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丫鬟也確實生的不錯。芍藥生的玲瓏嬌柔,白皙的臉蛋頗有些嫵媚。海棠身材高挑,細看五官,竟隱隱的有些眼熟。
葉清蘭心裡悄然一動,仔細的打量海棠幾眼,終於看出了端倪。
這個海棠,相貌竟有幾分肖似沈秋瑜。尤其是抿脣淺笑的時候,更是像足了五分。她沒有沈秋瑜那種優雅出衆的氣質,不過,卻勝在青春妙齡,眼波流轉間,十分動人。
葉清蘭扯了扯脣角,眼中閃過一絲冷笑。到了這個時候若是還看不出孫氏的用意,她也就白做那麼多年的心理醫生了。這個孫氏,前幾次找茬都沒討得了好,這一次是卯足了勁要給她添堵了。
在孫氏看來,自己這個孫媳根本沒有理由拒絕長輩所賜。而顧熙年,在看到這個海棠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要是真的收下這個海棠,每天光是看着那張肖似沈秋瑜的臉,就足夠她糟心的了。
鄭夫人打量海棠兩眼,也會意過來,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她對沈秋瑜本就沒什麼好感,自從沈秋瑜嫁到太子府之後,顧熙年低落消沉了幾年。這讓鄭夫人對沈秋瑜更是滿心的厭惡。也不知道孫氏從哪兒找了這樣一個丫鬟出來,成功的把她也膈應到了……
孫氏看了面色各異的衆人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自得的笑意,故意先晾着葉清蘭,對張悅說道:“張氏,這個芍藥你今晚就領回聽雨軒吧!先讓她伺候你一陣子,再挑個好日子給她開了臉吧!”
長者賜,不能辭!
張悅無奈的起身應了。芍藥忙恭敬的上前行禮,然後老老實實的站到了張悅的身後。
比起葉清蘭,張悅對通房丫鬟一事的接受度要高一些。身爲名門貴女。自小接受的教育裡就有如何管理妾室這一項。所以她雖然不太情願,卻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反對的意思。
孫氏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然後看也沒看葉清蘭一眼,只吩咐那個叫海棠的丫鬟:“海棠。你現在去給四少奶奶行個禮,今晚就跟着四少奶奶回出雲軒。”
說完之後,孫氏才得意的看了葉清蘭一眼。就算她再伶牙俐齒又能怎麼樣,長輩賞賜的人。做晚輩的總不能當着衆人的面拒絕。
事實上,葉清蘭的反應也確實出人意料。她非但沒有出言拒絕,反而笑吟吟的站了起來:“祖母果然心疼孫媳,這麼標緻的丫鬟也捨得給了我。我可得多謝祖母纔是。”
別說孫氏。就連鄭夫人都是一愣。葉清蘭這是唱的哪一齣?
孫氏本來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只要葉清蘭敢頂嘴或是拒絕不要,她就毫不客氣的發難。讓葉清蘭難堪一回。可怎麼也沒料到葉清蘭會是這樣的反應。一時倒是愣住了。
葉清蘭又衝海棠招招手:“來,過來給我仔細瞧瞧。”
海棠略有些拘謹的走了過來,恭敬的行禮請安。
葉清蘭仔細的打量海棠幾眼,然後笑道:“祖母真是好眼光,這個海棠確實生了副好相貌。細細端詳,眉眼還有幾分肖似沈側妃。祖母一番用心良苦,相公若是知道了。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在場的人都見過沈秋瑜,只要一看到肖似沈秋瑜的那張臉,自然也就猜到了孫氏的用意。不過,猜測歸猜測,誰也想不到葉清蘭竟輕飄飄的將這話當衆就說了出來。
一時之間,飯桌上無人說話,異常的安靜。
孫氏裝模作樣的訝然道:“我原本倒是沒留心,被你這麼一說才發現海棠確實長的有幾分像沈側妃。”
就這點拙劣的演技,虧她也好意思演。
葉清蘭眸光微閃,淺笑盈盈:“原來祖母竟沒留意到這一層,孫媳還以爲祖母是特地挑了這麼一個丫鬟呢!說起來,這兩個丫鬟都面生的很,我竟都沒見過。不知祖母是從哪兒尋了兩個這麼標緻的丫鬟?”
鄭夫人也附和道:“清蘭說的是,我天天進出順宜堂,竟也從沒見過她們兩個。”
孫氏咳嗽一聲說道:“這兩個丫鬟也是別人特地送來伺候我的,才送來沒多久,一直都在順宜堂裡待着,你們沒見過也實屬正常。”
......葉清蘭忽的嗅到了一點陰謀的味道。
哪有這麼巧的事情,誰會無端端的送兩個丫鬟給孫氏。孫氏又“順便”將這兩個丫鬟給了孫子做通房。偏巧其中還有一個長的像沈秋瑜!要說這其中沒有點隱情,葉清蘭第一個不信!
