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內,彭希瑞與對面之人相對而坐,淡淡地品着茶樓裡最上等的紅葉。
雲霧嫋嫋,茶香醇厚。
“彭兄似乎不怎麼上心?”對面的人說道,眸子盯着他,帶着些尖銳。
彭希瑞面色淡然,不在意地轉動着手中杯子,“那是你們陸家的事,與我何干。”
沒錯,此時與他對坐的正是陸延舒,見他如此,陸延舒有些不滿,“陸家長房嫡子若是真的與黃家結親,豈不是又增了一大助力,既然這助力不能爲殿下所用,乾脆就毀了不是更好?”
聞言,彭希瑞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陸二公子,殿下的心思還是莫要隨意揣測的好,陸家暫時動不得,這事兒你該知曉。”
“哼,動不得?殿下就是心軟,陸家那幾個是不會投靠殿下的。”
“此事就不是我等該過問的了。”
陸延舒朝着他看去,面帶諷刺,“你還想着能夠勸服我那三叔麼,告訴你,別做無用之功了。與其勸服他,不若勸服陸苒珺來得簡單。”
霎一時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彭希瑞斟茶的手頓了下,隨即若無其事地好似沒聽見一般。
可是,就那微頓的動作還是被陸延舒捕捉到了,他勾起嘴角,“看來我猜的沒錯,你果然對我那四妹不一般。”
說着,他嘖嘖一笑,“讓我猜猜,你這般不願對陸家出手,莫不是就爲了她?”
“我與她並不相熟,你最好注意言辭。”彭希瑞面上冷了些。
陸延舒不在意,他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趣地盯着對面的人,“可惜了,陸苒珺八月裡就要與蘇家的幼子蘇恆定下親事,倒是要辜負你的這番心意了。”
彭希瑞眸子微動,素白的衣袖因着飲茶的動作微微蕩起,爲他增添了抹飄逸之感。
陸延舒沒有停下,繼續說道:“用不了多久蘇家就會被調回京都,桂榜之後,蘇家與陸家將會再次聯姻。彭兄,我若是你,想要得到什麼,必然會不擇手段也要得到的。”
彭希瑞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哈哈,是不是我想多了,到時候就知曉了。”
說着,陸延舒拂了拂袖子起身,離開雅間。
屋裡只餘下獨坐着的彭希瑞,桌上的茶水半天也無人再動一下。
從茶樓裡出來時,已是許久之後,彭希瑞並未急着回府,而是就這麼在街上閒逛起來。
心中的複雜與這熙熙攘攘的市集一般,雜亂無章。
而且,這股心思來得莫名其妙,不受控制。
他不知道,在他身後不遠處,有一人靜靜地跟着他,臉上被面紗遮着,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ωωω¤ttКan¤c○
那雙眼裡盛滿了眷戀與溫柔,飽含了多少情絲在其中,讓人不由側目。
似是也察覺到了般,彭希瑞微微側首看了眼背後,見着未發現什麼,便再次舉步離去。
這回,卻是回府的路。
乞巧時,陸苒珺並未離開別莊,即使老夫人讓她出去解悶兒,她也沒有出去,只偷偷讓老五將自己做的花茶幹帶給蕭澤。
在她看來,年年都過的節日並未有什麼不同,與其來回奔波,不若在山莊裡清靜。
雖說只有她們三位主子,可莊子裡卻點燃了所有的燈籠,站在最高的樓臺望去,陸苒珺才知道什麼叫做輝煌。
整個莊子像是坐落在仙境裡一般,散發着光暈,順着湖看去,長長的燈下猶如火帶一般。
湖面波光粼粼,攬着一輪皓月。
此時整個莊子的佈局猶如一朵牡丹,陸苒珺不得不佩服前人的精心設計,這樣的地方,怕是花盡了心思吧!
“是不是很驚訝,”老夫人嘴角帶着絲笑意,目光朝着周圍望去,“我頭一回看見時跟你是一樣的。”
陸苒珺側過頭,抿脣笑起,“設計這個莊子的人當真花了很多心思。”
老夫人點頭,“是啊,花盡了心思。”
在他們後頭上來的蘇恆聞言,從樓臺上看去,莊子在他眼中的確像是一朵華貴美麗的牡丹。
然而,有一人卻比它更爲美好。
站在樓臺上的人,雲鬢輕堆,霓裳微蕩,不盈一握的腰肢讓人心動得忍不住想要上前攬住。
隨風飄來的陣陣淡香帶着她獨有的味道,彷彿能醉了這夜。
“表哥來了?”
一道溫軟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蘇恆回過神笑道:“嗯,老夫人,表妹,高處風大這裡還是不宜久留。”
“你說的是,”老夫人點頭,“我先下去走走,一會兒你記得將珺姐兒帶下來。”
“是……”
老夫人帶着幾個丫鬟與李嬤嬤離開,這一走,樓臺上便只剩下了陸苒珺主僕與跟着的兩個丫鬟。
蘇恆走到陸苒珺身邊,髮絲輕揚間,他的手似乎拂過一陣癢意,直撓到了他的心裡。
“原以爲今兒個你會回城來着,不過現在看看這莊子,倒是比城裡也不遑多讓。”
陸苒珺彎着嘴角,“是啊,可惜父親他們不在,不然也能一塊兒瞧瞧這樣的美景。”
“姑父這會兒怕是在宮裡赴宴,聽說皇上有意給太子殿下選妃。”
“什麼?”
陸苒珺倏地轉過頭,耳際的碎髮拂過眼前,她動手隨意地別再了耳後,“太子才十二歲,這就要選妃了嗎?”
沒有問他這個消息是從哪兒得來的,陸苒珺也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太子。
提前了,已經提前了。
“消息不會錯的,連皇上都同意了,怕是正式定下也不遠了。”蘇恆心中嘆氣。
所有華麗的外表下,都藏着不爲人知的黑暗。
這大抵就是人性的醜陋吧!
陸苒珺微蹙着眉頭,盯着不知何處半晌,纔出聲道:“即使身份再高貴又如何,猶如籠中之鳥,所有的一切都被無法掙脫的桎梏束縛着,這樣的身份不要也罷。”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蘇恆側首看着身邊之人,那秀麗的面容彷彿印到了心裡,“你,不喜歡那樣的身份嗎?”
“那樣的身份有什麼好的呢?”陸苒珺反問道:“更何況還是如今的太子,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出自本心。”
逼迫,是她想到的唯一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