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案子,在定性和調查取證方面,並不會遇到多大的困難。
真正難辦的是,這個度怎麼拿捏。
不過王爲不急,他目前要做的是,儘可能掌握更多的情況,這樣才能做出合適的取捨。作爲一名有多年工作經驗的老刑警,王爲心裡很清楚,如果真的深挖下去,一竿子插到底,這個“風化案”最終會變成一個牽扯極廣的大案子。
馬軍等人只是站在臺前的小卒子,真正後臺老闆根本就沒有露面。
當然,如果僅僅只是牽扯到邵太平,也不會讓王爲感到特別爲難,大不了二十萬贊助款不要了,是可以一追到底的。
關鍵是,不知道還會牽扯到哪些大人物。
真正的大人物!
王爲知道,在這個時空,對場面上大人物的要求和管理,遠沒有另一個時空那麼嚴格,場面上大人物進出娛樂場所,甚至和一些來歷不明的女孩結下露水姻緣,不是什麼秘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邵太平在娛樂業越做越大的原因,至少是之一。
娛樂行業儘管在普通羣衆眼裡是有點亂,有點不堪,然而只有真正涉足其中之後,纔會發現,這個行業能夠接觸到許多的大人物。
手握重權的大人物。
不少大人物都是邵太平的座上嘉賓。
但爲了撈出自己的便宜小舅子,邵太平依舊願意花費二十萬,而不是動用他那些上層的關係網。由此可見,邵太平是一個非常精明的人,同時也非常的謹慎。
凡是能夠用錢來解決的,就絕不動用上層關係。
因爲他很明白,讓那些大人物出面爲他辦事,也是有諸多限制的,一些交情是用一次少一次。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消耗太多的交情,關鍵時刻,人家就未必樂意出面了。
既然能用錢解決,湊巧邵總又很有錢,爲什麼要吝惜呢?
錙銖必較的傢伙,是賺不到大錢的。
捨得花錢才能賺錢。
在反覆詢問了何小翠和阿玲之後,王爲對馬軍團夥的情況已經有了比較深入的瞭解。馬軍不是普通“雞頭”那麼簡單,這個傢伙帶着點“道上”的氣息,爲人相當的兇狠霸道。
這一點,王爲已經深有體會。
“何小翠,周玲,你們倆今天是回不去了,先在派出所住一晚,明天再說。”
足足兩個小時之後,王爲將菸蒂摁滅在菸灰缸裡,站起身來,說道。
“王警官,不是要拘留我們吧?”
何小翠試探着問道。
她相信王爲是個好人,但這不代表着王爲會無條件的迴護她。何小翠也知道,自己乾的這些事,是真的違法了,王爲是警察,處理她也是天經地義的。
“你怕嗎?”
王爲反問道。
“要是拘留個三五天,我倒不怕,就當是休息了。可是,王警官,也不能拘留得太長吧?要是十天半個月,那就慘了,這不馬上就要過年了?”
何小翠很天真很“率直”地說道。
王爲也有點無奈。
還真不跟他見外啊!
連這個也敢討價還價。
看來有必要修理修理她,讓她懂點規矩。不過略一沉吟之後,王所又放棄了這個念頭。女人和男人的思維方式很不相同,如果是男線人,王爲是肯定會適當修理的。
管人要恩威並施,光甩巴掌不給甜棗不行,光給甜棗不甩巴掌也不行。只有打一巴掌給顆甜棗,才能治得服服帖帖。
女線人不一樣,女人是感性動物。
因爲對他有好感,覺得他是個好人,何小翠會把他當成靠山,會主動向他提供一些線報。如果王爲對何小翠用恩威並施的手段,何小翠或許會更加害怕他,也會給他提供線報,但這些線報有多少可信度,那就不好說了。
暫時王爲還是覺得不要破壞自己在何小翠心目中的良好印象。
“適當的處理肯定是要的,你們先住下來再說,該怎麼處理,我心裡有數。”
“哦,好……”
何小翠連連點頭,扭頭往外走,剛走兩步又猛地回過身來,似乎想起了什麼要緊的事情。
“王警官,有個事我一直都想問你……”
“你說吧。”
“是這樣的,阿玲,她男朋友是個騙子,一直都在騙她的錢,騙她的感情……這個事,你們派出所管不管?”
何小翠指了指周玲,顯得頗爲義憤填膺。
阿玲明顯沒有心理準備,剎那間變得緊張無比,連聲說道:“小翠,你胡說什麼呀?他哪裡是騙子?他一點都沒騙我,對我很好的……”
何小翠怒道:“你就不要再給他說好話了,他就是個騙子。你都說了,他老婆孩子,每次過來就是找你要錢……你辛辛苦苦賺幾個錢,都被他拿回去養自己的老婆孩子了。這還不是騙子?你傻啊,想要被他騙到什麼時候?”
