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亦工作室最近忙壞了。
他們是經紀公司底下掛名的工作室,只有十幾個人,舒子亦這事一出,十幾個人連軸轉,每天都在密切關注網絡上的消息。
舒子亦路人緣一直不錯,工作室發了舒子亦和高俊安只是普通朋友的聲明,熱度也在極力壓了,雖然初見成效,但還是有藍鳶和高俊安的粉絲揪着舒子亦不放。
至於化妝師這件事……這個劇組都知道舒子亦不是耍大牌,可是給她說話就是把自己推上風口浪尖,沒有人敢出來當這個靶子。
好在還有粉絲堅定地站在她這邊,舒子亦自認不是個聰明人,只能加倍地好好拍戲。
說起來,她已經很久沒見到小白了。
如果放在以往,出了這種事她一定會第一個找唐白解釋,說自己和高俊安什麼都沒有,可是現在有那麼一瞬間,舒子亦覺得唐白對自己的意義已經變了。
他是窗前白月光,他是胸口硃砂痣,可至少此時此刻,自己有了更重的責任。
馬上就要過年了,今天是劇組最後一天拍攝,鬧鐘剛響舒子亦就爬起來,她吃完早餐,馬上趕到化妝間。
那位新聞裡出來爆料的“張導御用化妝師”正在給幾個女配化妝,舒子亦坐在化妝臺前,自己的化妝師伊人給她打完底,踟躇地問到:“梳子,我是不是該站出來給你說說話啊?”
伊人本來想直接跟夢姐說這事的,但是她最近忙得焦頭爛額,想必沒時間處理這些。
舒子亦一愣,伊人接着說,“我本來就是張導團隊的化妝師,要不是嫌工作量太大辭職了,現在他手下的化妝師應該還是我,讓我給你化妝,是因爲張導和團隊信任我,不是什麼耍大牌……”
伊人不怎麼會表達,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的,舒子亦卻低頭笑了,“伊人姐,謝謝你。”
“沒事。”她一邊說話一邊嫺熟地給舒子亦畫眼妝,“能幫到你一點,我也很開心。”
當天結束拍攝,舒子亦連夜飛回了S市。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她趴在牀上,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喂,媽媽。”
“小黑啊。”
“媽媽,我長大了,別這麼叫我。”舒子亦含着聲音撒嬌。
她生出來皮膚黑,所以媽媽一直叫她小黑,女大十八變,現在舒子亦可是娛樂圈有名的牛奶肌,再被媽媽叫小黑,總覺得是狗狗的名字……
“好好好,我和你爸就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來新西蘭啊?”
舒子亦的爸媽常住在新西蘭,平時每逢年過節她也會過去陪他們。
“今年不想過去了。”她想到自己年內還有一個行程,《今夜》的拍攝又緊張,只能不好意思地跟媽媽解釋。
“沒事,你跟爸爸說幾句嗎?”舒媽媽知道她的工作性質,並沒有責怪。
“嗯。”
爸爸跟舒子亦關係很好,明明是外人眼裡不苟言笑的商界大佬,在自己女兒面前卻像個孩子一樣。
她記得小時候媽媽不準自己吃冰淇淋,但是每次只要跟爸爸撒嬌,他就一定會給自己買冰淇淋吃,有一次吃多了,回家就發高燒,媽媽還把爸爸狠狠罵了一頓。
想到往事不僅莞爾,他們聊了會天,掛斷電話後,舒子亦躺在牀上,體力似乎又重新回滿。
輿論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至少她還有爸爸媽媽啊。
次日早上一起牀就收到夢姐的消息,說是行程有變,某衛視的新年活動她不用去了,舒子亦覺得莫名,馬上撥通了夢姐的電話。
“喂,夢姐,這到底是怎麼了,不是早就談好的嗎?”
那邊嘆了口氣,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這次活動藍鳶和高俊安也會去。”
她瞭然,悶悶地“嗯”了聲,掛斷電話的時候,手指竟然都在微微顫抖。
偌大的房間裡只有自己的呼吸聲,舒子亦打開一點窗戶,小區裡孩子玩鬧的聲音傳進來,讓她勉強感知到,自己還活着。
舒子亦靠在窗邊,寒風獵獵,吹得她臉頰生痛。
今天是過年呀,她關了窗,房間裡迴歸寂靜,舒子亦拿起ipad,打開某直播平臺,本來只想隨便看看,沒想到點進她關注的直播間時,竟然看到唐白在直播。
她趕忙點進去。
小白今天難得開了攝像頭,舒子亦湊近看右下角的小窗口,不住皺了眉。
他怎麼大年三十還在基地?
