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着科涅夫,楚思南又返回了克利姆林宮內,對他來說,解決統帥部方面打算從東線調兵的問題,要遠遠比自己去委員會裡收拾殘局重要的多。
布柳赫爾顯然對安全委員會獲得的情報非常感興趣,作爲一名曾經直接指揮過遠東對日作戰的將領來說,他一直以來都力主對日實行強硬政策。只不過在此次復出之後,蘇聯國內面臨的全面對德戰爭,令他不得不放棄了原本所堅持的一些東西,這次再次將遠東的系列問題提出來,布柳赫爾感到有些頭疼了。
緊急的軍事會議在八點十五分召開,最高統帥部的所有將領都是被臨時召集來的,除了已經遠赴西方面軍前線的華西列夫斯基和雅基爾之外,其他一干人全部到會。甚至連被圖哈切夫斯基、布柳赫爾所排斥的崔可夫,也被邀請過來列席會議,因爲他對目前中國戰場上的日軍情況最爲了解。
“各位同志,憑着我當年對日本的認知,我相信這個富有野心的國家,經過這幾年的巨大戰爭收益,已經變得瘋狂,甚至失去理智了。”布柳赫爾在會場上的辯論告一段落的時候,發言說道,“我想在我們與東線的德軍進行全力以赴的戰爭的時候,他們不是沒有可能對我們採取行動的。”
“瓦西里,個人的恩怨問題不能取代國家戰略,”圖哈切夫斯基說道,“我分析過日軍在中國戰場的情況,從目前的局面看,他們短期內是無法抽調足夠規模的部隊,對我們的東線防禦構成威脅的。恩,這方面的情況,我想崔可夫同志最有發言權,他剛從中國國內回來,想來能夠帶給我們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圖哈切夫斯基一句話,將會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匯聚到了崔可夫的身上。從會議一開始,以列席身份出現的崔可夫,就一直坐在角落裡一言不發,此刻聽到圖哈切夫斯基提到他的名字,他才站起來說道:“既然圖哈切夫斯基同志讓我說,那我就簡單的談一下我的觀點。”
看到崔可夫站起來,楚思南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毫無疑問,圖哈切夫斯基在這個時候把崔可夫推出來,恐怕不僅僅是要讓他分析中國戰場的日軍動態,這其中應該還有另外一個隱藏的含義,那就是他在做一個表態——崔可夫已經在向自己一方靠攏了。崔可夫可算是斯大林殘餘勢力的一員了,如果他轉向投靠了圖哈切夫斯基,哪怕僅僅是某種利益驅使下的媾和,那也足以讓人感到威脅了。
楚思南偷偷的調轉目光,果不其然,正好看到布柳赫爾在同其他幾位將領間遞換着眼色。
“依照我的觀察和判斷,”崔可夫開始分析道,“投入到中國戰場的日軍部隊,在經過了三八年到如今的連續三年進攻戰略後,其從兵力上來說,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我在中國國內呆了江近兩年,在這兩年的時間裡,我從中國所感受最深的,是一種雖然積貧落後,但是卻從未屈服過的大民族奮起精神。這樣一來,日軍或許攻佔一片區域很容易,但是要想將它徹底佔領,卻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和兵員。在這種情況下,很難想象他們還有足夠富裕的兵力,可以投放到進攻我們的方面上來。我有一個最確切的明證,可以有力的證明我的論斷。在中國的抗戰層面上,西安和重慶是至關重要的兩個軸心基礎,他們代表的是中國抗戰的兩大後方前沿,我相信日本軍部方面不可能意識不到這一點。但是在經過了初期的強勢進攻之後,今年年初,日本方面卻突然放棄了其主要進攻計劃,轉而採取‘拉一打一’的策略。這是爲什麼?這其中又潛藏着什麼樣的含義?毫無疑問,日本軍部方面已經意識到他們在這場規模龐大的戰爭中所犯下的一個致命錯誤,那就是他們低估了中國人抵抗侵略的決心。爲了維繫廣大的佔領區,日本的機動兵力正隨着他們戰線的推進,而變得日益緊張,目前的中國戰場對日本軍部來說,無疑就是一個伸腳容易抽足難的泥潭,已經把半邊身子都陷入沼澤中的日本,還有多少精力來進攻我們?”
儘管在場的很多人同崔可夫立場不同,不過聽了這番分析之後,也不禁暗自點頭,甚至連楚思南也是如此。
“那你認爲安全委員會獲得的這份情報意味着什麼?這其中提及的作戰計劃又將箭頭指向哪裡?”華西列夫斯基出言問道。
“這個不好判斷,”崔可夫說道,“不過目前日本大本營應該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所極力要佔領的中國,對他們今後作戰的展開並沒有多大的幫助。大家都知道,中國缺乏工業基礎,更沒有石油資源的儲備,這樣一來,進入中國的日本軍隊雖然可以佔據廣大的領土和掠奪巨大的財富,可是卻無法及時補充他們的軍備需求。目前,日本的軍事物資通道,可以說是被美國人牢牢地抓在手裡,設在夏威夷羣島的美軍太平洋艦隊,可以在任何需要的時候,輕易的封鎖住日本軍用物資海上走廊,這對日本來說是致命的。所以我認爲,目前日本軍部方面最應該着力解決的,就是軍事物資的來源問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轉頭北顧,冒險來進攻我們,似乎說不過去,因爲在我們遼闊的遠東地區,他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崔可夫說到這裡停下來,他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之後才繼續說道:“如果我是東條英機,那我就會爲自己部隊安排一下兩個選擇:第一,與美國交好,甚至不惜接受一些很難看的條件,以此換取時間,集中力量拿下英屬北婆羅洲、達沃、和樂,進而奪取荷屬東印度。這樣一來,荷屬東印度的富足石油,就能使日本方面再無後顧之憂。不過執行這一計劃,勢必會招來西方資本主義世界的強烈反彈,美國的干預也定然無可避免,因此這是下策。第二,鋌而走險,傾盡舉國海軍之力,與美國人的太平洋艦隊決一死戰。只有消滅了這一威脅,日本今後的大規模作戰,纔會擁有一注獲勝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