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苒珺撅起嘴,“便是僥倖又如何,父親還能起死回生不成?”
陸鎮元聞言,看着面前的局勢,說她狠決不是沒有道理的。
將敵人的後路斬斷的同時,也將自己的後路斬斷了,不留一絲餘地。
完全就是同歸於盡的法子。
他皺起眉頭,莫名的,不是很喜歡她用這種法子。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不試試你怎知沒有更好的法子?”他將棋子擱下,“往後不許這般,聽見了麼?”
難得的嚴肅,陸苒珺顫了顫眸子,低聲道:“知道了,父親!”
敏銳如陸鎮元,她若是真是做了什麼,焉得瞞得過他?
應了昨日說的,她果真贏了兩局,不排除陸鎮元讓了她,總之將她逗開心了。
待到她離去,長隨經過通報進來,行了禮道:“三爺,小的去問過,四小姐的確出過門兒,卻是在咱們之前回來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陸鎮元說道,自顧自地將之前的棋局擺上。
若是陸苒珺在,一定會認出,這就是她用了同歸於盡的法子贏了他一子的棋局。
將路子重新走了一遍,他思索了一番,落下幾顆子。
起死回生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陸苒珺回到房裡,將帶回來的顏料擺上,挑選了番,用了其中一色做爲蓮花寶座的顏色。
無人打攪,再加上她靜心力作,速度快了不止一點兒。
待到時辰差不多,東籬端了熱茶來讓她歇息會兒,順便將人手調度的事兒說了一遍。
聽完,陸苒珺頷首道:“尋個機會,你給李嬤嬤送些東西過去,就當我承了她這個情。回頭你按照二等丫鬟的例給歡言報奉銀,至於等級暫時不必提上去,也算是給李嬤嬤一個承諾。”
東籬記下來,應了諾,又道:“那調來的人可要安排兩個換了咱們院裡守門兒的?”
陸苒珺呷了口茶,“自然是要換的,另外,二門那裡看看還缺什麼,安排個人進去,至於其他地方,暫時不必再動了。”
“是,奴婢也覺着差不多了,大夫人這幾日可是給咱們的人安排了些,再多,只怕也不好。”
畢竟這陸家當家的夫人還是大夫人,能這般,已是看在三房的面子上了。
“我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陸家,暫時所做的,只是爲了應付眼前罷了。”
待到心願已了,她大抵會選擇遠離俗世,歸於大道吧!
至於那些情情愛愛的,她想,她的力氣已經用盡了,不敢再去嘗試。
這種心思,在她畫這觀音像後,更加堅定了。
陸鎮元休沐那日,彭希瑞果真帶着畫像過來了,待客廳正堂裡,陸鎮元接了畫像端賞了一番才遞給丫鬟,“去送給四小姐吧!”
丫鬟接了畫,恭敬地退下。
坐在左邊高椅上的彭希瑞微微一笑,道:“像四小姐這般對眼色也如此挑剔的,也不知這畫能否入得她的眼。”
陸鎮元挑眉,“怎麼,你是說我的眼光還不如苒苒?”
他脫口而出,也未發覺自個兒說出了陸苒珺的乳名。
彭希瑞一愣,隨後微笑道:“晚輩絕無此意,陸伯父您莫要誤會。”
說話間已經起身端端正正地揖了揖手。
原就是打趣他來着,陸鎮元自然不會放在心上,與他說起旁的事兒來,想起他與陸苒珺相似的棋風,又道:“時辰尚早,不如去書房走幾局?”
彭希瑞揚脣,擡手道:“彥之遵命!”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外書房,裡頭已經有丫鬟擺好棋盤,香茗在屋子裡餘下了清香。
甚至蓋過了角落裡燃着的薰香。
在炕上坐下,彭希瑞執了黑子,先行一步。
他的棋風溫和縝密,與之前的陸苒珺的確像,倒是這幾次陸苒珺不再是這樣的風格。
陸鎮元少年成名,尤其是棋藝,當年就勝過翰林院張國手,這些年自然更爲精進。想要贏他,除非他自個兒放水,不然,還真是難。
不是誰都能像陸苒珺那般,得他寵着哄着。
彭希瑞的輸,是毫無疑問的。
鴻瀾院裡,陸苒珺坐在炕上陪着戚氏說話,偶爾教教陸駿德唸書。
她不止一次看向門外了,戚氏注意到這點,笑道:“你父親在外書房待客,只怕還有些時辰才能回來。”
陸苒珺頓了頓,點點頭,“看來今兒個午膳只有我與母親和弟弟用了。”
戚氏沒在意,只笑了笑,倒是陸駿德聽她這麼說,撅起了嘴。
這些日子因着陸苒珺的關係,一家子幾乎都是在一塊兒用飯的,他已經習慣了。
而今兒個陸鎮元休沐,原本該是教陸駿德唸書寫字的日子,卻要陪着其他人。莫名的,他就埋怨那個客人來了。
非挑着今日過來,真是討人厭!
詛咒他如廁掉進坑裡去。
不多時,外頭來了個丫鬟,卻是得了陸鎮元的令,給陸苒珺送畫像的。
打開一看,果真是副觀音像,線條連貫,配色鮮明卻不失莊嚴大氣。連戚氏這個外行都稱讚,是副好畫。
陸苒珺卻是心中冷笑,她將畫擱在几上,許是有些重了,引得陸駿德擡起小腦袋看了看她。
“姐姐?”他眨着眼睛。
陸苒珺心中一軟,笑道:“乖,徳哥兒繼續練字。”
陸駿德聽話地點頭。
掃了眼觀音像,她道:“母親喜歡這副觀音像?”
戚氏愣了愣,道:“這畫的挺好的……”
“那就送給母親吧!”
“給我?”
面對她的驚訝,陸苒珺點頭道:“祖母讓我臨摹的畫像顏色偏淡,我要着這個也無用處,不若借花獻佛,送給母親的好。”
彭希瑞那廝送這副畫過來,不就是想討好她的父親再間接討好她麼!
她偏不如他的意。
戚氏收下了,實在是不收不行,誰讓她拒絕不了陸苒珺呢!
用過午膳,陸苒珺便離開了,路上,她特意繞到了梅林裡,準備折幾支梅花帶回去,給房裡增點兒顏色。
啪嗒一聲,一枝梅花被折下,上頭的落雪顫了顫,有些許落在了腳下。
陸苒珺遞給身後的人,道:“彭希瑞來府中的消息記得堵嚴實了,尤其是三姐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