彈幕似乎也很好奇唐白怎麼都不回家過年,但是他打起遊戲來根本不看彈幕,也沒有解答這個疑問。
“噔噔。”屏幕上彈出一條微信消息。
舒子亦退出直播間,打開微信。
丟丟:我今天和我的小哥哥面基啦!啊啊啊真的很帥啊!
丟丟:對了舒姐
丟丟:你和你的小哥哥呢?
舒子亦委屈但舒子亦不說,她翻着相冊,找出一張表情包發了過去。
舒小黑:心疼地抱住萌萌的自己.jpg
丟丟沒有再回復,大概是跟她的小哥哥去玩了。
舒子亦關掉微信,再次打開直播間。
唐白除開中午點外賣出去了一趟,其他時候都坐在電腦前,不說話,也不笑,只有操作失誤時微皺眉頭,似乎在責怪自己沒有做得更好。
他操縱着遊戲裡的人物,像是最厲害的獵人和他心愛的獵槍,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舒子亦用ipad掛着直播間,掏出手機來想把之前定的鬧鐘關掉,卻不慎點進了日曆。
今天是2月14日,除夕。
幾個大字出現在眼底,舒子亦一怔,彷彿很快做了什麼決定,她關上ipad,拿起手機飛快換了一身衣服跑出門。
今天是2月14了啊,正好……是4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舒子亦整張臉都埋在圍巾裡,在路上攔了車,本來報了XD俱樂部的地址,司機還沒發動,她卻改口:“師傅,先去戲劇學院吧。”
9點鐘,S市下起雪來,一片一片墜落,整個城市都被包裹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舒子亦戴上帽子,慢慢行走在去那家炸雞店的路上。
大概每個學校旁邊都會有那麼一家店,地理位置絕佳,但是無論做什麼都做不長久,這家炸雞店的店面就是如此,舒子亦回憶着,似乎從她入學開始,這裡就不停地換老闆,也不知道炸雞店現在倒閉了沒。
十分鐘後,她站在通亮的店面前,愣了愣,隨後無比燦爛地笑了起來。
店還在。
“老闆,新年快樂,招牌炸雞!”
不知道現在小白是不是還在直播呢,如果直播的話,自己是不是不能出現在他的鏡頭裡啊,不然會影響到他的,一路上舒子亦東想西想,一公里路,第一次走得這麼快。
地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雪,雪地靴踩在上面,發出悠長的“咯吱”聲,舒子亦腳步輕快,不一會兒就到了XD俱樂部門口。
保安室的燈亮着,舒子亦上前敲了敲窗戶,“保安大叔,可以幫我叫一下唐白嗎?”
保安正在看春晚,被人擾了興致,心裡自然不快,他板着一張臉擡頭,卻總覺得這個小姑娘有點眼熟。
“等等啊。”他起身之前疑惑地望她一眼,怎麼總覺得像是在那部電視劇裡看過一樣。
不一會兒,保安回來了,身後是懶洋洋的唐白。
“小白,新年快樂!”她把捂在懷裡的一大袋炸雞遞到唐白麪前,因爲興奮,呼氣時呼出淡淡的白霧,飄在兩人中間,很快就散了。
唐白站在原地,沒有動,沒有表情,像是一尊雕像,看得人心裡發慌。
舒子亦臉上的笑都要僵了,因爲一直舉着袋子的原因,手也有些發酸。
一直得不到迴應,她彷彿猜到了什麼,眼角微微耷拉下去,整個人的精神好像都被抽走了。
果然,自己還是一廂情願啊。舒子亦嘲弄地笑了笑,收回殷切伸出去的手。
“小白……”她正想說些什麼,卻墜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唐白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她。
是夢吧。
舒子亦感覺自己難以呼吸,一陣一陣的浪潮從心裡往上涌,好像要把她淹沒。
保安已經回保安室了,春晚的歌舞聲從窗子裡傳來,聽上去有些失真。
舒子亦靠在唐白的胸口,手裡的袋子最終還是掉到了地上。
她閉上眼睛,生怕驚擾了這場夢。
小白的手在自己脣邊細細描繪着,那是他殺伐果決的左手,這雙手曾經在賽場上掀起腥風血雨,曾經和隊友們一起舉起過冠軍獎盃,此時卻捧在她的臉頰邊,如同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如果舒子亦此時睜開眼,就可以看到這一刻,唐白眼裡隱忍的情緒。
最終還是沒有再忍,嘴脣取代了手,落到女孩的脣邊。
“小梳子,新年快樂。”唐白的聲音響起,舒子亦睜眼,正好對上他漆黑的眼眸,裡面是自己的倒影。
這是一個綿長到折磨人的吻,舒子亦呼吸錯亂,腿也有些軟了,她不自覺往身後打了個踉蹌,唐白立馬出手扶住她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帶,低頭加深這個吻。
外面有雪飄進來,沾上舒子亦的頭髮,很快又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