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不穩定的空間結構,伴隨着一有風吹草動便掀起海嘯狂瀾般的空間風暴,連道境強者都要小心翼翼,在遭遇大型空間風暴的情形下都有可能隕落……這就是混沌海。
班銘沒想到,神話之門降臨之後,宇宙居然產生了這樣的變化。
按道理,哪怕空間被暫時撕裂,也會自行癒合恢復成原樣,像混沌海這樣的長時間維持不穩定的狂暴狀態的空間區域,顯然是有些不合常理的。
事實上,對於混沌海存在的原因,百年來也是衆說紛紜,卻都沒能達成共識。
而現在,班銘卻有了些許揣測。
“難道是神話之門降臨後的副作用?即便有那座宇宙大陣讓整個宇宙得以承受住神話之門的降臨,卻還是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永久性的損傷?混沌海,算是宇宙的傷口麼……”
思索了片刻,班銘暗自搖頭,這也只是他的個人猜測,事實未必就是如此。
不過,這並不妨礙班銘研究以傳送陣穿過混沌海的方法。
身爲太極圖的主人,再加上親眼見證了那座改變整個天地的宇宙大陣的誕生和運轉,班銘現在對於空間的理解,可謂無人能出其右。
混沌海對於別人來說是一個無解的難題,但對於班銘而言,卻不是那麼艱難。
他閉上眼睛沉思。
混沌海最大的難題便是空間結構極不穩定,空間風暴到處肆虐。
傳統的空間傳送陣的原理,則是通過陣法打開一個空間蟲洞,通過蟲洞穿越遙遠距離。
這個過程,就好比在一座大山的正面挖開一條直行通道,自然要比繞着山腳前進要快速得多。
然而,混沌海因爲空間結構太過脆弱,蟲洞一旦被打開,就猶如要在沙堆中挖出一個隧道,很容易就會坍塌,所以不可行。
爲此,很多陣法宗師花費大量精力,深度鑽研空間傳送陣,想在空間結構極爲脆弱的混沌海中建立起一條足以支撐空間傳送的穩定的空間通道來。
然而最終的結果是,失敗,失敗,失敗……
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哪怕是陣祖舒雪。
班銘並不知道舒雪現在的陣法造詣到了什麼程度,但是既然舒雪都無法走通這條路,所以他也沒有勉強自己在這個方向上多思考,而是轉而思索其他的方法。
於是他想到了“渡船理論。”
這個理論,是班銘在搜索“混沌海”的時候所看到的一個空想理論。
有人覺得,既然混沌海叫做混沌海,那麼其實就可以真的把它當做一片海。
想要在海水中挖出一條永不變形的隧道,無疑是不太現實的。
那麼不妨換個角度,造出一艘堅固的船,這樣無論海浪多麼兇猛,都能在海洋中肆意遨遊。
不得不說,這個理論給了很多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然而問題是,所有都不知道這艘船是什麼模樣,又該以什麼方向爲着手點將這艘船製造出來,至少,這樣一艘船是無法用傳統的空間傳送陣的方式能夠構建出來的。
因而,到目前爲止,這個理論都只是一個空想理論。
而現在,班銘對這個理論產生了興趣,思索片刻之後,他覺得,自己要造的並不是一艘船,而是一艘……潛水艇。
……
班銘並不知道,在他想着如何解決混沌海難題的時候,就在奇蹟貿易的總部,也正在就這個問題,展開一場激烈的董事會議。
有資格參加這場會議的,都是擁有相當數量的奇蹟貿易股權的個人或機構。
一些董事表現的有些激動。
“這一次的試驗失敗,損失的不僅僅是金錢,還直接影響到了我們集團的股票。”
“是啊,一次兩次還可以,但這麼多次試驗下來,卻一點成效都沒有,偏偏每次的動靜都這麼大,我很懷疑這種實驗還有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
“我覺得可以延長試驗週期,失敗之後間隔一段時間再進行試驗,否則很容易對集團股價造成持續性的打擊。”
“是啊,如果沒有這些失敗試驗,大家手中的股票的價值至少要比現在高出百分之二十。”
一些人頗爲激動,一些人則默默觀望。
類似的情形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試驗失敗造成股價波動,都會引起一番爭論,這次也不例外。
最終,坐在最上方的董事會主席位置的中年男人緩緩開口了:“你們知道,汪峰在上頭條之前,經歷過多少次失敗嗎?”
