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到H市後，繼續《藏劍山莊》後續的拍攝，女三男三也要出場了，大清早的，舒子亦還在化妝，門口就傳來“篤篤”的聲音。
“進來吧。”伊人在畫眼線，舒子亦微微閉了眼，對於門口的動靜看得不太真切。
“舒老師，我是您的粉絲，叫吳晶晶，這次在《藏劍山莊》裡演玲瓏。”透過鏡子隱約可以看到是個俏生生的小姑娘。
“不用叫我舒老師，跟他們叫我名字就行。”舒子亦聽過她的名字，她笑笑，用上了自己唯一會的交友手段——
把桌上的水果推到她面前，邀請到：“一起吃吧。”
吳晶晶擺擺手，“謝謝，不用了，我就來打個招呼！舒老師待會見！”
還是沒改稱呼，舒子亦笑笑，衝她揮揮手。
吳晶晶剛合上門，伊人卻皺起了眉。
“這個小姑娘，我怎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眼線纔剛畫完，舒子亦都沒有看明白她長什麼樣，自然也沒法妄下判斷。
玲瓏這個角色戲份不算多，上午她和吳晶晶只一起拍了兩場戲，拍完後，她還過來找她要了合照。
舒子亦這幾年雖然被鍛鍊得稍微敏感了一點，但還是沒有get到伊人說的吳晶晶怪的點。
拍了一整天戲，舒子亦剛洗完澡，手機上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大姐的。
她擦乾手，沒來得及吹頭髮就給大姐回了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
“喂，姐，我剛剛在洗澡沒聽到，不好意思啊。”她開了外放，邊擦頭髮邊打電話。
“沒事。”大姐的聲音聽上去還是一如既往地爽朗樂觀，“你跟吳晶晶在一個劇組嗎？”
“對，你怎麼知道呀？”對上熟悉的人，她的小女兒神態就忍不住展露無疑。
聽筒那邊的人語氣無奈，“看到吳晶晶發微博了，梳子，你注意一下她。”
“她……怎麼了嗎？”
“你還記得去年年末我說我的角色被人截胡了嗎，就是她。”電話那頭，大姐的聲音沒有什麼情緒，大概是真的已經放下了。
舒子亦有些驚訝，這麼一算，吳晶晶確實是演完那個角色開始有點名氣的。
“好，我會注意的。”
她們聊了會兒近況，上次說好的寢室聚會也沒聚起來，兩人不免有些遺憾。
剛掛掉電話，舒子亦想起大姐剛剛在電話裡說的微博，趕緊換了小號去搜吳晶晶的微博。
她有個小黃V，頭像還是自己的硬照，很容易就找到了，舒子亦點進去，第一條就是她們今天的合照。
艾特吳晶晶shine：終於見到我的偶像了！[圖片]
她沒有艾特舒子亦，大概是怕她看不到，自己一個人也怪尷尬，舒子亦點開兩人的合照，終於知道伊人說的怪是哪裡怪了。
吳晶晶怎麼……和自己有一點像？
倒也不是說五官像，伊人化妝的時候很能抓住她臉上最有特色的點，比如眼睛。她是天生的葡萄眼，眼型圓眼角短眼瞳大，一笑就彎成月牙。
舒子亦當了這麼久明星，對自己五官的理解還是到位的，可吳晶晶……
吳晶晶是標準的杏仁眼，舒子亦很喜歡這種眼型，可她卻偏要靠化妝和美瞳，讓她的眼睛向自己無限貼近。
她本想退出來，卻正好看到下面的評論。
“晶晶和小梳子有點像哦，好美[愛心]”
吳晶晶點讚了這條評論。
舒子亦趴在牀上，只期望是自己多想了。
正好切了小號，舒子亦百無聊賴地點擊刷新，翻了幾頁。
這是……
羅維的直播錄屏？
她本來想直接刷過去的（對不起！羅維），但封面上的小白貓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舒子亦點開視頻。
這是羅維剛從B市回基地的那天的直播，唐小黑吃飽了，乖乖窩在他懷裡一動不動。
舒子亦回憶了一下它的活潑程度，懷疑自己一定是養了一隻假唐小黑。
羅維：“給你們看小白哥的貓，小黑，叫阿姨。”
這劇情也錄到了彈幕，它說到這句話時，一堆說要“叫媽媽”和“？？？”的彈幕劃過。
“誒誒媽媽可不能亂叫，小白哥知道要打我的。”羅維抓着小黑的腳，“要不是他爹不在基地，我都抱不到它的。”
彈幕：霸道總裁心頭寵
羅維看到這條彈幕，一個人笑了一會兒，正好看到有人問唐小黑的品種。
他轉頭衝着靈哥，“靈哥，唐小黑是什麼品種來着！”
“撿來的，野貓吧，不知道！”
羅維恍然大悟，“是哦，唐小黑是小白哥撿來的。悄悄跟你們說，那時候是冬天，他一個人在我們園區裡轉了半個晚上，回來的時候嘴脣都凍紫了，懷裡就抱着唐小黑……”
羅維好像還說了什麼，但舒子亦已經聽不清了，她的腦袋裡嗡嗡響着，好像有什麼隱秘的回憶襲來，那天她懷裡抱着炸雞坐在XD門口凍了一晚上，那天，有一隻眼睛是藍色的白貓，踩了自己的腳。
她躲在被窩裡，心裡泛起一絲從未有過的情緒，初時覺得是甜，可好像又有一點點苦。
要是她和小白從來沒有分開過就好了。
第二天一起牀，就看到了羅維的消息。
“小梳子，我好像闖禍了。”
他還發了一個截圖過來，不知道是酒店WIFI不行還是怎麼，久久打不開，舒子亦沒放在心上，洗漱完纔拿起手機。
截圖是一個英雄聯盟相關的樹洞，她關注過一段時間，無非各種投稿吃瓜和撕逼，看一段時間也就膩了，可這回的瓜不一樣。
“洞妹，我來投一個現役選手和明星女友的瓜。”
因爲是截圖，下面的配圖都看不清，舒子亦還想去搜這個樹洞，沒想到剛打開微博，自動刷新出來的第一條就是別人轉發的這個。
