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在下雨。
不大,細細的雨絲砸在人衣領間,涼涼的。
宋知陸出門的時候沒拿傘,周邊也沒有可以買到傘的地方,他只得跟阮空星扣上了衛衣帽子往前走。
他們是出來見朋友的。
木下真修又來了,不知道是辦什麼事,匆匆忙忙的,只說要跟他們見個面,時間緊急,就這麼一會功夫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了,簡直讓他們耐心告罄。
但爲了避免他無休止的嘮嘮叨叨和電話轟炸,阮空星還是迅速拉着宋知陸,連衣服都沒換就從冰場衝了出來。
可惜天氣不太給面子,他們出了門還沒走幾步路,天空就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阮空星一邊小聲嘟囔,一邊將自己的帽子扣在頭上,不知道在抱怨什麼。
宋知陸覺得好笑,但跟阮空星說起來她肯定會生氣,於是笑呵呵的權當沒聽到。
他們沒想到,會在雨天,在這樣的街角碰到陳興。
他看起來心情極差,手上還拿着一隻易拉罐。這個平時沒什麼存在感的男人現在看起來像一隻頹喪的大型犬。
他穿的衣服沒有帽子,自己好像也沒有到屋檐底下躲雨的打算,整個人就渾渾噩噩地漫無目的的走着。
宋知陸看了他一眼,本來想說些什麼,但看了看身旁的阮空星,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畢竟是那個人的搭檔,他們在私底下說了幾句話還說的過去,但在除了這件事後,他再當着阮空星的面關心傅江沅的搭檔,就顯得不是那麼合適了。
他於是選擇了忽視眼前的這個人,繼續朝前走。
“宋知陸。”卻是男聲叫住了他。
宋知陸腳步沒停,可衣角卻被阮空星拉住了。
“有人叫你呢。”她說道。
“那是陳興,傅江沅的搭檔。”宋知陸以爲她沒看清,解釋了一句。可一低頭,卻看到女生失笑的表情:“我知道,我又不是有失憶症。”
宋知陸有些無奈地看她一眼,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轉過身去,迎上陳興。
他這才發現陳興手上拿着的,是一隻啤酒罐子。
他竟然喝了酒——應該說,有着傅江沅這麼苛刻刻薄隊友的陳興居然會喝酒,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他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伸手去接走了他手上的易拉罐,反手將那個已經喝空了的罐子扔進垃圾桶裡。
宋知陸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並沒有關心詢問的打算。
下雨的天氣,三個人竟然就這麼沉默的站在這裡淋雨。
這個場景不管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很奇怪。
所幸陳興很快就開了口。
“今天,傅江沅見了個人。”
他像是要講一個長長的故事,宋知陸只想讓他趕快打住,自己還有事要做。
宋知陸於是不留情面地開了口:“有事說事,長話短說。”
“她對那個人好像很不一樣……你知道嗎,她前段時間纔跟我說的想要退役,可這個人跟她說想看她站在冰場上的樣子,她就立馬說她會重返冰場。醫生讓她出院,她前腳還在大發雷霆,可後腳就開始因爲這個人高興起來……我……我覺得……”
他說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宋知陸和阮空星還是聽出來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落差的確很大。
他們也有所耳聞,陳興爲了勸傅江沅重回冰場花了多少心思,但付出這麼多,都敵不過這個人隨口說的一句話。
阮空星覺得他有些可憐,但又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因此哪怕一星半點的同情心都無法產生。
她抿着嘴看對面的人,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在別人難過的時候說出什麼傷人的話——她跟宋知陸呆的時間越久,兩個人同化的程度就越高,她現在也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刻薄的毒舌的人。
但沒想到宋知陸卻不留情面的開噴了。
什麼舔狗啦、備胎啦……用詞之精確毒辣,已經到了讓人聽到就像和他打一架的程度。
阮空星已經做好了自己和宋知陸會和陳興大吵一架的準備,可沒想到對面的男人好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反駁,好像連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宋知陸所說的話姑且可以理解爲人身攻擊,但他不爲所動,這讓阮空星有些不能理解。
可她畢竟不瞭解他們之間的事情,因此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話,只跟宋知陸站在一起,看他狼狽的像只喪家之犬一樣,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阮空星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來點人赫然是木下真修,他真是典型的催命鬼,從他們接到電話到出門只用了十分鐘不到,就這都還受到了他連續三個電話的轟炸。
木下真修習慣於催別人,但是對自己卻十分懈怠。已經有好幾次,他火燒火燎地催着他們過去,但自己卻姍姍來遲的情況發生了。
因此她迅速按掉了電話,準備慢慢悠悠地散步過去。卻不想送至u轉過了頭來:“是木下在催嗎?”
“嗯,”阮空星應了一聲,“不過不……”她的不用着急還沒有說出口,自己就被宋知陸拉走了。
她一步三回頭,看向後面還在淋雨的男人,但沒什麼都沒說。
宋知陸卻不肯放過她:“那可是傅江沅的搭檔,你怎麼還鼓勵我過去安慰他?”
阮空星翻了個白眼:“那是陳興又不是傅江沅,我又不是小學生,難道還能因爲討厭傅江沅,就連坐到晨星身上?更何況,有矛盾的是我和傅江沅,不至於非要拉着你站隊在誰那邊的。”
宋知陸愣住了。
怎麼會不需要站隊呢?怎麼會不需要他毫無理由的站在她那一邊呢?
他心裡隱約知道阮空星的想法,但並不願意戳破她的小心思,於是逗樂子似的看向她:“哦,原來你不是小學生呀?今天說了一句小學古詩你都沒接上,看這文化水平應該也就小學程度嘛!”
阮空星臊紅了臉,左右看一看沒有人,迅速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宋知陸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
他們又開始打打鬧鬧。兩個人邊走邊玩,都忘了自己背後那個狼狽的男人。沒有人回頭看一眼,陳興到底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