很多人聞言,眼角嘴角都在抽動,很想說一聲“夠了”。
這個梗從六百多年前一直流傳到這個時代,無疑是有原因的,是很經典的,但是,每次試驗失敗受到質疑時,董事長開口的第一句話都是這個梗,無疑真的是有點夠了。
“大家擔心的無非是手裡的錢變少,所以啊,我們成功不就好了?”班潛笑容從容地說道,語氣裡有一種鎮定人心的力量:“我們失敗了這麼多次有什麼關係,至少大家手裡的錢一直在增加,只是沒有預期中的那麼多而已,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們成功了,大家想一想,我們手裡的錢會多出多少?我們奇蹟貿易的股價翻倍都是輕而易舉的,到那時候,你們還會覺得現在少賺的百分之二十還重要嗎?”
很多董事會成員都相互看去,一時默然。
毫無疑問,班潛的話是極具煽動性的,他們都知道,一旦試驗成功,奇蹟貿易將會邁入一個新的層次。
然而,八九年下來,這一次次的失敗,已經消磨掉了很多人的耐性。
“何況,有的時候,失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班潛若有所指地說道:“至少,這麼多次的失敗,已經讓全世界的人,都已經知道,我們一直在做這件事了……哪怕是那些持有我們集團股票的普通股民,其實也都在期待着我們成功的那一天,所以,即便因爲每一次的失敗,我們集團的股價都會有震盪下跌,但幅度都很小不是嗎,而且都會很快漲回來。所謂得人心者得天下,就是這個道理……當我們大勢已成,就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止得了我們奇蹟貿易的騰飛了。”
很多人聞言心頭一動,他們都已經感覺到,班潛的話裡有未盡之意。
有些話,是不能拿在臺面上來說的。
比如,就算試驗成功了,銀河星盟的官方會允許這樣重要的技術直接用於商業而不是軍事?
然而,班潛現在卻隱隱透露出來了,要借勢而行。
所以,這長年累月的一次次都會引起媒體和民間熱議的失敗,無數人在看奇蹟貿易笑話的同時,其實是一個長久蓄勢的過程。
現如今,固然是有很多人覺得奇蹟貿易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不見黃河心不死,乃至愚不可及鐵了心要一棵樹上吊死,但關注度,卻已然在這過程中深入人心了。
得人心者得天下。
當未來某一天,奇蹟貿易試驗成功的消息傳播出去,必會轟動宇內。
屆時,人心所向,奇蹟貿易奇貨可居,恐怕就連銀河星盟也要看奇蹟貿易的心情行事。
想通這一節的人,都不禁被班潛的大手筆給驚到了。
班潛的長遠佈置,猶如火中取栗,刀鋒跳舞,一不小心便有讓整個奇蹟貿易萬劫不復的可能。
畢竟,真要到了那個時候,盯上這項技術的,可不僅只會有銀河星盟而已。
班潛用這一番言語安撫了只能衆董事,不久之後,董事會議結束,衆董事紛紛離去。
偌大會議室中,就只剩下班潛一人。
直到此刻,主持會議時始終淡然和自信的他,臉龐之上顯現出了一絲疲倦。
不知何時,一雙手輕輕地搭在了他的雙肩之上,然後輕重有度地揉捏起來。
“唉……”緊鎖的眉頭舒展了些許,班潛伸右手握住了自己左肩上的那隻手,輕輕地嘆息。
“老公,別想那麼多了,總會好起來的。”渾身散發着貴婦氣質的李青茹輕聲說道。
班潛微笑着點了下頭。
如果將奇蹟貿易比喻成一艘航空母艦,那麼他就是這艘航空母艦的全盤掌舵者,他的每一個決策,都關乎着這艘母艦上所有人的命運。
這讓他壓力如何不大?