投稿的人顯然證據充足，從洛杉磯烤肉店躲在唐白身後似曾相識的身影，到以前直播時有個id是舒小黑的人曾經屢次加唐白遭拒，到表演賽時的“冰隊丶舒小黑”，再到舒子亦“手滑點贊”。
彷彿從前所有的語焉不詳和沒頭沒尾都找到了解釋，尤其是舒子亦在節目裡，那件從未出售過的背後印着Lovei的隊服和兩人的同款貓，更是一記實錘，直接將唐白和舒子亦的戀情板上釘釘，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舒子亦看完這一切，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好像也不難過，就是，解脫吧。
終於，還是公之於衆了。
她換到自己的大號，艾特舒子亦這個號最新一條的微博正好是她轉發Luwait的採訪視頻，裡面的隊服和唐小黑明明是他們之間的隱秘的清甜，此刻卻成了某些人口中的“實錘”。
現在的評論區也已經大變樣，大部分路人都在求真相，從前那些開玩笑說她是網癮少女的人都評論着“你瘋了吧”，自然也有粉絲在幫她控評，說尊重她的選擇，可路人和黑粉太多，幾乎要把他們淹沒。
可最讓她難過的並不是這些，而是一條不久前才升上熱搜的。
“呵，難怪小白春季賽成績這麼差，原來心思都放到談戀愛上去了。”
評論的這個id舒子亦認識，是她小號經常互動的，一個朋友。
之前所有對她的嘲諷都比不上這一條，世界好像變成了一個抽水馬桶，伴隨着嘈雜的水聲，所有在告訴她她做沒有做錯的話，一瞬間都被吸進了黑洞裡。
酒店的門被敲得震天響，舒子亦的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着，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鑽出來，她深吸一口氣去開門，正好對上夢姐焦急的神情。
“夢姐……對不起。”
夢姐拍拍她的肩，纖弱的手好像有無窮的力量，看到舒子亦精神狀態還算不錯，她放下心來，道：“不用對不起，既然我選擇你，那麼這些都理應我來承受，之前不是就說過嗎，無論發生什麼，你好好拍戲，天塌下來，我扛。”
夢姐好像永遠都是這樣，不驚不懼，好像沒有什麼東西能打倒她。
舒子亦吸吸鼻子，重重地點頭。
這天的戲也不知道是怎麼拍下來的，她明明不是那種過分在意別人想法的人，可看別人指責唐白的沒有拿春季賽冠軍是因爲戀愛影響，她還是莫名地心酸。
這些人，以爲唐白的付出和職業操守形同虛設嗎？
她拿着道具劍和吳晶晶對戲，手上輕飄飄的，使不上一點力。
“導演，這都已經重拍6條了，我手都要腫了。”電影裡玲瓏的武器是一條長鞭，使起來會有些咯手，舒子亦一連6條不過，也怪不得別人有意見。
“對不起導演，對不起晶晶，我們再來一條吧。”舒子亦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嘶啞得不像話。
丟丟趕緊拿了水來，遞給舒子亦。
“舒姐，你手怎麼這麼燙……”
這是舒子亦意識尚存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再次醒來時已經在醫院，夢姐丟丟都在牀邊，連工作室都來了兩個人。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還惦記着沒拍完的戲。
“下午3點。”夢姐看一眼手錶，“幫你請了兩天假，沒事。”
丟丟一見她醒了，就趕緊出去買吃的，病房裡只剩下夢姐和工作室的公關和運營。
看到他們，她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今天發生的事。
“你們跟我說說工作計劃吧。”她只是有點發燒，現在已經好多了。
“等你吃完飯。”
舒子亦搖頭，“你們這麼遠過來，不就是跟我談工作計劃的嗎？”
三人對視一眼，看到夢姐點頭，才翻開寫得密密麻麻的本子。
“首先，我們推薦的處理辦法是，說唐白是你很多年的朋友，這一條完全可行，你們之前並沒有親密照流出，唯一被拍到的照片，現在在我們工作室自己手下。”運營在本子上畫下一條線，認真地看着舒子亦。
“還有呢？”
“公開。”
“那公開吧。”她靠在牀頭，嘴脣毫無血色，眼裡卻好像有星星。
夢姐上前一步，嚴肅地說：“你要知道公開的後果。”
“我當然知道。”她笑笑，語氣清淺，好像並不知道這是多嚴重的後果似的。
在她這個年紀公開戀情，無非是掉粉，能接的角色變少，以及多送了大家一個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無論是哪一條，她都不怕。
“你知道從零到現在，我們付出了多少心血嗎？”夢姐瞭解她，甚至放任了她戀愛，但是她不能看她，因爲自己的一時衝動，就讓工作室所有人這些年來的努力付諸東水。
“我知道，可是我一不是吸毒了，二不是被潛規則了，我只是談戀愛了，和一個電競選手，和我喜歡的人，我堂堂正正，不用公關。”舒子亦說到“堂堂正正”時，聲音裡有一點顫抖，像變了調的小提琴。
她的臉上很少出現這種表情，沒有一點情緒浮動，好像時間都凝固了一樣。
夢姐坐在牀邊，手機上是唐白的微博界面，“那你問過唐白的想法嗎？電競圈和娛樂圈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