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是什麼受傷,而是中風癱了,這個消息沒幾個人知曉。就是陸苒珺聽了,也不免感嘆,從前威嚴十足的人,如今成了癱在牀上,口不能言事事要人看護的癱子。
可想而知,這對皇帝來說也是一種可怕的折磨。
陸苒珺諷刺地揚起嘴角。
若非此次裴瑾琰早有安排,太子得救,只怕就真隨了二皇子的意,到時候,皇位就是他的了。
那太子一派恐怕不屠殺殆盡,二皇子不會善罷甘休。
想到這個可能,陸苒珺打了個冷顫,蹙起眉頭。
東籬瞧見了,詢問道:“小姐可是冷了,要不屋裡頭的冰盆撤掉兩個?”
“不必了,我沒事。”她說道:“過幾日祖母回來,你們記得提醒我。”
“是……”
“鍾姑娘那兒如何了,這些日子倒是沒見着她。”
“據丫鬟說,鍾姑娘整日都在房裡刺繡寫字兒,倒沒什麼特別的。”
陸苒珺點點頭,既然一切都安穩那就好。
入了夜,陸苒珺是在一陣搖晃中醒來的,她掀開迷濛的雙眼,“怎麼了?”
東籬拿了衣裳替她披上,一邊說道:“侯爺來了,在外室等着呢!”
修之?陸苒珺立即清醒了過來,略微整理後,連頭髮也未挽就出去了。
瞧見坐在炕上的身影,她道:“怎的這麼晚過來,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裴瑾琰回眸,微微一笑,“倒也不是,原本前幾日就想過來看你的,只是有事耽擱了。”
“你不來也沒什麼,來了反而教我擔心罷了,”陸苒珺接過東籬提來得茶壺,給對面的人倒了杯溫茶,“你就這麼出來,也不怕二皇子盯上你?”
“他現在可沒那個閒工夫。”
“怎麼說?”
“朝中的事就夠他忙活的了,怎會還盯着我。”就算盯着他,甩掉那幾個雜碎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聽他這麼說,陸苒珺也明白了,難怪這些日子父親也沒來消息,看來也都在忙着政事。
端起茶水喝了口,潤了潤嗓子道:“太子如何了,皇后的事對他打擊不小吧!”
“尚可,身爲太子,即便天塌下來,他也得站直了。”
“別這麼說,太子還不到十歲……”
“現在對他的仁慈,他日就是屠戮他的一把刀。”裴瑾琰眉色淡然,眸子裡暗藏着鋒利。
陸苒珺張了張口,有些不知所措。
兩人靜了下來,過了會兒,只聽裴瑾琰嘆了口氣,伸手拉住她白皙纖細的手腕,“對不起,是我的不是。”
陸苒珺搖頭,順着他的力道窩進他的懷裡,任由他抱緊自己。
“我知道這些日子你也累了,況且,你是對的,有些事是我太過婦人之仁了。”
回答她的是收緊的臂彎,而她也靠在他懷中,心中甚安。
月色從窗子裡鑽出,灑下一片銀光,落在兩人身上,顯得靜謐而幽遠。
須臾,她笑了笑,若能一直如此就好了,他們之間不會有秘密,不會有那樣的溝壑。
“在笑什麼?”耳際傳來溫柔卻有些沙啞的聲音。
陸苒珺身子一僵,揚眉向後看去,挑起的柳眉以及彷彿盛滿了星光的眸子,正瞧着身後的男子,笑道:“你確定……還要這般抱着我?”
歷經兩世,更何況她前世還是成過親的,對男人該有的反應,她可是一點兒也不陌生。
身後的人分明已經有了心思。
裴瑾琰埋在她脖頸間深吸了口氣,聞着她淡淡的體香,有些恍惚。
“爲何我瞧着旁的女子就沒那個心思,可瞧見你,卻是想將你揉進骨子裡去?”
“是嘛,原來修之這般喜歡我,而且,還是個性急的。”她調笑地看着他道,眉眼在昏暗的燭火襯托下,更顯得柔媚溫婉。
裴瑾琰深深地看着她,鬼使神差般地覆上了她的脣,將她揉進懷中。
若他沒有捲進這皇城風波,沒有捲進這權利的中心,現在擁有的就不是一時一刻了吧!
他想跟她在一起,想娶她,這是早已確定了的心思。
不會改變!
待到兩人氣喘吁吁地分開,陸苒珺擡手撫上他的臉頰,“你瘦了,我會心疼的。”
裴瑾琰微微一笑,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苒苒,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最後一句話有些霸道,陸苒珺眉頭微微揚了揚,有些奇怪,不過卻並未過問。
她只當是二皇子的那事,不必他說,她也不會嫁給那種人的。
要知道,蕭衡可是她的仇人,她恨都來不及呢!
擡眸看着裴瑾琰,她道:“我是你的,即便你不娶我,我也不會再喜歡上旁人了。”
她的心不大,裝不了那麼多人的。
裴瑾琰看着她,指間滑過她的眉骨,“待到太子登基後朝中穩定下來,我就娶你過門。”
陸苒珺嘴角的笑意一僵,隨即撇開臉去,未曾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複雜,說道:“那我等着,你可別忘了!”
“不會……”他認定的女人,又怎會隨意更改。
除了陸苒珺,不會再有人像她一般能夠牽住他的心了。
從裴瑾琰懷中退出,陸苒珺略微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裳,纖細白嫩手指穿插過黑鴉鴉的髮絲,理順了因着方纔而糾纏在一塊兒的結。
心中卻不見順暢。
“對了,薛家這幾日如何,薛國公還蹦噠麼?”
“三子已經去了倆兒,還有一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即便是二皇子的事,也得靠後,他這會兒正忙着傷心呢!”
陸苒珺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卷着胸前的髮絲,引得某人也手癢得很,“如此我就放心了,看來薛家最後一個兒子還是有些分量的,屆時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這麼說着,笑看着對面的人,“說起來,從薛家撈到的好處恐怕不少吧?他們現在自顧無暇,倒是個好機會呢!”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裴瑾琰沒有否認,“薛家的富貴已經到頭了,接下來……就不必他參與了。”
陸苒珺微微一笑,果真是乾淨利落,真擔心到底是父親更勝一籌,還是他棋高一着呢!
況且,以太子的身子,若有個意外,屆時,裴家又該何去何從。
她不相信,皇室其他人不會沒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