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齊響,喜轎落地。
“一射天,二射地,三射天長與地久!”
塗橘挑開紅蓋頭的一小角隔着轎簾看到,只一眼便看見人羣中的小和尚,拉開長弓,瞄準喜轎。
那箭都是去掉箭頭,包着紅布的。
有一箭還落在了轎簾上,她趕緊收回偷窺的動作。
三箭過後,塗橘又聽見外頭的人喊“踢轎門,新郎官踢轎門!”
“噹……”伴着一聲輕響,轎子微微震了下。
登時,惹起一陣鬨堂大笑,有人打趣道“賢弟呀,你這白跟着武僧操練了,剛纔那箭軟綿綿的根彈琴似的,這會兒踢轎門更是輕飄飄的……”
“哎呀,看不出珹哥還是個懼內的主兒,好歹你在廟裡還是能一腳踢折碗口粗大樹的弟子,想不到這麼怕娘子,嘖嘖……”
嵇珹臉不紅氣不喘的笑罵,道“攜手一生的娘子,自是要處處疼惜!”
一時間,男人們的口哨聲連成一片,儐相忙着打圓場。
塗橘從媒婆的手上接過紅綢,由嵇珹牽着往前走。
六十四擡嫁妝緊隨而至,每擡都滿滿當當的,看着就死沉,險些亮瞎了衆人的眼。
賓客們不懂裡面的門道,還以爲都是房府規規矩矩給的,納罕的不行。
“足足六十四擡,可真是大手筆呀!”
“隔壁的師兄娶親,嫂夫人也不過十六擡的嫁妝。而這新娘子的俱是精品,也不知價值幾何!”
“看那大紅酸枝的傢俱,可真漂亮,估計這幅嫁妝起碼要上萬兩了,可太體面了!”
“人家新娘子是大富商侄女,晉商的哪個不是富得流油?”
塗橘聽見他們談起嫁妝,莫名心虛。
嘻嘻,她還偷偷藏了小金庫呢!
按步就班的拜了堂,她就被嵇珹領到了後面的一所小院。
隔着紅蓋頭看不到外面,只聽嵇珹打發了喜婆等人。
二人走進的院落很是清靜,不像之前那樣熱鬧。
嵇珹執起秤桿,輕輕地挑開紅蓋頭。
這一瞬間,他那雙素來淡漠眼眸,驟然變得繾綣溫柔。
塗橘眼前豁然開朗,無雙的俊美撲面而來。
今日的少年精氣神十足,在大紅色喜袍的映照之下,璀璨異常。
他下顎微揚,示意她看小几上的合巹酒,道“娘子?”
塗橘:“……”
怎麼沒問她生不生,就直接要喝合巹酒了?
嵇珹見她發愣,坐在牀畔,大手執起半個巹,塞到了她的小手裡。
塗橘感受到自己的手落在他修長手中的感覺,不由緊張的抽回。
然而,沒收回去,還被他捻了捻指尖。
登徒子!
額……好像他若是不耍流氓,反而不對了呢?
“好,一起喝。”她低低地應了一聲。
偷瞄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顏,不由得臉紅心跳。
不好,老孃這是少女心,要爆發了?
淡定,穩住,必須穩住……
人家是佛子,沒有俗世的紅塵心,將來可是要剃度出家的!
嵇珹感覺到她偷瞄自己,脣角微勾。
小橘子最近滋潤得很,每天泡着牛奶,又吃得飽飽的,小臉兒白裡透紅,格外嬌豔。
塗橘覺得自己要儘快卸了這身行頭,再舒舒服服的洗漱一下,便道“夫君,你去應酬賓客吧,橘兒自己能照顧自己。”
“院子裡沒人,害怕嗎?”嵇珹看她扭了一下纖細的脖子,便知道是她有些疲憊,便擡手幫她卸下鳳冠霞帔。
塗橘瞄着他的動作,感覺時不時的就被少年蹭了一下臉蛋,不由有點發燙。
他手上動作,真心自然,丁點兒不做作。
感覺,被撩到了……
小和尚一定是無意的,對吧!?
她頓了頓,才道“不怕。”
她初來乍到,唯有沒人還能自在些。
若是有人的話,她還要動腦子分析是不是房秦氏的細作,哪能踏實歇息?
嵇珹目不斜視的幫她拆下一件件首飾,神色清正,唯有耳尖微微泛紅。
終於,她是他的妻了。
“我之前身邊的小廝,都被談氏以照顧不周的由頭,清理掉了,之後她再給我安排的下人,也順勢被我給拒了。”
“那你買的那些人呢?”塗橘想到那在船上看到的那些壯漢,各個勁瘦,底盤超穩的那種,看着都像是練家子。
嵇珹自然不會瞞着她,道“那些人俱安排在府外,除了娘子,沒人知道爲夫買了人,都以爲之是臨時僱傭。”
塗橘見這事水有點深,也沒再細問,就催促他出了門去應付賓客。
新房連着的耳房便是浴室,她動作利索,很快就梳洗好。
這才得空打量四四方方的小院。
書房的四周牆壁上掛滿字畫,被風吹簌簌作響。
塗橘看了不禁有些心疼,這個年頭的書本可是很矜貴的,損壞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