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祖母相信苒珺的選擇!”她無意再爭執下去。
太后也看出了這點,原本準備了許多的話,就這麼噎在了心裡。
終是失望而歸。
陸苒珺決定了的事,沒有人能夠更改。
這期間,東宮的防守也越來越嚴,織雲將這裡守得如同鐵桶一般。
可以說六月過後,陸苒珺便再沒出現在朝臣的面前,與此同時,裴瑾琰也到了京都。
正在東宮看着邊境傳來的消息的陸苒珺聽見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這不是她宮裡任何一個人的。
擡頭,不期然地,就撞進了一雙深邃的眸子裡。
身穿蟒服,頭戴金冠,鬢髮如裁眉若墨畫的人就這麼立在門口,身上帶着細碎的柔光,目光溫柔地看着她。
陸苒珺稍稍眯起了眼,隱去溼潤,“來得還算早!”
“我怕你等急了。”來人跨了進來,走到她跟前,伸出手:“跟我走吧!”
陸苒珺輕笑,搭上了他的手心。
“好……”
大興三年七月,皇帝嫁女,整個京都飄灑了三日的金箔,紅妝十里綿延不斷。
帝后站在城樓上送走了皇太女,直到看不見尾纔回宮。
而令百官驚訝的並不是這規格之高的送嫁,而是第二日,皇帝便大手一揮,將山西包括在內的鄰三省劃分給了陸苒珺做封地。
朝堂百官震驚,甚至是有人上奏要廢太女,另擇儲君。
身爲皇帝的陸鎮元坐在龍椅上淡淡地看着爭論不休的百官們,他目光掠過目不斜視安靜如初的蘇文楚與鎮國公等人。
“夠了!”
這一聲令得百官回過神來,伏在地上。
“朕要不要廢太女擇太子是朕的事,朕說儲君是誰就是誰,難道說,衆位愛卿覺得有誰能比太女更合適儲君之位?”
“可皇太女殿下已下嫁平王,等同放棄儲君身份,皇上膝下又有嫡長子在側,按禮制當立爲太子。”
“儲君已立,豈有廢黜之理,按大興制度,長幼有序,賢德在先,寶康的儲君之位不會變。朕正值壯年,日後也可再立太孫。”
太孫?
衆人一時愣住,原來皇上起的是這個心思麼!
皇太孫,不是不可以。
況且皇帝說的對,此時的他正值壯年,何愁再養不出一個儲君來。
漸漸地,議論聲小了,言官之首的第一大棒槌冉令此時也知道自己起初是想的太簡單了。
就算陸苒珺將來不會繼承皇位,也可以是她的孩子,最讓他沒想到的是,皇上竟然放着嫡子不顧,連太孫的位置都拿了出來。
試問,如今大皇子才八九歲的年紀,就是拍馬也不及陸苒珺了。
失算,失算。
想到這,冉令不由地苦笑。
……
七月裡的天依舊燥熱的很,臥在寬敞的馬車裡,即使放了冰盆,也免不了一身汗。
“再多放兩個吧!”陸苒珺盯着冰盆說道,一邊用帕子抹着領口的汗漬。
織雲盛了碗酸梅汁奉上,笑道:“不可以喲,殿下,您現在可是雙身子,馬虎不得。”
“可這天實在是熱……”
正說着,接過了酸梅汁,一口下去,雖不大冰,卻舒爽得很。
“再來一碗吧!”她喝完了一碗眼巴巴地看着罐子。
織雲不緊不慢地收拾好,挺身微笑:“殿下,一會兒該用午膳了,不可貪多。”
陸苒珺鼓起嘴,賭氣般地躺倒在軟和的墊子上,“不吃了,我要歇息。”
織雲搖搖頭,取了薄錦給她搭上,遂退出了馬車。
外頭,東籬與南悠各自放眼望着四周,臉上帶着笑意。
見她出來,南悠掩脣笑道:“織雲姐姐也出來了,方纔我還同東籬說你能待多久呢!”
“我們呀,半個時辰是頂頂了,也只有王爺纔有本事管得了主子。”
織雲嘆氣道,“王爺呢?去說一聲吧,咱們殿下又鬧脾氣了。”
自打有了身孕,陸苒珺的脾氣也是一天天見長。
她們這些人壓根兒管不住,也只有裴瑾琰纔有這個本事,能治住她了。
“王爺帶人去巡查四周了,以免有不長眼的驚了殿下。”東籬說道:“這天着實太熱,殿下躁了些也是應當,中午是走不了了,不若將車簾換成輕紗,這樣也讓殿下舒服些。”
“這個主意好,我這就去安排。”南悠自告奮勇地跑了。
東籬笑着搖搖頭,這樣的天兒,也就她還精力如此充沛了。
沒過一會兒,巡視完回來的裴瑾琰聽說了陸苒珺鬧脾氣的事,好笑地搖搖頭進了馬車。
“怎麼,又是誰惹着你了?”他靠在她身後虛虛地攬住她,讓她不至於太熱。
陸苒珺翻過身,她摸着已經三個月的肚子,皺起秀眉,“我覺着近日愈發控制不住脾氣了,便是平日裡一些小事兒,也會委屈上好一會兒。”
裴瑾琰輕笑,“劉太醫說過,這是常事,雙身子的人大多都如此,你不必在意。”
陸苒珺聽了他的話,也彎起了嘴角,“以我們這樣的速度,等到了太原,恐怕已經是八月了吧?”
到時候,她的肚子就四個月了,是不是會再大一圈兒?
再然後,或許是五個月,他就會踢她了。
想到這裡,陸苒珺笑出聲來,“你喜歡哥兒還是姐兒呢?”
“於我來說都一樣,不過,還是希望是個哥兒吧,畢竟他也有他的責任,日後也能照顧弟弟妹妹們。”
裴瑾琰目光溫柔地盯着她的肚子,大掌覆了上去。
這裡面的,是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啊!
陸苒珺卻有些愧疚,“對不起,我這樣私自決定了他的路,不過,我相信他,既然是你我的孩子,就註定不凡。”
裴瑾琰笑了笑,爲她理好鬢髮,在她額間落下一吻道,“沒有什麼對不起的,相反,我該謝謝他,是他讓你回到了我身邊。”
一個月後,送親的隊伍進了太原,嫁妝從城門口一直排到了平王府。
陸苒珺也穿着正紅的龍鳳呈祥紋廣袖喜服,戴着銜珠鳳冠與裴瑾琰執手而來,腰間環佩叮噹,步步留香。
紅色的地毯兩邊跪滿了人,就連在正門迎接的裴老王妃也不例外。
漫天金箔花雨,璀璨奪目,陸苒珺側首看了眼身邊與她執着手的男人,珠簾下,眉目低垂,紅脣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