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鳶在《煙華》還沒有製作完成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現在電影進入後期製作階段,藍鳶的角色正好缺一個配音演員。
一時間自然有很多人進入了導演的視線,但是隻有她的大姐,拿到了這個角色。
舒子亦歡悅地按着手機,笑意不自覺蔓延到眼角。
“這麼開心?”唐白順手拿毛巾幫她擦着溼發,幽香飄到鼻尖,眼神變得更柔軟。
“是啊。”舒子亦把事情前後說了一遍,“怎麼樣,我大姐是不是特別厲害。”
唐白點着頭,沒有說話。
“今天你進了S賽,大姐拿到了好角色,真好。”寢室羣裡說這次月底四個人一定要聚一次,大家都應着,就此結束了對話。
“那你呢?”唐白反問她。
“我?”舒子亦沒怎麼猶豫地,舉起手上的戒指,“我蹭我男朋友的熱度上了熱搜啊。”
唐白還不知道什麼熱搜的事,疑惑地拿起手機,剛進微博,就在熱搜榜看到“舒子亦 戒指”這個詞條。
他點進去,話題裡已經有了很多討論,大部分是吃瓜羣衆,他懶得一個一個看,但是一些轉評贊多的被頂到了前幾個,比如這個——
唐白打開微博裡的配圖。
圖上是他們倆在媒體區的時候,唐白摟着舒子亦的腰,一個腰肢微垂,一個心有餘悸,放到一起卻是說不出的和諧,黑白隊服交疊,像是以前的太極,陰魚陽魚首尾相接互相追逐,又彼此交融。
舒子亦只瞥了一眼,臉就紅到了耳朵根。
“抱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臉紅。”唐白小聲地念着她,手上卻捂住了那對白玉般小巧的耳朵。
她擦乾了頭髮,接過唐白的手機,保存了這張照片發到自己手機上,然後繼續往下翻。
配圖一共有五張,大概是不同的人拍的,有的很清晰,有的則比較一般了,但最後一張是她的手部特寫,博主還用誇張的紅圈把手上的戒指圈出來,說是好事將近。
當事人之一的舒小姐腹誹,她倒是想好事將近啊,可另一個當事人卻好像不這麼想。
“如果啊,我是說如果。”舒子亦兩次強調,“如果你沒有拿到冠軍怎麼辦?”
“所以一定要拿到啊。”唐白自然地答着,“不然小梳子跑了怎麼辦。”
舒子亦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癡癡地笑了會兒纔開口:“那這樣吧,我一天沒有拿到影后,我們一天不結婚。”
——論兩個人都喜歡立flag是一種什麼感受?
夏天熱,沒有等多久頭髮就幹了,舒子亦倚在牀頭玩手機,唐白就在後面當人肉靠背,手上拿着平板看今天的比賽做覆盤。
職業選手比我們想象中要辛苦得多,也刻苦得多,她明明在看今天他們倆的照片,心思卻不住飄到了別處。
對比起演員和明星,職業選手這份工作在某些人眼裡似乎有些“不入流”,因此不看好他們倆的人也有,每次評論都無異於那幾條,大部分都是“高攀”、“不般配”云云。
好在小白不在乎。想到這,舒子亦轉頭看了眼身後的人,覺得無比地滿足。
昏黃的夜燈下,精緻白皙的女生倚在冷清的男生懷裡,他們只是靠在那兒什麼都不做,就好像雋永成了恆久的樣子。
“小白,我們明天去看看伯父吧。”舒子亦睡着前突然想到唐中宇大病初癒,今天她的戒指都上熱搜了,唐中宇不可能不知道,按理按禮,他們都該去看看的。
唐白睡得迷迷糊糊的,聲音低啞,“哪個伯父?”