在場的沒有一個是蠢人,也都察覺出不對勁來。看向孫氏的眼神俱都有些微妙。到底是誰在暗中搭上了孫氏,故意給葉清蘭添堵?至於芍藥,很明顯是順手爲之了。
葉清蘭心念電轉,腦海中忽的閃過一個念頭,心裡暗暗一驚,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祖母一片苦心,孫媳先謝過了。待會兒散了席就將海棠帶回出雲軒安頓。”
......這事也進行的太過順利了吧!
孫氏先是一怔,旋即笑着說道:“好好好,你能如此賢惠再好不過了。”
自從過門一來,這還是孫氏第一次對她笑的如此隨和親熱。葉清蘭心裡暗暗冷笑一聲,面上卻柔順恭敬的應了幾句。
海棠垂着頭站在她的身後,倒是表現的挺老實。
鄭夫人不無憂心的看了葉清蘭一眼。她該不是真的打算把這個丫鬟帶回去嗎?不說別的,就是這張臉也足夠擾亂顧熙年的心神了。
葉清蘭安撫的笑了笑,示意自己心裡有數。
當着衆人的面,鄭夫人也不便再說什麼,只得就此作罷。
年夜飯過後,慣例得一起守夜。男人們的酒席還沒散,高談闊論說笑不絕。女眷們這一邊的氣氛卻着實有些詭異。心情好的大概只有孫氏一個人了。
張悅趁着衆人不注意,悄悄的湊到了葉清蘭的身邊,低聲嘆道:“堂嫂,你打算怎麼辦?”這話問的很含蓄,不過,彼此都心知肚明,要想今後的日子過的消停些,這個通房丫鬟必然得早日打發走才行。
葉清蘭低低的說了句:“只要相公不肯,就算塞再多的人來也無濟於事。”
張悅若有所悟,眼裡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長輩賞賜的人是不能不要的,不過,領到院子之後要怎麼做還不是自己說了算?孫氏總不能逼着孫子去睡別的女人吧!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愉快,很多事根本無需說透,只這麼一句就領會了精神。葉清蘭衝張悅笑了一笑,心裡又默默的盤算起來。
和孫氏有來往,又能利用孫氏來對付她的人,到底會是誰?想來想去,也只有她了吧......
這邊發生的一切,顧熙年自然是不知情的。今天是大年夜,府裡所有的男子都圍坐在一起,喝酒談天十分熱鬧。就連一向嚴肅的定國公顧俢和也是笑容滿面。話題不知不覺的就轉到了邊關的戰事上。
“......沈將軍一向神勇,沒想到這一次卻抵擋不住那些蠻夷。”顧俢和嘆了口氣,眉頭皺了起來:“太子也受了牽累,皇上今日在朝上還發了脾氣。看這架勢,過了年之後,這督軍一事就要交給三皇子了。”
提起這些,衆人的心裡都有些沉甸甸的,酒喝到口中忽然也沒了什麼滋味。這幾個月來太子的日子確實不好過。反觀三皇子,卻頗有點重新受寵的架勢。如果真如顧俢和所說的那樣,只怕朝堂上又要再起波瀾了。
顧弘忍不住低聲說道:“真不知道皇上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太子是國之儲君,從十歲就立了太子之位,可這些年,皇上卻對三皇子青睞有加。明明早就到了就番的年紀,卻遲遲沒下旨讓三皇子去番地。這樣下去,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帝心難測,此話半點不假!若說皇上有心要廢太子,看着似乎又不像。太子一黨的中堅力量俱都安然無恙。可皇上打壓太子又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這背後暗藏的玄機,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顧熙年淡淡一笑:“這督軍的位置若是真的被三皇子搶了去,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太子正好甩開這個爛攤子,也不必因爲戰敗的事情總挨皇上責罵了。”
說着,便將話題扯了開去。
大過年的,衆人也不願意一直說這些掃興的事情,很自然的都隨着轉移了話題。
散席之後,顧俢和又特地喊了顧熙年到一旁問話:“熙年,邊關一直在吃敗仗。可據我所知,朝廷糧草一直很充足,兵部也不停的調遣兵將前去增援。按理來說,戰事早該有了起色纔對。爲什麼反倒每況日下,送來的戰報一次不如一次了?”怎麼想,這其中都有些不太對勁。
顧熙年輕描淡寫的笑道:“我又沒領兵打過仗,這其中的奧妙我也不太清楚。”
顧俢和似笑非笑的看了孫子一眼:“好小子,在祖父面前也開始打起機鋒來了。這事透着蹊蹺,我就不相信你一點都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