爺道別，也是神色如常。
兩人走了一段路，卻聽大爺唸叨了一句：
“這謝家小子，倒是真不知羞，不知道害臊。”
陸識微沒忍住，笑出聲。
謝馭這臉就更沉了。
這大爺真是……
管的真多。
之前他差點就“暴揍”陸時淵了，就是大爺出現，橫插一槓，那尚且可以歸結爲打架，他出來阻攔很正常，怎麼如今連談個戀愛都要管。
“我想搬出去住了。”謝馭直言。
“行啊，搬回你自己的房子？”陸識微踩着路邊的路牙，她那模樣，倒仍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如果我搬去你家住，你覺得過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