“……你爸爸這個伯父。”
唐白本來想拒絕,可是想到是自己的小姑娘提出來的……
他翻身摟住舒子亦的腰,眼睛閉着,鼻腔裡不情不願發出一聲“嗯”。
次日。
舒子亦本來列了一張清單,準備一件件禮物買好再去唐家,但唐白不同意,陪她買了一盒茶葉就不肯繼續逛了。
“可是是我買東西誒。”舒子亦不服,撅着嘴,卻迎來了一個輕吻。
“可是是我爸,說了不用買就不用。”唐白吻完接過禮盒,一臉理所當然。
到唐家大宅前的時候才10點,唐白平時這個點還在做夢,所以現在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顯得更加慵懶。
“你態度好點啊。”敲門前,舒子亦戳了戳他的腰。
“行。”言必行行必果,唐白挺直了腰,幾乎要在自家門前站軍姿了。
是裴姨開的門,她沒想到門外的會是小少爺,愣了兩秒才趕緊讓出一條道來。
“小少爺,舒小姐,快請進。”
唐白依然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得舒子亦都想打人。
客廳裡還有一個人,裴姨趕緊遠離是非,眼觀鼻鼻觀心退到廚房去了。
“小白。”鄭柔笑着迎上來,好像沒看到其他人似的。
“我跟你說得還不夠清楚?”唐白習慣性把舒子亦護到身後,語氣不善。
鄭柔人如其名,在外人看來就是個柔柔弱弱的女孩,這幅模樣在哪兒都討喜,尤其是長輩面前,這也是唐中宇爲什麼喜歡她的原因,可不知道爲什麼這套在唐白這兒就不管用了。
“小柔,過來坐。”唐中宇怕自己兒子還說出什麼傷人的話出來,趕緊把鄭柔叫到邊上。
“你答應我的事,就是這樣處理的?”唐白最討厭唐中宇這點,一下和你彷彿至交,一下翻臉又不認人,連對他也是如此。
唐中宇掩嘴咳嗽兩聲,無奈地開口:“小柔她爸爸讓她送點東西,你發什麼脾氣。”
舒子亦覺得現在的狀況很奇怪,好像他們纔是一家人,她則是那個打破了平衡的人。
“小梳子我們走。”唐白把手上的禮盒放下,看都沒看唐中宇的方向,“你兒媳婦買給你的。”
語罷,頭也不回地離了家。
“唐伯伯……”鄭柔眼淚都快出來了,正想說什麼,可一向站在自己這邊的唐中宇卻半低頭揮了揮手,一臉無奈。
“你也走吧,以後……少來。”
說完便提着唐白放在茶几邊的茶葉上了樓。
鄭柔忿忿地跺腳,秀眉皺起。
此時,舒子亦正跟在步履匆匆的唐白身後,試圖阻止他,“小白,我們回去看看好不好,唐伯伯剛做了那麼大的手術呢。”
“不去。”
“就去半小時,和唐伯伯說幾句話?”舒子亦鍥而不捨。
“……”
“十分鐘?”她匆匆跟着唐白的腳步,氣息有些虛浮。
“……”
“一口價八分鐘!”舒子亦死命拉住唐白,恨不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潑打滾。
“你想去嗎?”唐白突然回身,眼裡有壓抑的怒氣。
舒子亦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但還是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目光,“可是他是你爸爸。”
因爲他是你爸爸,所以無論他做什麼,我都儘量去理解,去尊敬,再去解決。
“你想回去受氣嗎?”終究還是不忍,唐白摩挲着她的臉頰,現在外面的太陽已經很曬了,舒子亦額頭上沁出點點薄汗。
“如果現在是家裡是我的父母和我的青梅竹馬,你會直接摔門離開嗎?”她五指張開,認認真真從唐白的指間穿過。
他嘆氣,回握她的手,“這不一樣……”
“不,就是一樣的。”舒子亦知道他內心鬆動了,牽着他慢慢往家裡的方向走,“因爲喜歡,所以我覺得,有的事情是我必須要面對的,無論是鄭柔還是你爸爸。”
她沒有說之前去醫院見過唐白爸爸的事,否則他情緒或許不會這麼激動,連牽着她的手都格外地緊了。
不過也挺好的。舒子亦臉上飛快閃過一個笑。
兩人重新返回,在大門口正好遇上哭哭啼啼的鄭柔。
舒子亦本想問她發生什麼了,又覺得自己的身份過問這些不合適,最後只張了張嘴,看着鄭柔開車離開。
門沒有關,兩人自然地進去,裴姨在廚房忙活,唐中宇已經不見人了。
“裴姨。”兩人走到廚房,“我爸呢?”
裴姨一直在廚房忙,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她跟隨唐白到客廳望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到本應該是關着的臥室門上。
“應該在房裡吧。”
兩人牽着手上樓,舒子亦剛想敲門,唐白卻直接推門而入。
虛掩着的門打開,兩人都沒有說話。
唐中宇坐在陽臺上看書,只有一個背影,藍光機正在放一首老歌,舒緩的樂聲流淌在整個房間裡,聽得人肌肉都慢慢放鬆下來。
唐白看着陽臺上雙鬢微微泛白的男人,一時有些恍惚了。
在他的記憶裡,唐中宇最初就是現在的樣子,那時候他還小,纏着他問自己的媽媽是誰,他就把眼鏡摘下來,把小唐白抱到膝蓋上,和善地問“怎麼了?有人欺負我兒子了?”
小唐白想到幼兒園裡小朋友說的話,喪氣地不願意開口,只低頭玩着手上的遊戲機。
可慢慢地,他越來越忙,也越來越強勢,甚至到了一句反駁都不能聽的程度,唐白勸過反抗過,可都無濟於事,直到他毅然決然離開家,違抗父親的命令,一走就是這麼多年,再次相見還是因爲他犯了心梗。
好像才短短几秒鐘,他就已經將父子倆之前這麼多發生的事情全都過了一遍,再回首,竟已是百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