“沒有沒有,不是這樣的,他沒有騙我,他早就告訴過我的,我自己願意……”
王爲頓時一個頭有兩個那麼大。
眼下,他哪裡有時間來管這種男女間的情感糾葛。
他忙得屁股冒煙。
再說,一個失足女談什麼感情啊,真是的!
這就是王警官的侷限了,對失足女的人文關懷實在有點不夠。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好惡,有時候還真勉強不來。
“好啦好啦,這個事情以後再說,咱們先處理眼前的案子。”
王爲一揮手,把兩人打發了出去。
自然有人過來帶兩人去安置。
派出所的留置室條件自然很一般,只能先將就着了。
真要是行政拘留,就要送拘留所。
今晚上肯定不送。
目前王爲手下不但有一名女刑警,還有一名女性治安聯防隊員和一名新招的女性治安員。除了女刑警擔負着和男刑警一樣的工作,另外兩名女孩,主要是搞搞後勤支援工作,有需要的時候,出面應對那些女性當事人。
打發走何小翠和周玲,張方立即走過來。
“怎麼樣?”
張方答道:“人帶回來了,醫院那邊實在不好搞,看守是個難題,至少也得安排四個人全天伺候,我們沒這麼多人手。”
別看刑警中隊禁毒中隊加起來小二十個人,卻每個人手頭都有一大堆事,一個蘿蔔好幾個坑,誰都忙不過來。
王爲點點頭,說道:“先弄回來也好,我心裡有數,手還是能保住的,問題不大。明天和樑宇碰個頭,把手裡的事都梳理一遍,能結案的儘早結案,雞毛蒜皮的先放一放,把人手抽出來,好好搞搞這個案子,我估摸着,有點料。”
張方馬上附和:“我也是這麼想。那傢伙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那麼心狠手辣,恐怕身上有不少案子,搞不好還有命案。”
從馬軍出手的兇殘程度來看,張方這個分析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可能。
一般做“雞頭”的傢伙,沒那麼兇狠的。
又不是萬惡的舊社會。
“走,去看看。”
兩人並肩向詢問室走去。
詢問室內,馬軍右手打着石膏,用繃帶吊在脖子上,靠在椅子裡抽菸,神情有點萎靡。
骨折可不是玩的,痛得厲害。
不過馬軍的神情還是十分的桀驁不馴,望向看守聯防隊員的目光之中,充滿着傲氣與不屑,似乎很看不起他們。
直到王爲進門。
王所還穿着“虎頭裝”,還是古惑仔打扮,但馬軍一見到他,立馬就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目光中的傲氣與不屑也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戒備和隱藏得很好的仇恨之意。
這些年來,馬軍對自己的身手非常的自信,和人放對,基本上還沒吃過敗仗,最多是對方人多勢衆,打不過就跑,也從沒像今天這麼狼狽過。
他跑起來的速度也不慢,大多數人徒步都休想追上他。
但輸在王爲手裡,他心服口服。
馬軍承認,最初他確實是有點小看王爲,犯了輕敵的錯誤,然而這並不是他如此狼狽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還是雙方實力相差太遠。如果再來一次,哪怕他再怎麼全神貫注,相信結果也不會又多大不同。
王爲有絕對的實力碾壓他。
“馬軍,要不咱們痛快點?你把該招的都招了,我送你回醫院,該治病治病,該療傷療傷。你胳膊上這骨折,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能太掉以輕心。要是不好好治,說不定以後會留下後遺症,你不想落下什麼殘疾吧?”
王爲一進門,也不坐,就這麼走到馬軍面前,居高臨下地俯瞰着他,口氣很隨意地說道。
馬軍咧了咧嘴,嘴角浮起一絲譏諷的笑容,淡淡地說道:“王所,我承認,你是個厲害角色,我馬軍在道上混那麼多年,就看你看走眼了。你身手了得,我服。但是,你覺得我是那麼蠢的人嗎?”
王爲嘿嘿一笑,說道:“蠢不蠢,那要看各人的理解了。有些人還真就喜歡自作聰明。你要是等着有人來撈你,我勸你還是不要想了,沒可能。你這回的事,小不了,誰出面都不頂事。”
馬軍笑道:“王所,你不要嚇我,我馬軍好歹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嚇不住。”
“是嗎?”
“那咱們就耗着唄。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想明白的。”
“還是那句話,你越早想明白越好,把該招的都招了,早點回醫院去接受治療。”
“嘿嘿,該招的都招了,王所,你這話很有意思啊……”
馬軍斜乜着王爲,臉上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