而偏偏,他不能讓別人看出這種壓力。
除了自己的妻子,李青茹。
“我昨晚又做那個夢了。”班潛語氣低沉地說道。
李青茹雙手一顫。
“如果是以前,我或許只會覺得自己壓力太大,所以纔有這種怪夢,但是現在我卻不得不會懷疑,這個夢到底意味着什麼了。”
“爲什麼,在夢中,我們有一個叫班銘的兒子?”
“爲什麼,那種感覺讓我無比親切,又讓我難過得想要落淚?”
“爲什麼,明明是在我夢中的孩子的名字,卻從妖族女帝、無塵域主以及鬼城之主嘴裡說出來?”
班銘緩緩地說着,聲音越來越顫抖。
“爲什麼,不只是我夢到了他,連你也做同樣的夢?難道,我們真的有一個叫班銘的孩子?”
“到底,是我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錯了?”
到底,是我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錯了?
這樣的聲音在略顯空曠的會議室中迴盪了兩次,最終歸於平寂。
什麼是瘋子?通常情況下,當所有人都覺得你是瘋子的時候,那你就是瘋子。
曾經,班潛和李青茹都覺得自己夫婦二人可能瘋了。
據說,瘋病也是會傳染的,就如同夫妻倆會有夫妻臉一樣,是潛移默化的一種東西——最開始,班潛夫婦是這麼理解自己夫婦二人做這樣的同樣的夢的。
然而,這件事真的太過詭異了,是以,當生意有了一定成就之後,他們就多方打聽,想知道這世上到底有沒有“班銘”這麼一個人。
甚至,他們還上網發帖,講述自己的奇怪夢境——
此時的班銘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自己在網上搜索自己的名字所搜索到的部分內容,其實就是來自自己的老爸老媽。
如果他知道了這樣的事情,內心勢必極爲震動,因爲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是隻有滅境強者才能堪破的法則封鎖,通過取巧的方式擁有天境修爲的夫婦二人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可是,這樣的事情,顯然是在某種偉大力量的催動下,發生了。
這種偉大的力量,叫做血肉親情。
當你已經跌入塵埃,甚至比塵埃更低,當全世界的人都已經忘記了你,唯有你的父母,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存在。
因爲,在他們的眼中,你就是他們的……命。
寂靜片刻之後,李青茹輕輕出聲:“曾經,我也以爲我們瘋了,可是,難道連妖族女帝、無塵域主、鬼城之主這樣的大人物都在和我們一起發瘋?”
班潛眼眸之中,有了越來越明亮的光彩,他按在李青茹手背的右手,不禁更加用力了一些,說道:“如果我們都沒有瘋,錯的確實是這個世界,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們確實是有一個叫班銘的兒子?”
“班銘……班銘……”李青茹輕輕唸叨着這個名字,有一種別樣的情緒在心中涌動,脣角不由流露出一抹動人的微笑來,道:“如果我們真有這樣一個兒子,當初給他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預示着,將來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要將他銘記在心?”
班潛的聲音裡再度有了微微顫抖:“不錯,所以,不知道什麼原因,哪怕所有人都不記得他,但他在我們心中,始終是留下了痕跡。”
“我覺得,也許是和百年前的那一場天地異變有關。”李青茹若有所思地揣測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來,這世間有什麼力量,能夠將一個人的存在,從所有人的腦子裡抹去。”
“這麼說來,我們的兒子,也許是一個十分不凡的人……否則,他又怎會被妖族女帝三人掛在嘴邊?連神秘莫測的鬼城之主,也要代替他去參加第一軍院的五百年校慶?”
“所以,我們的兒子,曾經在第一軍院就讀過。那裡,或許留下了什麼蛛絲馬跡。”
夫妻兩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相互對視間,已經有了共同的決定。