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珹半倚在椅背上,目光若有似無的膠着在小橘子身上,薄脣始終噙着弧度。
他又與族人們聊了很多,之前嵇大儒狀元及第的時候,給族中建了族學,又買了祭田,因家境清貧,其中花費有一半是談氏的嫁妝。
嵇珹可不喜歡吃軟飯,便拿出千兩銀票給族裡,該修葺的修葺,該添置的書籍就添置上。
其實,他倒不是在乎這千八百兩的白銀,蓋聞木有根、水有源、人有本,自古皆然。
如今他也算是有所成就,只要族人有本事,提攜一番也是可以的,再說獨木不成林,他日後也會老,也許不會永遠處在全盛時期,這時便需要族人抱團取暖。
嵇珹在立下戰功前,也是秀才出身,又對着族學的學童們一番督促。
“莫道儒冠誤此生,從來詩書不負人,好好讀書,不要辜負了疼愛你們的家人。”
塗橘身爲侯夫人本來是可以先下去休息的,但爲了表明自己原配嫡妻的身份,便也陪着露露臉,省的旁人都不認識她。
待忙完這一圈,已經戌時正了。
塗橘幾乎都快笑得臉抽筋了,族人熱情,她不忍拂了人家的心意,便也配合的笑着,這會兒臉頰上的肉都有些疼了。
墨眉已經將族中準備的院子收拾好了,被褥都是從侯府帶過來的新物件。
院中的土地都是用黃土夯實的,不算平正,但收拾也還算整潔。
塗橘讓墨眉伺候了洗漱,之後險些是癱在架子牀上。
今個天寒地凍,她穿的像個球兒,衣裳首飾都很有重量,加起來起碼二十多斤.
頂着這身行頭一整天應酬衆人,莫說是她這小身板,就是做慣農活的婦人也吃力不是?
她側過小腦袋,問道“夫君,明個還有什麼指示不?”
“大年初二,是女子回孃家的日子。”嵇珹身上還帶着溼氣,自己絞乾後,就給他揉捏小胳膊小腿兒。
小橘子自幼失恃失怙,他定要好好疼愛她。
塗橘眯着眼睛,很是享受他的按摩,他大掌,的掌心有一層薄繭,略微粗糲,力度適中的覆在她的四肢上。
不過,但她一想到生父塗禎,心裡莫名沉重。
一代忠臣最終毀在自己最疼愛的”假千金“手上,怕是做夢都想不到真相如此不堪吧?
可惜了這樣忠誠正直的人生出塗樸那樣拎不清的兒子,也幸好眼下塗樸認清了房清妍的真面目。
不然,忠魂難安。
“當年我父親被談瑾用刑,慘死獄中,如今隨復官賜祭,但遠在新淦,咱們回去也不現實,便對着牌位祭拜吧!”
“好,明個一早咱們同族人再接着客氣一番,咱們就回京。”嵇珹勾脣,火光在他俊顏上跳躍,道“娘子,更深露重,咱們歇息吧!”
“晚安。”塗橘感覺他的語氣莫名多了幾絲曖昧,但她實在是太困了,便也無力多想。
嵇珹給她蓋好錦被,站在窗前打了一個手勢。
旋即,外面喧囂的炮竹聲驟然寂靜,只餘下炭盆中炭火的嗶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